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鬘此刻就站在堂屋里,因为窗户都被封死,所以光线昏暗,我只好敞开大门,然后揿亮手机的电筒光,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摆着香炉的神龛。她走到神龛前,看看里面焚烧一半断掉的四根香,好像并没有什么表示。
    她抬起手,指指左边又指指右边,那眼神好像在问我:往哪边走?
    我想了想,指了指西边的屋子——毕竟那边屋子我还没去过,情况也不了解。
    与通往东侧屋子的偏门上只挂着一块毡门帘不同,堂屋通往西侧的偏门却是一扇厚重的老木,木门有些年头,材质都变得乌黑了,上面有个很老式的铁闩挂在铁鼻子上。大概是正门打开后风吹了进来,铁门闩还飘飘荡荡直晃。
    我推开那扇木门,顿时觉得一股又冷又霉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连着咳嗽几声。
    “没事吧,亲爱的。”华鬘赶紧过来扶着我问。
    “没事没事。”我把手机电筒光照进西侧房,发现这边的窗户比东侧那边堵得更严实,连砖缝都完完全全被砌死了,这大概也是屋里发霉的原因。
    我转了个角度照着屋子,谁知道居然对面一道亮光回闪过来,正晃得睁不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前面模模糊糊就出现了两个人影。
    “啊!”我吓了一跳,短促地喊了一声,但随即便明白过来,前面只是一面镜子,两个人影正是我和华鬘的身影,只不过那面镜子镜面大概不太平整,所以看上去人物都显得变形了。
    镜子下面看上去是一个老旧的木头梳妆台,台上面布满了灰尘。梳妆台上有几个抽屉,抽屉把手上有人拉拽过的痕迹,应该是之前小余和施鲢留下来的。梳妆台正上面放着一块大玻璃板镜子,玻璃板镜子下面压着一张照片。
    我举着手机靠近照去,只见照片上是两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小女孩,她们站在照相馆里的那种背景墙前,互相拉着手,面对着镜头微笑着。
    隗彦晓曾经说过,这座老宅的主人隗盛川当年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个七岁那年溺死,剩下的另一个长大后变疯也跑丢了,而这张照片大概就是隗家女儿当年的合照。
    梳妆台的抽屉里也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我们走到西边的屋门处,掀开门帘,走进最西侧的屋子。结果我刚前脚迈进去,就看见一道影子嗖地从我眼前掠了过去。
    我吓得赶紧往后一躲,正好躲进跟过来的华鬘的怀里,但手机却失手掉在了地上。华鬘也愣了一下,她赶紧扶着我,一手捡起手机朝屋里照去,光柱扫过的地方那个黑影再次一掠而过。
    “别害怕,别害怕,”她拍着我肩膀说,“只是一只天鼠嘛。”
    这时候黑影再次闪过,我终于看到了它的真面目,原来只是一只蝙蝠。
    我从华鬘手拿过手机揿灭了手电筒,整间屋子顿时完全黑暗下来,黑得就像地狱一样,连一丝光亮都看不出来。
    “你干嘛呢?”华鬘问我说。
    “奇怪,西边这两间屋子没有缝隙,蝙蝠又是怎么进来的呢?”我自言自语地说着,又揿亮了手电筒。
    华鬘使劲吸溜着鼻子,她抬头看看屋顶说:“天鼠的巢,就在屋檩上面。”
    她的话还没说完,果然就又看见两只蝙蝠从屋顶飞了下来,它们飞来飞去,和之前那只蝙蝠共舞着。
    我纳闷着蝙蝠的事情,然后举高手机,想照亮整间西屋。
    然后我惊讶地发现,这间屋子实在是太乱了。它应该是整个家里的杂物间,地上东倒西歪地扔着各种破旧的家具什物,还有瓶瓶罐罐、锅碗瓢盆、衣服被褥,甚至铁锹镐头一类的东西,简直就跟垃圾场没什么区别。
    看到这些,我大概也能明白为什么其他屋里物品比较少的原因了,敢情是都堆到这间屋子里来了。
    华鬘对这些布满灰尘的破烂显然没有兴趣,加上几只蝙蝠乱飞,弄得屋里灰尘飘翻、又脏又乱的,所以她只是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
    “好无聊的屋子。”她用了一个不太合适的形容词,但点评得却恰如其分。
    我们俩走回堂屋,又掀开了东侧屋子的门帘。因为第一间屋子当时已经看过,所以我直接朝最东侧的屋子走去。
    东侧的两间屋子窗户边虽然已经码上砖头,但明显不像西屋那样砌得严丝合缝。阳光从缝隙中如芒如刺地透进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我想起小时候在院子看见过的刺猬。
    让人奇怪的是,最东边的屋子和最西边的屋子截然相反,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件家具,没有一件杂物,只有满地满墙的灰尘。
    既然什么也没有,我和华鬘只好退了出来,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东边第一间屋子衣柜里面的那个大木箱。
    “鱼锁木箱?”华鬘很感兴趣。
    “对,只不过那个木箱被锁上了,不知后来林瑛他们查过里面了没有。”我转过身,来到那个大衣柜前,打开柜子门。
    但刚一开门我就怔住了,因为那个木箱确实已经被打开,里面不出所料,就像最东边的房间那样,已经空空如也。
    我把手机电筒照向箱子里面,只见木箱底下垫着一层已经磨得光滑的牛皮,我揪着牛皮的一角,使劲往上面一抻,牛皮霍地翻了起来,箱子底下泛起一种木质的清香,闻起来像是樟木的气味。
    箱子底下也什么都没有,我决定明天问问林瑛,是不是他们把箱子打开了,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我站起身,发现华鬘还站在一旁,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我问她。
    “就是那个。”她指着衣柜里的角落说,“我‘开画’出来的人脸,就是那个。”
    我循着她的手指看去,发现柜子角落里除了那把已经被拧开的鱼锁,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看看华鬘,又看看那把锁,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华鬘画出来的奇怪的人脸,竟跟那把锁的花纹十分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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