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寒冬凄冷,冻死个人不算是什么大异闻。但看这两人身上穿着的衣袍布料,就知道绝非普通人。
    两个衙差更是知道,这是程家的人。
    这会儿少女的尖叫好像划破了清晨的冷寂,两个衙差也不由露出了几分惶惶然。
    谁也不知道这事即将会走向何处。
    “怎么就,就死了啊……”明丽的少女颤着声音,她似是很害怕,却又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往前走了一步,看了一眼,又忙不迭的转了头,眼里噙满了泪水,“……是冻死的吗?”
    少女哽咽道:“好可怜啊……这一定是冻了一夜吧?大晚上的,天那么冷,在这躺一夜肯定要冻死的啊……”
    少女声音如珠似玉,哪怕带着哽咽,也好似冬日里那最脆甜的甘蔗,满是饱满的糖水。
    众人不由自主的随着少女的声音,往那两具冻得直挺挺的尸体上望去。
    是啊,好可怜啊……
    哪怕就连那俩衙差,也忍不住多看了那两具尸体一眼。
    在面对尸体的恐惧情绪缓过来之后,有人也察觉出不对来:“等下,这俩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冻死在这儿?”
    这但凡有人开了质疑的头,其他人的思路也活跃起来,“对啊对啊,大晚上的,怎么跑这儿来……”
    他们都用“这儿”代指了这个小院。
    显然对这个小院还有些避忌。
    两个衙差一看势头不对劲,连忙呵斥道:“行了行了,这些都是我们官府该操心的,不要妄加猜测引起躁动不安,知道吗?!”
    百姓们被衙差呵斥的缩了缩头。
    阮明姿哪里就能让衙差把这事给遮掩下去。她眼眸中微微闪过一道冷光,再抬头时,已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她指着那两具尸体旁边被忽略掉的坛子:“咦,这里怎么还有两个坛子?”
    围观的老百姓们注意力又聚焦在这两个坛子上。
    便有人一拍大腿,得意洋洋道:“啊,我知道了,定是这两人酒醉贪杯,拿着酒边走边喝,结果醉倒在这儿,活活冻死了!”
    其余人也纷纷赞同这个说法。
    “定是这样,地上那俩坛子肯定就是酒坛子了。”
    “是啊,都说贪杯误事,这是贪杯误了两条命啊。”
    阮明姿这会儿却已经是蹲了下来,好奇的指着那个倾倒的坛子,“里面还有些什么东西的样子,看来应该是酒了。”
    “呦,这么冷都还没冻上,看来这酒还挺不错的!不是什么掺了好多水的劣质酒。”
    旁边一个人说的头头是道。
    “哎呦,真想尝尝呢。”
    另一个人啧了一声,“还尝呢,说不定是掺了什么毒药。”
    阮明姿微微耸动着鼻子,嗅了嗅,精致明丽的小脸上露出几分疑虑来:“……咦,奇怪了,我闻不到酒味。”
    她正想伸手去摸一把,那两个衙差反应过来,皱了皱眉,挥手要去驱赶阮明姿:“……还请这位小姐不要妨碍我们官府办事。”
    阮明姿眼眸微微一动,往后倒退一步,却做出不慎崴脚的模样,滑倒在地,摔了个正着。
    围观的人看着这么一个漂亮得犹如仙女下凡的小姑娘摔得这么狠,都有些心疼,隔得近的都要伸手去搀扶了。
    阮明姿却麻利的自己撑着地坐了起来。
    她“咦”了一声,似是很惊奇的模样,举起了自己的手。
    众人便见着,少女那小手上,似是沾着一些什么,黑色的东西。
    “啊?这是什么?”少女有些惊慌失措,声音都不自觉带了几分颤音。
    便有好心的婶子把阮明姿给扶了起来,又从自个儿怀里掏出块手巾来,还帮着阮明姿擦了擦手,“哎呦,多招人疼的小娘子。咋出来也不带个丫鬟?”
    阮明姿腼腆的笑了笑,“……我偷溜出来的。”
    那婶子了然,正想再说几句什么,却又看着她帕子上的痕迹有些皱眉。
    “这?……”
    她下意识贴近了嗅了嗅,却闻到了一股刺鼻味……
    那婶子抖着那帕子又看了看,神色立即变了,失声叫道:“这是火油啊!”
    “这里怎么会有火油?!”
    这一叫,众人神色都变了变,不由得都往那罐子跟另外一个破碎罐子的痕迹那看去。
    那少女是在这罐子附近摔倒的,手上沾着的东西十有八九是罐子里流出来的东西。
    这会儿再细细看罐子里残留着的那点液体,怎么看都不像是酒液,更像是火油!
    众人面面相觑,脑子里都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深更半夜,两个人拿着火油来到院墙墙根这,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这俩人是拿着火油……”
    “然后不知道是怎么摔了一跤……”
    围观的百姓们都觉得是自己善于思考发现了真相,用眼神气音互相交流着自己的看法。
    那么最隐晦的那个问题来了。
    这两个人,是为什么要活活烧死院子里那些孩子们?
    虽说他们总觉得那些孩子们不吉利,是不祥之子,可顶多就是离远些,从来没想过让他们死啊!
    尽管是寒冬腊月,围观的百姓几乎都出了一身薄薄的冷汗。
    当下冷汗最多的,当属那两个衙差。
    那两个衙差万万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一个进展发展,他们这会儿再想去封别人的口,已经晚了。
    一个两个,顿时都慌了。
    旁人的闲话传传也就算了。
    可这会儿这两具尸体是谁啊?是程家的家丁!
    至于程家的家丁为什么要去烧死院子里的孩子……
    这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事了!
    “你们不许胡说!”那个有些旁的衙差色厉内荏的吼着。
    可是已经徒劳无功了。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堵不如疏,衙差显然不明白这点。
    百姓们神色各异的用眼神交换着彼此的看法。
    阮明姿垂下脸,似是很难过的样子,半张小脸都掩在了斗篷的毛领之中。
    谁也没有发现阮明姿嘴角那一抹有些冰冷的笑意。
    她引着旁人慢慢的一点点的发现,没有说半句诱导的话,全由旁人独立思考后得出。
    也正是如此,他们对自己思考得出的东西也深信不疑,认定了这两人是想拿着火油来放火,却不知为什么摔了一跤——当然,为什么会摔一跤,这不是重点,毕竟很多人都觉得寒冬深夜的,又刚下过雪,摔一跤是很常见的事。
    所以眼下,几乎所有人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俩人会想烧死院子里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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