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岛,松岛,松岛……”
    见松岛晴贵念着自己的名字,店面气氛渐渐怪异。
    “组长怎么了?”
    “他叫开机,就是证明自己的演技?”
    围观的杂志社职员们工,虽说对正在发生的一幕颇感诡异,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但好在不是夜深人静的环境,大白天的,阳光往店面的地板投洒下来斑驳的阴影。
    吧台一角,也处于阳光照射范围,有人悄悄往那,挪了挪,只觉身上冷飕飕的感觉缓解了很多。
    然而情况骤变。
    松岛晴贵呼唤的声音,越来越飘忽,脸庞竟向桌面放低了,脑袋好像要一下子砸进滚烫的面汤里。
    “快拉住松岛——”不知谁尖声叫道,几个人齐齐上去,有按肩膀的,有把面碗和托盘推走的。
    但松岛晴贵力气大得惊人,头还是直直扎下,万幸只是“砰”的重重砸在吧台桌面上。
    额头凸起肿胀的宝,没流血,松岛晴贵忽地睁开了眼睛:“刚才谁一直在叫我?”
    众人都噤声,没敢回答他。
    “组长,你的演技飙车让我头皮发麻,太厉害啦!”见松岛晴贵眼神清明,一名社员才大着胆子说,“你要是去深夜档灵异整蛊节目,那些女嘉宾不得全部吓哭!”
    思维逐渐恢复到正常,松岛晴贵瞪一眼开玩笑的手下:“成田,你爱看的深夜节目不是整蛊,而是成人剧场。”
    说完,站起来,松岛晴贵腿肚子打着颤,额头也痛的厉害。
    奇怪。
    身体神经中,残留着像是极度恐惧、无比虚脱的因子。
    刚刚一直架住我拍摄镜头,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松岛晴贵挤开脸色有点白的摄影师,拿住专业拍摄器材,播放刚录下的一段视频。
    嘀。
    画面上,侧拍角度很好记录下此前他开始试吃时的期待表情。
    握筷,夹起一团面丝送进嘴巴。
    好好的美食视频,在这画风突变,松岛晴贵见视频里的自己,骤然闭上眼睛,握筷的手青筋绽露,悬停在半空,像扎根的老树,一动不动。
    嘴巴悄无声息地呢喃,他把音量调到最大——
    “松岛……”
    松岛晴贵感到震惊,“我在叫我自己?”
    “难怪刚刚我觉得呼唤的声音,非常熟悉、亲切,我迫切回应它回归港湾,而且我记得距离音源越来越近了……”
    当视频播放到自己要把头扎进面碗的片段,松岛晴贵脸上充满了惊吓。
    头塞进蛋糕,一张脸被上司开玩笑般按到火锅里毁容什么的,这些日常的职场霸凌戏码,松岛晴贵向来觉得跟自己无关,不过,视频画面上的自己,好像和近段时间大热的一条霸凌新闻,画风相似。
    某职员被社长以‘做点什么有意思的事’这样荒诞的取乐理由,脸被强行按入沸腾的火锅中,而且还是两次,在场其他人不断尖叫狂笑,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霸凌真只是个玩笑,毫无恐怖氛围。
    “最近几天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这条霸凌新闻了,难道是我心底的潜意识,对那个职员的同情心,对这种霸凌的阴影,人性的阴暗面,被勾引并具现出来了?”
    想到这,松岛晴贵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可以引爆心里负能量的料理?
    这……
    绝对,绝对的黑暗料理啊!
    但冷静了三分钟,呼吸平稳下来,众人看到松岛晴贵回到吧台坐下,竟再一次持握筷子:“继续记录!”
    “是!”摄像师慌忙答。
    吧台里,早川理穗勉强维系着脸上的柔和笑容,事实上刚才松岛晴贵神经质般不断呼唤自己的名字时,她就暗自纳闷,“先生真是太可怕了,难道他已经把‘疯狂’施加在料理里,自己疯狂,世人更要疯魔?”
    再次品尝拉面,松岛晴贵发觉自己思维、意识,无比清晰,没了一开始的浑浑噩噩。
    汤,香浓可口。
    面,软硬适度。
    湿漉漉的面条,送到嘴里咀嚼,不知不觉间牙齿咬合的力量越来越大,到后来腮帮子肌肉都有明显的抖颤。
    一碗清澈的汤面,快速见底,松岛晴贵脸上写满歇斯底里之色,汗水将他西装外套里的衬衫完全打湿。
    吃完,脱下了外套,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也解开,胸口敞开着。
    “爽——”
    松岛晴贵长长叹息,一股雄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满满的幸福、满足,赫然将他脸上的歇斯底里取代了。
    众杂志社职员,面面相觑。
    有人哀叹:“爆衣啦,可松岛组长为什么是猛男,不是软妹纸,美少女啊!我们要看小姐姐自解衣扣——”
    “滚!”松岛晴贵没好气道。
    打趣与玩闹倒是很好缓和了刚刚的诡异氛围。
    松岛晴贵站起来,向吧台里的早川理穗,鞠躬道谢:“我很荣幸可以吃到这样的料理,没错,它是很特别的拉面。”
    内心则补充道:它,能将人心底的黑暗,勾引出来,点燃,释放。
    “哈哈,现在的我,浑身轻松,心灵像是进入了传说中的贤者状态。”
    话音未落,自己这方的职员就继续开起了玩笑。
    “我说,松岛组长你该不会收钱给人打广告吧,对你演技的评价,我只想说,教练,我想学!”关系比较好的老员工开口,一半开玩笑,一半是委婉发出怀疑。
    松岛晴贵好笑地摆摆手道:“我都说了今天团建,费用我包了,你们都点一碗,自己尝尝,只有品尝了才会打破一切怀疑,并同意我的赞美。”
    有人弱弱地举起了手。
    “我来。”
    “昨晚睡公园,今天又赶早班,我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管它是什么黑暗料理,可以填饱肚子,缓解我的饥饿……总之是可以吞嚼的,是食物,不闹肚子就成!”
    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的年轻职员,一屁股坐在吧台椅子上,向女仆双掌合十:“麻烦您了,请给我一碗拉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很快备好,年轻职员握筷,风卷残云般开吃。
    第一口,第二口。
    第三口……
    连续吞咽下半碗的面和汤水,这时候的年轻职员反应很强烈,原本苍白的面容,遍布红晕,喘息声也是一阵一阵的。
    好像有什么旖旎,冲垮了年轻职员内心的理性防线,他坐姿显得很别扭,夹紧腿,像是极力压抑什么,后来严重到翘二郎腿才能掩饰尴尬的反应。
    “你究竟想起了什么?”松岛晴贵严肃脸。
    “喂,藤田,你昨晚不是睡公园的嘛?”
    其他人互相比了个坏坏的眼神。
    “我觉得是在情侣酒店,跟女朋友滚床单了。”想到年轻人此前虚弱、萎靡和精神不振的模样,众人心领神会。
    年轻职员红着脸辩解:“我、我没有女朋友啊!”
    众人表情更坏了,发出嘿嘿笑声。
    还是松岛晴贵有经验,毕竟刚才他也尝了拉面,大抵猜想到‘黑暗料理’有怎样的药效,当下一本正经地道:“那你为什么会想到那方面?”
    “然后,是不是爽到了?”
    众职员:“……”
    啥情况?
    年轻职员下意识地点了下头:“比我在vr上玩真实女友都……”
    呃,猛地刹车。
    所以,是那方面的暗面、欲念被解决了?
    松岛晴贵手搭在年轻人肩上:“相信我,回去就把vr扔了,你尝了料理,回去开机再玩游戏,就觉得很假,根本不能满足。”
    这时候,终于弄懂怎么回事,众职员齐齐在吧台前落座,异口同声地说:
    “麻烦了,请给我也来一碗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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