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吐完药水之后,孙定仍旧收不住内心的惊讶,被顶底干咳了两声,一怒之下直接将陶碗摔倒了地上,道:“阿母,此等妖言惑众之人,阿母岂能相信?从今往后,还请阿母毋要与太平道的人来往。”开什么玩笑,黄巾军的张角啊,将来可是要造反的,更为重要的是,黄巾军成不了气候,造反造了几个月便被镇压了,跟他们扯上关系,简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到汉灵帝熹平六年的时候,太平道已经发展了几年的光景了,太平道的教主张角凭借着其出色的医术,以及一颗扶危救困的心发展了很多部众,在民间享有很高的威望,甚至有不少达官显贵都是其信徒。
    这个时候,孙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黄巾军,用自己先知先觉地能力告诉皇帝张角想要造反,请皇帝把他们咔嚓了?
    要是这么做的话,那被咔嚓的肯定就是自己了,根据历史记载,就在黄巾起义的前一年,太尉杨赐就曾经上书提醒过皇帝张角妖言惑众,没有被采纳。
    堂堂太尉的话汉灵帝都不信,又怎么会相信自己一个无名小卒的话?
    况且,现在太平道已经成了气候了,民间有不少他们的信徒,官府里都有不少他们的人,自己这么贸然上高,说不定就会被他们在民间的信徒给刺杀。
    在东汉,杀个人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后果十分不严重,只要你别被人当场逮住,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隐姓埋名待上两年就可以等到大赦(有时候还不到两年),然后就可以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大摇大摆地荣归故里。
    东汉皇帝这么做看似体现了皇恩浩荡,实则是助纣为虐,给那些欺压百姓的不法豪强提供了优渥的生长土壤,给社会造成了极大的不稳定因素。人民因此无法安居乐业,生产锐减,再加上苛捐杂税和不法豪强的欺压,日子越来越过不下去。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告诉你,只要你信我的教,保证能天下太平,再加上这个人医术精湛,给你一碗号称下过咒语的药水保管药到病除,你说你信不信教?
    所以,东汉皇帝的这种圣母心理也是造成汉末天下大乱的原因之一。
    后来诸葛亮有鉴于此,制定《蜀科》,执法颇为严厉,以不赦而治,豪强敛迹,民众安居乐业,国力迅速恢复,故而蜀汉仅有一州之地却能够鼎足三分,实赖于此。
    在这一方面来看,曹操跟诸葛亮其实是一类人,他们都主张治乱世用重典,以猛济疲,故而实力迅速膨胀。
    有鉴于此,孙定认为以自己目前的实力不能招惹太平道,否则一定会有杀身之祸。
    但是,也绝不能跟他们走的太近。因为他们毕竟是反贼,而且是失败的反贼。根据历史的记载,在张角起义的前一年,其弟子唐周向朝廷高密,汉灵帝这才相信张角要造反,立即下令捕杀太平道教众,诛杀千余人。
    自己现在要是跟他们走的太近,万一到时候被汉灵帝一时激动给砍了岂不是亏大发了。
    故,现在的策略是不招惹太平道,但是也必须跟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想到这里,孙定更加下定了决心,砸了碗还不过瘾,又义正言辞地对母亲吴氏说道:“阿母,不管张角此人有何神通。他妖言惑众,蛊惑世人跟随他,此为聚众。但凡聚众多半有大举,即便没有大举,朝廷也不会允许。孩儿之疾已愈,不必再服用药石,阿母断不可再与此太平道往来,否则吾家必有灾祸。”
    孙定本来以为吴氏听完这些话会笑他杞人忧天,或者是干脆骂他忘恩负义,毕竟在她的心里,是太平道的神药治好了他的病,然而,不想吴氏听完之后却是格外激动,眼睛里都闪出了丝丝泪花,道:“我儿犯痴疾已十数年矣,不想今日竟能有如此议论。纵儿所言有误,阿母岂能违之?从今往后,阿母再也不理会什么劳什子太平道了。”
    孙定一时语塞,我这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感到悲哀呢,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多谢阿母体谅。”不管怎么样,吴氏答应不再理会太平道,这让孙定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便向吴氏拜了拜,一脸诚恳地说道。
    见到儿子如此睿智,又如此知礼,与之前判若两人,吴氏心里不由地升起一阵阵暖流,便借势说道:“儿啊,汝父亲的亭长职位本来应该是汝的,只因为汝之前犯疾,力不能任,故而汝父亲欲将之传给仲德。阿母不能多言。现如今,我儿已经痊愈,又是家中的嫡长子,此职位理应由汝接替,明日我便去找汝父,使其令汝到亭中任职。”
    听到这话,孙定心里五味杂陈,这个世界上最挂念他的到底还是原主的这位母亲,无时无刻不再想着为他争取利益。
    不过,一个小小的亭长真的不是孙定想要的,手下就那几个虾兵蟹将,升迁又很困难,万一到了乱世,跟一个人在中原闯荡没有多大的分别。
    若是没有后世的记忆,他或许会去争这个小官,但是有了对未来的预知能力,他便志不在此了。
    诚如之前所言,在后来的乱世中,能够称之为群雄的都是汉朝原来的大官,刘皇叔出身低微,征战二十余年,几经坎坷才有了自己的一块地盘,实在是个例。
    孙定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有刘皇叔的运气,再加上他也不姓刘,不能靠这个去忽悠群众,所以,要想在接下来的乱世中生存下来并且发展壮大,那就必须在乱世来临之前努力将官做到最大,至少做到太守才能算是一方诸侯。
    而在汉代,想要做官最快捷的途径是什么呢,毫无疑问,就是我们都知道的察举制,一旦被州郡举为孝廉,那就相当于跃了龙门,会立即被征召到洛阳做个郎,随后,等到各部门各郡县有官员空出,就会立即接任。
    凡是孝廉担任的官职,一般都是县令、县丞或者郡里有实权的实职,油水多,升迁也快,是汉代仕途的阳光大道,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所以,在自己穿越过来后没多久,孙定就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一定要被举荐为孝廉,开启自己仕途的第一步,故,他的眼界已经不在这一个小小的三川亭了。
    况且,因为他之前痴傻的事情,他父亲孙威要将亭长之职传给孙景已是人尽皆知,身为哥哥,如此明目张胆地去跟弟弟抢职位,传出去不太好听,有损自己的名声,对自己的孝廉之路大大地不利。
    虽说现在的察举制度已经沦为了士族门阀垄断仕途的工具,多半流于形式,有道是“举茂才,不识字;举孝廉,父别居”,但人家有关系,下面的人怎样议论都改变不了人家喊着金钥匙出生的事实。
    而自己的老爸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祖上八代都是贫农,所以在这方面还是老实点吧,谁让自己没有系统,没有老爷爷呢,回到古代,跟那些官n代们竞争,不拼尽全力怎么行?所有的细节都要注意,任何不利于举孝廉的事情都不能去做。
    故,孙定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脸凝重地向母亲拜了拜,道:“禀阿母,儿不想任这个亭长了。”
    “什么?”吴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能地以为儿子的病又犯了,亭长,多么好的职位啊,在街上走着就有面子,不做亭长还能做什么,像那些老农一样,蹲在地里刨食?那真的是又累又没有尊严的活着。
    “汝再说一次!”吴氏显然动怒了,眼睛直直地瞪着孙定,恨不得生吃了他。
    孙定不由地一凛,拱了拱手,道:“回阿母。荆棘之地岂是栖凤凰之所,区区亭长岂是丈夫之志,儿欲别图大事,不愿做这个亭长了。”
    话音刚落,不待吴氏说话,却听见门外突然闪过一个人来,用粗豪的声音说道:“汝有何志?”正是孙定的父亲孙威。
    呃。孙定明显楞了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老爷子会在这个时候过来,难道是良心发现来看自己的,这还真是令人感到一点意外,便作了一揖,道:“父亲有问,不敢不答。儿欲举孝廉入仕,亭长之职位,便让给仲德好了。”
    “我打汝个不成器的!”孙定话音刚落,却见吴氏举着扫帚拍了过来,他不敢闪躲,更不敢反抗,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下子。
    紧接着,便听吴氏气急败坏地说道:“孝廉公一郡一年才举一名,都是世家大族子弟,汝父不过一亭长,汝祖不过是农夫,汝何敢如此大言不惭,敢妄想举孝廉乎?”
    母亲的心事孙定可以理解,他知道母亲是舍不得这个亭长职位,在她的心里,自己这个亭长之子去竞争全郡仅有一个名额的孝廉公实在是痴人说梦,到时候肯定是鸡飞蛋打,惹人笑话,故而动怒。
    不过这种事该怎样去向母亲解释呢?“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估计会被吊起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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