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之有些头疼了,他不过是在文水城歇脚一日罢了,待不了多久,方才没有立刻出手也是有所考虑,若是没有把此件事情彻底了解,待他走后,文家茶铺必然会遭到疯狂的报复。
    所以他不是很想插手这档子麻烦事,可这方小商实在是性子急,容不下不平事,还有这狭刀,也因为桥下老人的缘故,居然主动攻伐,这梁子可就算结下了。
    突如其来的动静倒是让叶千自有些猝不及防,说来也是,平日里在这文水城飞扬跋扈惯了的大少爷,除了文家茶铺的长子和那个不知从那儿来的桥下老乞丐,他还真没料到有第三个人会对他出手。
    不过到底是有蛮横的资本,叶千自虽不能踏入修行之道,现在看来此人好似浪荡公子,但实则不然,他平日里倒是专注武夫这一路子,而且很下功夫,不过二十出头,如今已达小三境巅峰,若是真的给他得到什么机缘,说不准还真个能够成为拳碎山河的大三境武夫。
    不过机缘气运这事,谁能说的准。
    至于能否达到战意凝聚如剑气外放的大三境,那更是难以定论的事情。
    话说回来,方小商方才安顿好住宿的事务,突然想起要提醒陈安之装束问题,这便朝着他出门的方向寻了过来,眼看着前方有人群围观,当下猜到准是那家伙。
    走近茶铺,正听到叶千自蛮不讲理的话语,喜欢打抱不平的少年哪里会放人不顾,当下在手心画出惊雷符。
    叶千自清晰感受到头顶惊雷的炙热,而相对于头顶的袭击,正面的狭刀流光更让他觉得心悸,一股生死攸关的危机感笼罩着他的心头。
    狭刀擦着叶千自的脸颊而过,渐渐渗出血珠,惊雷落在他面前不过半寸的青石板路,青石板上如春风吹动野火燎原,绽开蛛网般的裂痕。
    狭刀自主攻伐之后便沉寂下来,而方小商也不再出手,站到陈安之身边,目光不善地盯着叶千自。
    陈安之歪了歪头,说道:“不是很准,偏了一点。”
    方小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这是故意的,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大梁城池,我哪敢下手杀人。”
    叶千自后退数步,自然看出对面二人是修道之人,心知不是对手,压下心中的恼火,赶忙伸手拦住将要出手的下人,又摸出手巾擦去脸上的血珠,笑眯眯道:“在下叶千自,是本城叶家的长子,不知二位仙人从何而来?”
    这番话倒是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及刚才出手发难的事。
    原本有些想要当出头鸟博取叶家少爷欢心的家伙,此刻听了这番话,硬生生止住想要上前的身形,连叶少爷都不敢惹的家伙,若是贸然出手,岂不是触了霉头,换句话说,能让地头蛇都盘踞的下山虎,他们怎么会是对手。
    归根结底,再大的荣华富贵,也比不过自己的这条烂命。
    陈安之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小茶笙轻笑道:“没有什么来头,今日刚到这文水城,恰巧与这小家伙有缘。”接着,他又指了指身旁的方小商说道:“再加上这家伙性子急躁,才贸然出手,顺便还有些事要问一下小茶笙。”
    叶千自大笑道:“原来一场误会罢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叶某就不打搅了,先行告辞了。”
    小三境武夫不是方小商的对手,叶千自心里清楚,再加上这二人突然出现在文水城,看起来也不像是要久居的样子,况且刚才梁子也结下了,叶千自也不打算交好,文家茶铺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拿下的,所以他此刻选择先避其锋芒,等这二人走后再好好算账。
    这等心思,陈安之心里自然猜到,但正如先前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没有开口再多说什么。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大善人,这世间的不平事太多,根本就管不过来,就算是茶笙很像小四宝,但终究不是她。
    眼看着叶千自便要离开,方小商倒是不高兴了,他微微向前迈出一步,挡住叶千自的去路,寒声问询道:“茶铺的事情还没说清楚。”
    叶千自微笑道:“这位仙人,我已经退了一步,还是不要咄咄逼人最好。”
    方小商还要说些什么,陈安之轻轻捏了捏他的肩头,少年疑惑转头,正看到后者微微摇摇头,虽心有疑惑,却还是侧开身子,让出路来。
    待叶千自一行人走远,站在茶铺门口的少女缓步走到二人面前,“多谢两位出手。”
    虽是感谢,可她的脸上却始终挂着忧色,挥之不去,很清楚叶千自为人的少女,自然知道这二人走后,叶千自一定会把这笔账记在文家茶铺的头上,可人家也是好心出手相助,也不好说些什么。
    而周边围观的群众,看到了难得的热闹,也急匆匆地走开,很自觉地远离叶千自一行人,唯恐看完热闹,自己也成了热闹。
    叶千自走了没多远,脸色变得铁青,接下来也没往其他地方走,径直回到府邸,就站在正堂,看着厅中悬挂的祖宗画像。
    身后的下人一言不发,站在叶千自身后,细微的动作都不敢有,就怕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引火烧身,虽然在文家茶铺前叶少爷看起来很大气,但是这些下人却深知叶千自府邸颇深。
    其实这也很有些意思了,寻常时候,叶千自给人不小心弄脏衣物,还要把人杖责的皮开肉绽,而今脸颊都被人划破了,这落地上的可不仅仅是血,还有他叶家的脸面都掉地上,蒙了好大一层黄土,可这位少爷却连个屁都不敢放,硬生生忍下来了。
    可见这修道之人确实要高人一头,即便是文水城的最富贵人家,也是一样。
    一直在文水城享福作威的大少爷,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左右想来都觉得不舒服,牙齿磨得咯咯直响,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勾了勾手,示意下人走到近前,沉声道:“去找些人,给我看着那个文家茶铺,再给我去查查那俩人是什么来头,要住几天,全都给我查的一清二楚。”
    叶千自越想越气,索性将手中擦拭血迹的手巾狠狠往地上一丢,长吐一口气。
    便在这时,厅外有脚步声与交谈声响起,叶千自转过头,望向正在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慌忙捡起手巾,作出副恭敬的样子,心思流转,刻意将沾血的一面对着那二人,确保在显眼的位置。
    身为文水城县令的中年男人有些谦卑,保持在前者斜后方,微躬着身子,满脸讨好的笑,一手往前伸着引路。
    在县令前方走着的是位年轻人,一身黑衣裹着修长的身材,俊秀的脸庞让人看起来总有些阴恻恻的感觉。
    “王仙人,您肯赏光寒舍,实在是让叶家小院蓬荜生辉啊。”文水城县令陪着笑,迎着年轻人走往正厅,恭维道。
    被唤作王仙人的年轻人微微看了看四周,微微讥笑道:“你这小院,算不得小啊。”
    文水城县令讪笑着点头应何。
    二人走到正厅前,叶千自早已遣散下人,立在一侧等候,姓王的年轻人视线落在他身上,略作停顿,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有些讶异,抬起视线,文水城县令赶忙介绍道:“这是犬子叶千自,还不赶紧跟王仙人问好。”
    叶千自左手搭右拳,行礼道:“见过仙人。”
    “王泽。”年轻人微笑首道,“小三境巅峰?”
    叶千自不敢托大,如实回答,“去年刚迈入小三境巅峰。”
    王泽上下打量一番,看着叶千自脸颊的伤口,“这小城里,居然还有能够打伤小三境武夫的人?”
    文水城县令也觉得惊异,招呼着王泽入座后,叫叶千自详细讲一下。
    王泽拿捏着一盏茶,仔细听完叶千自的讲述,叶千自说的谦卑,末了还不忘说一句仙人不过一时失手罢了,倒把自己讲成个楚楚可怜的人物。
    这期间,王泽没有说任何话,盯着正门口,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注意着,叶千自脸上的厉色一闪而逝,但还是被他博捉到了。
    王泽举起茶杯轻轻抿一口茶,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放下后却悄然不见,一脸淡然道:“这二人实在是欺人太甚,难道叶公子就不想出口气?”
    叶千自微微摇头,笑道:“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那二位仙人出手也在情理之中,何来出气一说。”
    王泽转过头,看向文水城县令说道:“县令大人,我刚想起来,先前跟你提及的那个仙药,还有一枚,可以帮助贵公子突破小三境,步入大三境武夫。”
    文水城县令顿时喜言于表,欣然道:“我愿出万两黄金。”
    王泽却摇摇头,手腕一抖,手心朝上,对着叶千自慢慢摊开,一团巴掌大小黑乎乎的粘稠物体浮在手心,他说道:“实不相瞒,这并不是什么仙药,而是饕餮的心脏。”
    厅内其余二人闻言脸色大变,饕餮相对于他们来说,是只存在于书中传言的生物,早在数千年前就被何仙人斩尽才是。
    王泽没有在意二人的表情,继续说道:“功效是一样的,饕餮鳞片刀剑不入,坚硬如神金,肉体蛮横有庞然大力,对于武夫而言,确实是上好的大药,不过还有一点,这东西是一把双刃剑,吃下去之后,会承受极大痛苦,若是撑过去,好处难以想象,但若是失败,则会当场爆体而亡。”
    接下来他没有说话,厅堂里陷入一阵沉寂。
    叶千自只觉得口干舌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视线落在饕餮心脏上,眼眸逐渐被贪婪占据,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似乎那心脏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叫他忍不住伸手去触摸。
    王泽微微向后移了移,将心脏收起,叶千自如梦初醒,失落感油然而生。
    王泽抬起手指着叶千自说道:“我可以把这东西送你,有一个条件,我碍于某些限制不能出手,所以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叶千自微怔,疑惑道:“何人?”
    王泽说道:“一个腰间别刀佩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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