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好看!”苏朝宇叫嚣,“他叫儿子也就算了,他真的叫爸爸!”
    程亦涵耸肩:“又不是第一天。”说着就转身进厨房:“我要煮茶,你喝不喝?”这是含蓄地邀请苏朝宇听故事的方式,海蓝色头发的上校几乎是蹦进去:“喝!喝!”
    高淮南是海军陆战队的大队长,布津帝国海陆统战部的荣誉顾问,从内到外都是标准的大哥形象,只有对待四个人的时候温柔得不得了,两个是家里的女儿,今年一个八岁一个六岁,粉妆玉琢的十分可爱,另一个是老婆,最后一个则是布津帝国边境基地最高指挥官江扬中将。早年江扬初入海军陆战队的时候分到了路易斯手下,后来部队作战分工有所改变,江元帅嫌路易斯那里“过于清闲”,一纸命令下给高淮南,把江扬送去海陆尖刀连。据说高淮南看见调令气得要死,直接打电话把当时任元帅副官的秦月朗骂了个狗血淋头。
    “秦……秦月朗?”苏朝宇不解,“为什么?”
    程亦涵笑:“谁叫这个小舅舅午睡的时候懒得转接电话,跟高淮南说‘元帅在开会’,结果可好,变成了出气筒,后来还不敢告诉元帅。”
    苏朝宇在大沙发里肆意伸长他的腿:“然后?”
    “然后就真的送去了。高准将扬言,如果江扬死在尖刀连的话,他绝对当没看见一样,不负任何责任。当年江扬只有一米七五,也没有现在这样的气魄和威严,十足的……儿子。”苏朝宇想了一下,果然,175cm的少年和194cm的大叔,天然绝配。当年的江扬被高淮南搂过来的时候,手感一定相当好。
    尖刀连却是海军陆战队最苦的连队,秦月朗经常苦着脸跟别人悲壮地谈起自己从军校出来以后的两周野战实习,当时他被分到高淮南手下,每天被拎到指挥室骂,高淮南急脾气,要求严格绝对不吃软话不徇私,因此在秦月朗心里留下了体积很大的阴影。而江扬去的更不是时候,正好赶上冬天的尖刀连在海边季节性集训,每人一个睡袋,就住在海边风最大的地方,用带冰碴的水洗脸刷牙,三餐全是罐头。江扬在路易斯那边一直负荷着超越年龄的训练量,没缓过来就换到尖刀连,撑了不到一个礼拜就趴下了,整夜高烧。
    苏朝宇皱眉:“这就是元帅家能干出来的事儿。”
    程亦涵摊手,递给他一杯红茶:“高淮南于是又把秦月朗骂了一顿。”
    苏朝宇扑哧笑出来:“这又是为什么?”
    “这种事情不敢告诉元帅,免得他又说江扬的不是。高淮南把他带回自己那里住,但是气总要出的。后来他按照江扬的实际体能条件制定了一套训练计划,被称为‘小朋友标准’,据说空战团那边也有。”
    “这很正常,”苏朝宇尝了一口程亦涵煮的红茶,压低声音,“长官体恤下属,但构不成叫爸爸的理由。”
    正说着,听见勤务兵报告:“任大队长来了。”窗子里看见任海鹏正提着明星前爪跳交际舞。程亦涵站起来迎出去:“高爸爸说江扬烧糊涂的时候叫了他一夜,可惜……”他回头一笑:“没证人。”
    我有一个好儿媳
    苏朝宇满肚子问号,却又知道那是江扬和父亲斗气、矛盾、纠葛的历史,是“不能提”和“不堪回首”,他也知道,即使江扬高烧,叫的也一定是身在首都的那个爸爸。这种别扭的爱让人无话可说,苏朝宇甚至不知道江扬到底把江瀚韬元帅当成了什么,或者,希望他是什么。而此时此刻,楼上的江扬坐在电脑前,像个刚郊游回来的小孩一样给高淮南展示着他收至麾下的狼牙和苏朝宇领导的特别小分队的照片,高淮南像个真正的父亲那样站在身后,任江扬时不时转过脸来,笑意盎然地问:“这张帅吗?”
    虽然今年江扬下帖子邀请的是三位高级干部的全家人,实际上他也是真心实意欢迎家眷的,但是大家无一例外都为妻儿找了理由。任海鹏说老婆不肯来跟男人们瞎掰,不如看小说,安泰然准将则笑着应和了。江扬抱歉地站起来:“看来各位都已对局势有所担忧。本来是家宴,被弄成了公事,实在是又抱歉又无奈,允许我年关再补。”
    高淮南敲敲盘子:“几年没去我那儿领压岁钱了?指望我直接给你存银行?”任海鹏奚落他:“你应该给他送过来,放在门口垫子底下。”江扬大笑。这些人虽然名义上是下属,对他来说却都是以一当十的必须尊敬的长辈,虽然玩笑可以开,但正事也是要谈的。只是程亦涵刚把资料送过来又坐定,决定开始说话的时候,任海鹏忽然一指苏朝宇:“这个小伙子以前没见过!”高淮南毫不客气:“听说过的,我蓝头发的儿媳妇,只可惜升得太快,我早就想揍他了。”到底是安泰然准将最厚道,拍拍苏朝宇肩膀。
    苏朝宇慌忙站起来,一一行礼问好,略带些生涩地说:“今天是下官第一次参加这个聚会,希望年年有今日,只是以后不要谈公事就好。”
    江扬端起茶杯:“放过他吧,现在这是狼牙的副师长,升职可不是我说了算。苏副师长主管狼牙的实战训练,这也是这次让他与会的原因,我开门见山。”说着四下环顾,勤务兵们立刻把果盘、点心、普洱茶之类的东西端来放好,鱼贯离开,最后一个人很有礼貌地带上了门。
    程亦涵把资料发到每个人手里:“这里面是关于迪卡斯的近况以及纳斯在迪卡斯部署的多兵种联合部队分布图。”
    “迪卡斯的局势不容乐观,局部冲突已经很多次了。纳斯布津为首的各国联盟公会刚开完,我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消息令人十分不安。”江扬站起来,像个真正的主人那样斟茶,一杯杯送到他们面前,路过苏朝宇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碰到了他的脖颈。“纳斯盯住迪卡斯的石油开采,表面和各国分利,实际上要求独吞。他们严格限制外国集团进入迪卡斯,所提出的贸易条件苛刻的令人发笑,现在在迪卡斯境内渔利的,只有纳斯和纳斯必须依赖的几个周边岛国。”
    安泰然准将说:“这是战争的征兆,不过听起来中将已经有所准备。”
    江扬苦笑:“前些年想得太少,都是事到临头了凭借运气行事,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必须学乖。”
    任海鹏头都不抬伸手:“喝不了这个,换咖啡。”
    程亦涵笑着答应,江扬接过手:“我来吧,任大队长要求高,可能要你‘重做’。”任海鹏带人训练的口头禅就是“重做”,计划不合适、强度不达标、出了小纰漏、精准度不好,一律重做。苏朝宇也在他手下挨过罚,此刻感触格外多,带头笑了。任海鹏才不会在人这么少的时候给他最爱的“小朋友”留面子:“严肃点儿!要打仗了。”
    高淮南皱眉:“这个仗不好打。我方远距离作战,又少海域多陆地,海军素质一直平平。自夸地说海军陆战队虽然强硬,但和其他部分的配合衔接仍然不够好,单就后方补给和战地工兵的合作来说,这几乎是战争的关键,但咱们的水平也就是理论状态。”
    江扬停下手里的活计,给咖啡机时间:“不至于这么差吧。”
    高淮南哼笑一声:“当年军事委员会把资费拨给各种国防计划的时候,就没想着今后大家要一起打仗。前几天我从库里捡来一辆陆战工程车,想弄个新鲜项目让大家练练,结果你猜怎么,机械连队派了十五个工兵围着车看了一圈,找不到衔接我们海战设备的接口。”
    “你就气得把人家都骂了一顿。”任海鹏堵他。
    “能不发火吗?”高淮南已经翻完了资料,“以后上了战场,这些都是死人,谁有功夫往回抬?”
    一句话戳到苏朝宇他们的短处,不得不发言:“是应该提前做些适应性训练,毕竟在迪卡斯作战是半示威半保卫性质,大家不会撕破脸,减少战损是第一要务。”
    江扬把咖啡端给任海鹏:“这正是我的想法,希望三位大队长能够和狼牙一起未雨绸缪。”
    “要到何种程度?”安泰然指着资料一段话问,“如果那边的石油争夺战真的如这里说的一样激烈,恐怕要做的不仅仅是训练。”
    程亦涵打开笔记本:“工程兵方面,我想综合情报处可以有一定助益,如果需要,请各位随时告知。至少在远程资料提供和指导这方面,我可以指派专人24小时值班待命。”
    江扬坐下:“不过……必须要顾及狼牙的情绪。”他尝了一块曲奇,甚至像个偷吃零食的小孩那样舔了一下嘴唇:“那是正统的陆战部队,本领不错,就是脾气坏了点儿。”
    苏朝宇似乎是被人踩了痛脚一样,差点儿反驳,结果江扬不慌不忙地瞥他一眼:“想帮狼牙说话?”
    任海鹏大笑,跟安泰然耳语:“看,还是能吃住他的。”
    “狼牙对海战了解不多,两栖作战的过渡部分训练欠缺。我已经跟彭师提过,他本来在明年的计划里定了两个月的特殊训练,拟请客座的名单里,高准将已经在列。”苏朝宇微笑,“现在正好提前,不过我们需要稍微多几天的筹备,也请三位大队长包涵。”
    高淮南拍桌子:“这个小伙子不厚道!‘你们’是谁?”
    我有一个好情人
    “狼牙对海战了解不多,两栖作战的过渡部分训练欠缺。我已经跟彭师提过,他本来在明年的计划里定了两个月的特殊训练,拟请客座的名单里,高准将已经在列。”苏朝宇微笑,“现在正好提前,不过我们需要稍微多几天的筹备,也请三位大队长包涵。”
    高淮南拍桌子:“这个小伙子不厚道!‘你们’是谁?”
    江扬都笑了,瞧着苏朝宇,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苏朝宇自然是不能规规矩矩答“军人职责所在,任何一处都可安家”的,他只能把椅子象征性地往情人那边搬了半步:“狼崽子是养来给指挥官看大门的。”
    任海鹏把咖啡饮尽:“下次统战会我告诉彭耀,大家好看他炸锅。”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朝宇一眼:“江扬小朋友,你手下的兵真是不好带。”苏朝宇还没来得及反驳,电话就响了,居然是彭耀。他抱歉地出去接听,高淮南把目光从苏朝宇背影上挪回来,给任海鹏和安泰然倒茶:“不错,是吧?”
    两人话里有话地颔首而笑,程亦涵看穿了含义,瞥一眼指挥官,琥珀色眸子的年轻人只是淡定地挥手装傻:“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极品普洱,一直舍不得伺候着喝呢。”
    当天晚上,江扬和程亦涵一直工作到深夜才回房间,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却反锁了门。江扬敲了两遍,听见里面有个懒懒的声音说:“密码?”
    “小混蛋。”
    “回答错误,你还有两次机会,否则门将永久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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