“医生,我妈,她怎么样了?”
    轻轻关上病房门,赵阳抬头,透过窗户满脸忧愁地看了一眼里面得中年妇女,转而对着眼前得中年戴眼镜医生问道。
    医生扶了扶眼镜,看着手上的病例,轻声说,“病人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但肿瘤依然在不断恶化,目前需要尽快进行切除手术,肿瘤一旦完全恶化,就是神医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赵阳皱了皱眉头,犹豫了几秒,问道,“医生,手术费用需要多少?”
    “大概50万。”
    “能便宜一点吗?我,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
    “不能,”医生毫不犹豫地拒绝,“这是医院规定的价格,不管你现在交多少钱,钱没交齐之前,医院都不会给你安排手术,所以,尽快凑够钱吧,病人的病,不能再拖了。”
    赵阳盯着医生离去的背影,手紧紧地握成拳。
    50万,对于他这种平头老百姓来说,简直是天价手术费,他去哪凑这么多钱?
    而且,就算变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仍差二三十万,这个空缺,又该怎么补?
    赵阳心头犹如压上一块巨大的岩石,揉了揉面容,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推门进去。
    “阳子,医生怎么说?如果还要很多钱治疗的话,咱们就出院吧,别浪费钱了!”
    病床上的中年妇女放下手中盛粥的碗,看着这几天奔波操劳的儿子,心疼不已。
    “妈,没事,放心好了,医生说下一次手术不需要很多钱,我那还有点存款,足够了……”
    赵母抬起头,眼神盯着赵阳,咳嗽了几声道,“那就好,不过你舅舅那还欠了咱们家一笔钱,有空,问他要回来,把借的钱先还给你那些朋友,至于你爸爸那,能不打扰就别打扰了,咱们……”
    “行了,妈,我知道了,我工作上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赵阳皱了皱眉头,打断赵母的话,转身关上门离开。
    枫叶市,玉湖高档小区,一所豪华套房前。
    赵阳心情忐忑地抬起手,手停在了空中几秒,然后毅然地敲下去。
    “咚咚咚。”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戴着金色边框眼镜,身材不高,略有啤酒肚。
    “赵阳,怎么是你?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子显得很惊讶,没想到赵阳会来找他,更没想到赵阳还知道他的住所。
    赵阳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犹豫了一下,说道,“爸,我,我想问你借一些钱。”
    “借钱?”赵国强皱了下眉头,脸色顿时沉下去,“要借多少?干嘛用去?”
    “二十万就行了,我妈她被查出癌症,需要尽快手术,家里这边,拿不出那么多钱了……”赵阳紧紧地攥着拳头,手心冒出汗水。
    赵国强的表情显得有些不悦,冷漠地说,“赵阳,不是我不借你,我最近资金有些短缺,二十万拿不出。”
    赵阳心“咯噔”一下,咬了咬牙,继续说道,“爸,十万也行,5万也行,妈的病,拖不得,算我求您了,以后我连本带利还给你!”
    “这……”赵国强眉头皱得更深了,看着赵阳,眼神闪过一丝鄙夷和厌恶。
    这时,一道尖锐的女人声音突然从门缝里传出来,紧接着大门被完全拉开。
    “借什么借,一分钱都不行!”
    一名浓妆艳抹,名牌加身的中年妇女出现在赵国强身上,双手叉腰,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有没有搞错?你妈早就和你爸离婚了,而且你也成年了,你爸没有义务再管你们家的事,你妈那边这么多亲戚不去借,偏偏来向我们借钱,我们家又不是慈善机构,哪这么多钱借你们?”
    “再说了,我儿子最近又谈了一个女朋友要买新车,十万五万的都是钱,哪能说借就借?”
    赵阳抬起头,冷冷地看向中年妇女。
    女人虽然人至中年,却丰韵犹存,丝毫不显老,精细打扮下,身材苗条,前凸后翘,完全不输二十多岁的漂亮小姑娘。
    赵国强发家以后,这女人便成了他办公室里的秘书,两人搞在一起好几年,还生了个私生子,赵国强为了她,愣是逼的赵母净身出户。
    赵国强叹了口气,故作看不下去的样子说,“秀英,你能少说两句?再怎么样,赵阳也是我儿子……”
    “什么儿子,不儿子,一个废物东西而已,毕业这么多年,还不是在一个破古董店当看门狗,我不管!这钱你不能借,借了我就带儿子回娘家。”李秀英声音尖锐,眼神不善地盯着赵阳,丝毫不让步。
    赵阳眼神冰冷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内心被愤怒填满。
    “赵阳,你也看到了,我们家虽有钱,但也不能说借就借,你也成年了,我没义务帮你,你走吧,一会还有人上门谈生意,再不走我喊保安赶你走了。”赵国强不耐烦地甩甩手,眼神充满看不起的神色。
    赵阳气得指甲掐进肉中,溢出猩红的鲜血,静看了眼前两人几秒,突然松开拳头,转而冷笑一声,指着赵国强说道,“婊子配狗天长地久,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没必要顾忌,我也送你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说完,赵阳转身离开。
    赵国强盯着赵阳的背影,气得脸色发青,一旁的李秀英更是化身泼妇形象,涨红了脸朝赵阳狠狠吐了一口痰大声骂道,“死穷鬼,没用的废物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我呸!”
    ……
    这时段,正是一年中的三伏天,微风似热浪层层席卷。烈日朝天,路人避之不及,鲜有不打伞走树荫外的。
    离开高档小区,赵阳沿着街道让的方格路,顶着太阳光走在阴影之外,手臂被晒的通红,却丝毫没有感觉。
    “嘟嘟嘟……”
    赵阳走投无路,再次拨打舅舅一家的号码,但和之前一样,拨通秒挂,很明显自己已被拉黑了。
    “真他娘的现实啊!”赵阳狠狠地啐了一口,紧握着被汗水打湿的手机,“实在不行,只能走最后一条路了。”
    随手打了一辆车,自北向南兜兜转转,到了枫叶市南郊,赵阳才下车。
    沿着石子路走向树林深处,拐过几条泥巴小路,赵阳终于找到目的地,姥爷生前留给赵母的老屋。
    这处郊区即将并入新开发区,赵阳本打算留着等老屋拆迁后拿高额拆迁款,可惜,现在必须转手卖了,不过,在卖之前,赵阳打算从里面取一件东西回古玩街拍卖。
    赵阳从满是灰尘的床底爬出来,手上捧着一座黑不溜秋的雕像。
    这是一尊二郎神真君的雕像,头上戴着一顶三山飞凤帽,手上持着一柄三尖两刃枪,虽浑身黑漆如墨,但额间那颗晶莹剔透,荧光流转的天眼却炯炯有神,犹如真的一般。
    这是早年姥爷在外地一处小摊上淘到的,一直没拿去鉴定,不过赵阳经常听姥爷吹嘘,这是一尊清末时期从王公贵族府里流出来的老物件,至少值三十万。
    姥爷生前是个体面人,热爱古玩,很少走眼,他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赵阳小心翼翼地将雕塑用油布裹住,凭着多年在古董店打杂的关系,找个熟人简单鉴定一下,再放拍卖行拍卖应该不成问题。
    离开老屋,赵阳捧着雕像随便拦下一辆车,车子朝北开,很快来到枫叶市最大的古玩街。
    他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名为“聚宝斋”的古董店,店主是姥爷生前的忘年交,对赵阳多有照顾,为人厚道。
    赵阳大学学的是考古专业,由于本科不是名校毕业,加上因为压线没考上研究生,所以他的专业便成了死亡专业,一毕业便失业。
    于是姥爷找到他的忘年交,将赵阳扔进了古董店当学徒,说是学徒,其实只是打杂而已,赵阳读的二流学校,考古不精自然对古玩也一知半解,所以在古董店,发挥不到什么用处。
    捧着雕像从车内下来,对面就是古玩街的入口,此时人来人往,吆喝声多,特别是靠近入口的小摊小贩,总要拦住一两个过路人到其摊前浏览一番。
    正当赵阳准备横穿马路时,右边的街道突然发出骚动,人群中,一辆东拐西拐貌似失去控制的跑车快速朝赵阳撞来。
    “我靠!”
    赵阳瞳孔一缩,死死地抱着雕像朝跑车拐动的反方向跑去,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跑车突然一个急转弯,径直往张阳身上撞去。
    “小伙子,快闪开!”
    “小兄弟,别捧着那东西了,快跑开啊!”
    “完了完了,车子要撞上人了!”
    “嘭”
    银白色的车头重重地撞到赵阳身上,赵阳瞬间失去重心往后一摔,怀里紧抱的二郎神雕像也飞了出去,仅仅几秒钟,“哐当”一声,雕像与人几乎同时摔倒地面上。
    二郎神雕像摔成稀巴烂,在地上四散开来,赵阳的手腕被地上的雕像碎片割到,鲜血直流。
    “卧槽,我的雕像!”
    赵阳急得大喊一声,忍着剧烈的疼痛,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来。
    “这小伙子真是要雕像不要命了!”
    “可不是吗,现在的年轻人,都期望着淘到一些老物件,一夜暴富,可他们哪知道,这玩意比中彩票还难,与其搞这些不切实际,还不如脚踏实地点。”
    周围聚集过来一圈人,盯着赵阳,皆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环境喧闹不堪,却没有一个人敢走过去。
    “喂,对,对不起啊,你,没事吧?”跑车上突然下来一个女孩,急急忙忙地朝赵阳所在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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