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璟玉、璟玉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林璟玉不等林如海的回答,就神色恍惚的往外走。这里太可怕了,他要回去。跨过门槛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出去,侯在外面的语箫和石头的扶住林璟玉。
    端着茶的黛玉就看见这极惊险的一幕,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个激动差点把手上的托盘扔了出去。看林璟玉已经被扶住站稳,舒了口气,将有些脱手的托盘抓稳。看林璟玉这般惊险还心不在焉,忙担心的询问:“哥哥,你没事吧?”
    似是没听见黛玉的话,连眼都未侧,林璟玉按着刚刚的步速慢慢的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刚刚那个趔趄也只是让他回了一下神。
    黛玉看林璟玉似是压根就没觉察出他的存在,正准备再出声就看见语箫忧心的对着她摇了摇头。黛玉担忧的看了林璟玉一眼,
    黛玉轻声让语箫小心照看着,得了语箫和石头的点头之后就示意他们先走。
    林璟玉一行人往外走去,一会儿就出了院子、看不见他们一行人的身影。黛玉脸上的笑僵住,抓着托盘的手太过用力,以至于有些泛白。似是用那股劲来支撑自己,得林璟玉消失不见,黛玉一个晃神,手上脱力,人也往后倒去。跟在后面的言筝和雪鸯本来担忧的看着渐渐远去的林璟玉,现下看黛玉晃动的身形忙稳住黛玉。两人还来不及出声说话就听得‘啪——哐——’
    黛玉执意要自己端的托盘和托盘上的茶盏因着脱离了手砸在青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黛玉惊慌失措的在雪鸯和言筝的搀扶下站直,有些惊吓的看了看地上散乱的碎瓷片。
    清脆的声音惊醒黛玉飘飞的思绪,也告知了屋子里面的人。
    “是黛玉吗?进来吧!”
    林如海的声音传来,听到林如海的唤声忙应了一声。
    “姑娘,雪鸯会处理这些碎片的,碎碎平安!”雪鸯看黛玉苍白的脸色,怕是被吓住了,忙说着吉祥话宽黛玉的心。
    黛玉对这雪鸯点了点头,咽了咽口水,压下心底浮起的不祥感。在帘子外宽慰了自己一会儿,扯了扯僵硬的脸,笑着进去了。
    早上天光微亮,林如海从梦中惊醒,传唤了侯在屋外的人进来问了时辰,打发了去徐文修那儿候着,待徐文修收拾齐整了之后就请过来。
    林如海也知道时辰是有些早,现下徐文修有可能还未起身。可刚刚的梦太真实,真实得让人心慌,似是一杯茶飘起的热气都真实可感。
    林如海派去的人到的时候,徐文修也如林如海估计的那样还未起身。可那小厮倒也没那个打算让林如海等着,忙进去低声唤醒徐文修。徐文修知道这个天色林如海这么着急找他过去,必是有事情的就也没拖沓。所以徐文修到林如海那儿的时候,林如海也没干等多久。林小年劝林如海先用点东西,反正这段时间也是空着的,况且林如海的身体也着实不好。可林如海又怎么吃得下?只是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燕窝。
    待徐文修进来了,林如海忙让林小年将东西端下去。
    “如海”
    等徐文修坐下,林如海对担忧的看着他的徐文修摇摇头,说道:“今天挺精神。”顿了顿,继续说道:“文修,璟玉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
    一大早起来就听见这句话,徐文修还有些混沌的头脑瞬间就清晰了。忙说道:“如海说这个干什么?平白让自己心惊、给自己添烦恼。”
    林如海止住还想宽他心的徐文修的话,继续说道:“璟玉日后必是要入官场的,日后就须得你看护了。”
    林如海的神色极其认真,已经到了庄重的地步。徐文修压下心惊,咽下嘴里劝慰的话,神色庄重的听着。
    他明了这是在托孤,不管林如海这是一时兴起还是察觉到什么预兆,他只要认真的听着记着就好,其它更有用的他也不能做。
    “璟玉性凉却又多情,就是因着这,我倒也不怎么担心黛玉了。有着他作黛玉依傍,黛玉日后的日子想必能说得过去。璟玉的前程亲事我知是无缘亲见了,小弟只好托给你了。”
    徐文修肃了神色,认真的肯定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独子早夭,早将他看作自己孩儿,必定是会尽心为他打算的。”
    林如海目不转睛的盯着徐文修的眼睛,评判这句话的分量。察觉这句话的重量已经能抵得住林璟玉日后所有苦难多磨事,才放下心来。就算一个徐文修的分量不够,加上整个徐家江家,必能护他一生无虞。
    放下一件大事的林如海卸下力气,转而说起另一件事。“璟玉的字我已经想好了,如卿。”
    徐文修仔细的想了想,他知道林如海不会无的放矢。想明白林如海的意图,惊疑不定的问:“如卿?”
    是啊,如卿。
    想起徐文修从疑惑到不赞同,林如海想,他又何尝不心疼?可他怕啊!
    想起林璟玉刚刚慌乱样子的林如海正暗自怜惜伤神,就听见清脆的瓷器着地的声响传来。林如海回神,掩下错乱的心神,提高了声音问道:“是黛玉吗?进来吧。”
    话说这边,恍惚的林璟玉被语箫和石头扶着走了一段路之后,也就慢慢回过神来。林璟玉撇开语箫和石头的手,步履坚定的往回走,无视语箫和石头虚扶着他的手。他一直坚信,自己的路要自己走,这一刻搀着你的人或许下一刻就撒开了手。回到屋子里的林璟玉脑子已经一片清明,静下心来。想起刚刚林如海说的话,林璟玉拿镇纸将纸顺平,端正的坐在黄花梨木椅上,认真的提笔。
    如卿。
    将卿字的最后一笔写完,看着纸上清秀飘逸的两字,林璟玉整个人僵住,眼里透着难以置信。悬在半空的手顿住,手上的豪笔还就这样悬在纸上,‘答—答—’未用尽的墨汁一滴一滴的精准的落在卿字上。
    脏了纸、脏了字,林璟玉似是从未看见,只是眼神空茫的看着如卿两字。
    过了好一会儿,林璟玉才回过神来。将手上的笔架在笔架上,缓慢的站起来,将刚刚写的那张纸和下面那张拿开,慢慢的揉成一团。
    林璟玉本准备将这团纸扔到旁边不远处的纸篓里,可似是这些力气都没有,纸团孤零零的落在纸篓外,在整齐简约的屋子里,怪异得让人心疼。
    林璟玉往常一定会将那纸团捡起扔到纸篓里,可他现下没这个心思,刚刚语箫几人也被打发出去,所以那纸团显眼的停留在那里,提醒一份以爱之名伤人的心计。
    林璟玉将目光从纸团转到空白纸业上,提起笔,笔直的站在在书桌的跟前,提着豪笔一笔一划的描着,横撇竖捺。
    如卿。
    一笔一伤,林璟玉只是慢慢的在纸上描着如卿二字,面无表情。眼睛里的泪顺着脸颊而下,打在纸上,是新墨不能承受的哀伤。
    高堂双白发,所急在糗粮。
    四壁如长卿,承欢乏水桨。
    林璟玉写的前所未有的认真,被泪水浸开的墨水微散,模糊的可看见如卿两字。
    如卿,承欢吗?承欢膝下吗?
    林璟玉在砚台里将有些干的毫毛浸湿,在砚台的沿上靠了靠,让多余的墨汁归去。
    你是要我一生背着如卿两字?
    林璟玉不停笔的写着,眼神清明的写着。
    你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为了别人对我用心计,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辈子都只是是唯一吗?
    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卡文就不顺心了,结果遇上更不顺心的。
    伦家的二级居然没过,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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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病逝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外面虽然还清亮着,可拉了帘子的屋子里就有些暗了。
    放心不下的语箫一直侯在外面,估摸着晚膳时间到了,轻手轻脚的进去。低头的语箫担忧的看着遍地的工整的写着‘如卿’二字的废纸,抬头看了满脸泪痕的林璟玉一眼,低声询问:“大爷,晚膳时辰到了,要传饭吗?”
    语箫站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回音,快速的抬起头担忧的看了林璟玉一眼。继续询问道:“大爷?”
    看林璟玉毫无回话的意思,语箫长叹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待语箫再回来时,手上就拿着火折子。将屋子里的琉璃灯点上,语箫小心的将亮着的琉璃灯盏摆放到书桌旁边的乌红高木架上,仔细调了方位,让烛光能精准的照到整个书桌却又不刺眼。
    语箫看着林璟玉的样子,心里实在是堵得慌。打了帘子出去,居然看见烟柳妖娆着身姿端了碗燕窝准备往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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