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咽口唾沫,直觉的开脱:“不能吧,老祖宗对我明眼人都瞧得见的,况且那可是她亲重孙······”
    话没说完,王熙凤的话就顿住了。
    那环兄弟还是老祖宗的亲孙子呢!虽说庶子不值钱,可爷这一辈几个兄弟活下来的连上环兄弟才三个人。
    有这个开口,王熙凤想得便愈发深了。要是探春妹妹没有养在二太太身边,是不是这一事无成、纯粹是酒囊饭袋的环兄弟都活不下来。要说里面没有猫腻,谁信?那在后宅浸淫几十年的老祖宗会瞧不出端倪?怕是放任了吧,那为的又是谁,不言而喻。
    不说贾环,单论老祖宗对琏儿和宝兄弟两人的区别,都由不得人不怀疑,这贾琏还是长房嫡子嫡孙呢。
    越想心里就越是不安,王熙凤断断续续的对桂嬷嬷说:“你想的不无道理,我记得你和那院子里的一个二等丫头有些关系,你亲自去侧面打听一下。那位道行深着呢,可别叫瞧出了什么。”
    桂嬷嬷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不差这一会儿功夫,桂嬷嬷便没有立马去办这件事情。等外面有小丫鬟进来通报说老祖宗传饭,王熙凤才惊觉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吩咐小丫鬟退下的时候,王熙凤晃眼瞟到还受着香火的送子观音,王熙凤眼神一暗,心烦的对桂嬷嬷说:“嬷嬷你将那东西拿下去吧,我瞧着心烦。”
    桂嬷嬷顺着王熙凤的目光望过去,知道现在王熙凤多瞧见那摆件一眼,心里就不好过一分,低声应了之后就朝那供案去了。
    话说这边厢,黛玉带着满腹心事的离了王熙凤的屋子,回了梨香院,就看到啊笙指挥着一群小丫鬟在收拾东西。等啊笙行礼之后,问:“哥哥呢?”
    啊笙回道:“大爷在呢,紫鹃和新绿在一旁伺候着呢。”
    紫鹃自从黛玉第一次上京被贾母给了黛玉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梨香院。现在黛玉和林璟玉到贾府小住,有着对梨香院极其熟悉的紫鹃帮衬,刚刚黛玉没在的时候,确实帮了啊笙几个的大忙。
    黛玉点了点头,交代了一句:“我进去看看。”转过头吩咐雪雁几个道:“雪雁雪鸯,你们给啊笙搭把手。”
    书房外伺候的小丫鬟远远见着黛玉过来了,福了福身子道:“林姑娘”。等到黛玉近前来,忙躬身打了帘子让黛玉进去。
    林璟玉正在读书,又因着黛玉特意将步子放轻了,便没有发觉黛玉进来了,倒是紫鹃先看见了。几步走到黛玉面前,身子还没弯下去,已经被黛玉拉住了。
    瞟了眼正在读书的林璟玉,黛玉拉了紫鹃到一旁的隔间,低声说道:“有些时日不见你,日子过得如何?”
    紫鹃也跟着压低了声音:“拖林姑娘的福,日子清顺着呢。”
    两人又随口扯了些旁的,黛玉才问道:“哥哥看了多久的书了?”
    紫鹃算了一下时辰,说道:“大爷回来了之后就进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了。”
    黛玉点点头,想着虽然心绪烦乱,可还是不好打扰了自家哥哥用功读书,正准备退出去,不小心就碰到了橱柜上陈设的木雕摆件,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正准备小心的将这东西扶起来,就听得林璟玉提高了声音问道:“是黛玉回来了吗?”
    看到沈嬷嬷脸上不虞的脸色,黛玉不好意思的轻眨了眨眼,将伸出去的手放下,转过画屏,边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打算过来顺便看两眼的,没想到打搅了哥哥用功了。”
    林璟玉将手上的书放下,站起身来走到一旁,边说道:“自家兄妹,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边侧头吩咐紫鹃:“紫鹃,这里你熟悉,你去给黛玉泡杯茶,就用眉山的碧潭飘雪。”
    紫鹃迟疑的说:“林大爷,这院子没有备着那茶,要不奴婢到二奶奶那儿去问问?”
    知道紫鹃的意思是让黛玉将就一下用其它的茶,林璟玉心道:本来就是为着支开你,你说呢?
    林璟玉极其体恤下人的说道:“那实在是太远了,累得你跑这么远我也过意不去。”看到紫鹃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林璟玉面不改色的问一旁的新绿:“我记得走时特意叫啊笙带了的?”
    黛玉对于这些不甚在意,或者说是黛玉对于会给林璟玉添麻烦的事情都是能免则免,所以今儿一定要让紫鹃去泡碧潭飘雪还是头一遭。新绿转眼一想便明白了自家大爷的意思,假装想了想,肯定的回道:“是带了,啊笙姐姐亲自准备的。”
    林璟玉点头,吩咐道:“新绿你去给紫鹃指指方向。”
    因着林璟玉心里有些赞赏新绿,语气里便透出了些许。紫鹃对林璟玉不甚熟识,所以听不出来。伺候惯了林璟玉的新绿则是扑捉到了,忙欢喜的应下,便要去拉紫鹃出去。
    紫鹃有些迟疑,可顿了顿,还是没有说什么,跟着新绿出去了。
    林璟玉给言筝使个眼色,言筝行了个礼,便出了书房。言筝皱眉看着在外打转的几个小丫鬟,呵斥道:“你们晃来晃去干什么?不知道我们大爷在读书吗?也不知是哪家的规矩!”
    几个小丫鬟撇撇嘴,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只是耳朵却是直直的竖着。言筝嗤笑一声,讥笑道:“哎,还是头一遭看到在爷儿们书房外打转的丫头的。别不是存了些旁的心思吧!也不看看你们的身份,还想着攀我们林府的高枝儿。真真是好笑!”
    看几人虽然羞红了脸,还是不退开,更是有两个婆子在那边探头探脑的朝这边张望,言筝在心底暗骂一声,索性搬了一个小板凳搭在门槛下,直直的盯着那几个小丫鬟。
    新绿取了茶叶给紫鹃回来,看到言筝坐在门口,而院子里的四五个小丫鬟脸皮羞得通红,想想言筝的行事风格便知道是为了什么,新绿搭话问:“言筝姐姐,你坐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进去伺候?”
    “大爷和姑娘都在看书呢,屋子里还有王嬷嬷和沈嬷嬷在呢。我出来瞧瞧紫鹃沏的茶什么时候好,结果就看到这幅场面呢。”狠狠的啐了口唾沫,言筝直勾勾的瞧着那几个丫鬟说道:“新绿,我今儿才是见识了。还没有哪家当家主子少爷用功读书,那小丫鬟在外面蹭过去蹭过来呢。想当初太太还在的时候,谁要是到大爷和老爷书房外晃悠就打断了她的腿再卖出去!”
    望见那几个小丫鬟像是羞愤欲死,可要是现在走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便只能强撑着。言筝嘴不饶人的说道:“新绿,你进去伺候,我可得要在这守着。有些个人心大着呢,要是没个阎王守着,那小鬼还真以为自己有通天的本事了。”
    望着那几个想退不能退的小丫鬟,新绿掩口笑了几声,等笑过了,才说道:“言筝姐姐,那你在这儿歇会儿,我进去伺候了。”
    等言筝出了屋子,林璟玉端了摆在书桌上的茶盏,探温度有些发凉了,林璟玉皱了皱眉,还是就着这茶水润了润嗓子。看黛玉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林璟玉无奈地说道:“说吧。”
    黛玉坐到林璟玉的旁边,心不在焉的问:“说什么啊?”
    林璟玉取笑道:“你从琏二嫂子那儿回来就直奔我这儿了,要说是没事你信啊?”
    黛玉没有说话,林璟玉也不心急,就欣赏着那画屏上精美的刺绣。上绣‘雪梅海’三个大字,之后便是连绵不绝的梅树,似是汇成了一望无际的海洋。层层叠叠,远近事宜。开得正艳的、半开的、还只是个花骨朵的、还有快要凋谢了的,形态各异,极尽妍态。
    雪梅海,苏州第一绣娘苏三娘的成名作。传闻自苏三娘封针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能绣出如此浩大的场景。之前他还有心思寻了这屏风给自家姑娘开开眼,可听得苏三娘的另一幅代表作‘十里桃花’如今摆在南郡王太妃的花厅之后就息了这心思。没想到在荣国府瞧见了,最关键的是没有藏在贾母和王夫人的私库里。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哥哥,二嫂子好像不能有孩子了。”
    ☆、第83章 番外(二)
    作者的防现在也没换谢谢,可以看看
    “胭脂,出来。”
    刘思怜抬起头望过去,瞟了一眼叫她的人。侧在门边叫她的人正是刘思怜所在这间屋子的管教婆子。各个屋子的管教婆子长得都差不多,身形粗壮,正当中年,一脸的刻薄相,这些是管教婆子共有的特征。
    想必这一次是刘思怜出去待选,这是刘思怜知道的,这间屋子没有被选上的姑娘也明白。
    “哟,这不是胭脂小姐吗?”
    刘思怜随着声音望过去,伶俐的妙龄少女心不在焉的拨弄着指甲,轻蔑的说。说话的人的床铺在正向阳的地方,那里曾经是刘思怜的位置。
    听得现今最得管事婆子心的人又一次出声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同一个屋子的其它人忙不迭的附和。这样子既可以出出心中的怨气,还可以讨好这里面最热门的姑娘,何乐而不为呢?
    “是啊,不过是个丫头,做这幅清高样子给谁看!”
    ······
    “瞧她那副样子·····”
    ······
    刘思怜浑不在意的转过目光,对于这样子的阴谋阳谋,她早已经麻木。
    这屋子里的人来来去去,决计是个是非地,但、何处又不是是非地?这个大院子里的人大多是犯了事的人家里的丫鬟仆从,还有些是曾经呼来喝去的大家小姐。可不管曾经是丫鬟还是小姐,现今都是一样的,都是即将被卖掉的人。谁不想卖往家境殷实的好人家?既可以衣食无忧又不用太过劳累。而这些绝对是要靠着完全管着她们的管教婆子,所以管教她们的婆子可以说是完全拿捏着她们,当然如果她们卖得好,管教她们的婆子也会得好处,可以说两者互惠互利。
    刘思怜年岁尚小,再加上模样端正,是很多大户人家比较钟爱的哪一类型。毕竟没有哪家的当家主母会喜欢太过明艳的,买回去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况且年岁尚小,买回去可以慢慢□,毕竟殷实些的人家大多又不紧着使。所以刘思怜一度是管家婆子重点关注的对象,吃的用的,虽说不是这间屋子里的独一份,可也堪堪是比过大半数的人了。以前管教婆子看同屋子里的丫头因为嫉恨明里暗里的使绊子,倒也帮衬着些,可谁知竟不是个知情知趣的。
    刘思怜刚进来,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和行情,抱了不切实际的念想。她弟弟是男孩子,毕竟隔得太远,对此她倒是没有抱多大的幻想。可胭脂跟她都算是犯了事刘家的人,再加上是同一天被追上的,运气好的话,还是能探得胭脂的消息的。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有几家家境殷实的人家想把她买回去慢慢□,总归是叫她搅黄了。
    可两年眨眼过去,关于胭脂还是只言片语皆无,她也就慢慢死心了。关于胭脂和她弟弟的消息全无,她倒是听说了些关于他家为什么被关了的只言片语。慢慢拼凑才知道,原来是她父亲替人顶缸了。那家老爷犯事,便将她爹推出去顶了罪名。真真是无妄之灾。
    刘思怜这三番四次的动作,那管教婆子总归是恼了,况且因着年岁渐长,问她的人家也就渐渐少了,大户人家嫌她年纪有些大了,而小户人家则觉得年纪又有些小了,毕竟这样的年纪不能收拾家务,针线上也帮不了什么忙。所以管教婆子便对于同屋子的挤兑熟视无睹了,有时候也亲自出手刁难。
    然后她的待遇就慢慢的降低了,先是她的吃食衣裳也不拔尖了,大多时候是跟屋子里的大多数人是一个标准的,有时候还比一般人差。屋子里脑子灵光的也就从这些里瞧出了些什么,知道刘思怜是失了管教婆子的心了,说话行事就更加肆无忌惮。
    估计是因为曾经管教婆子对刘思怜的优待,和几户殷实人家更看好刘思怜而让她们失去了被买走的机会,所以这个小小的纷争不断的屋子在对待刘思怜的时候倒是达到了空前的团结。就算是以前怜她年幼的年长些的丫头看她如此不识趣,便也假装没看见她们对刘思怜的排挤。旁的不说,单一样,刘思怜原来比较向阳的床铺先是被调到了通风口,最后又被换到了阴冷潮湿的角落就可见一般.
    “她傲什么傲,不过是个小户人家的丫鬟。瞧着可是比席姐姐你更像是个大家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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