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御书房内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有个小黄门匆匆跑了进来,躬身道:“陛下,南征军捷报。”
    “捷报?”
    刘协愣了愣,却不知道捷报所为何事。
    其实打了一场胜仗,取得多少人头,也可以报捷,但是那些人头功对刘协来说却没有丝毫用处。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平定袁术那个伪朝廷,以明确他汉室正统,抢回传国玉玺,以消除他手中没有宝玺的尴尬。
    不过他刚才虽然口中对南征军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心里却也清清楚楚,想以三千军马一战功成,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南征军若不是突袭,光寿春城那高大的城墙都攻不进去,谈何功成?
    也许仅仅是斩获不少人头吧,刘协这样想着,淡淡的道:“呈上来!”
    另有身边黄门侍郎把文书接过来,举过头顶,递到刘协跟前。
    刘协漫不经心的接过文书,略微一扫,随即眼睛便瞪的溜圆,再也拔不下来,死死盯住那份文书。
    “这……这……这……”
    他连说了三个“这”字,再也多说不出一句话。
    他实在不敢相信文书上的文字,南征军竟然已经攻破寿春,逼杀袁术,夺回玉玺,平定两淮。
    若不是手中白纸黑字写着,他都怀疑是在做梦。
    说话间,袁术那个伪朝廷竟然已经灰飞烟灭,而自他皇兄时期便丢失的传国玉玺,竟然已被南征军夺回。
    他就算是平常做梦,也没有做过这样的美梦,如今竟然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简直令他难以相信,这都是三千军马所做到的事。
    这又是刘平创造的奇迹,这次功劳,对他以及汉室来说比以前任何一桩都大,以至于让他觉得无论怎么封赏都不为过。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刘协身体微微前倾,眼中噙着泪,抬头看着房梁,口中念念有词。
    这表情倒把满朝公卿给闹的满头雾水。
    什么样的捷报能把皇帝给弄哭了,这到底是报捷还是报丧?
    “陛下,陛下,要不咱们再来说说细作的事?”有人试探着转移话题。
    “哈哈哈,”刘协突然又捧腹大笑了起来。
    这举动倒把那人彻底整懵了,自己那句话的笑点在哪里?
    “陛下,陛下,”
    在御书房里自然没有朝堂上那么庄重,众公卿见皇帝又哭又笑,赶紧围了上来,也想看看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报捷文书,把皇帝给整疯了。
    其实他们也知道,南征军攻打寿春根本就是曹操的样子货,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由此也证明曹操为人并不像孔融诗中写得那样“曹公忧国无私”,实则内心也透着十足的奸诈。
    既然明知攻不下来寿春,还派军兵去演一场戏,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去演戏的军兵写来的报捷文书竟然把皇帝弄成这样,倒令他们很是意外。
    难道还意外砍了不少人头?
    刘协也没避讳众人,随手把文书交给了孔融。
    孔融接过,高声念道:“承陛下洪福,我军已攻克寿春,攻克寿春?”
    孔融语调突然扬起,身体顿时剧烈颤抖了起来,骇然看着手中文书,颤声念道:“我军已攻克寿春,袁术授首,夺回玉玺……夺回玉玺……”
    还没念完,御书房内已经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变成了木头人。
    要真是木头人还好,不知道疼,可是此时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感到火辣辣的疼。
    他们刚才为了淡化细作的作用,刻意质疑南征军的话语犹在耳畔,袁术并非不知兵之人,三千南征军绝不可能击败袁术大军。
    可是眼前这捷报所书,三千南征军不止击败了袁术大军,还攻克了寿春城,令袁术授首,夺回了玉玺,平定了两淮之地,这是毕其功于一役了啊。
    这时有几个人略带幽怨的看向韩嵩。
    韩嵩上次质疑曹操用兵被打了脸,这次还想翻盘,结果被打脸打的更狠。
    人家这三千军马已然扫平两淮,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关键韩嵩自己作死不要紧,还把他们带沟里一起死,这就是韩嵩的不对了。
    此时刘协心情舒畅,早已冲淡了方才因为细作之事所闹出的不快。
    他意气风发扫了一眼羞答答的众公卿道:“曹卿刘卿即将回军,介时朕亲率诸卿出城,迎接南征军凯旋。”
    “陛下圣明,圣明。”
    诸公卿均感到无地自容,事实证明皇帝的确圣明,至少对于南征军的判断比他们要准确的多,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要求圣明的皇帝收回诏旨?
    ……
    桑琪格以及一众族人被关押在马圈里,随时都有衙役把守着。
    他们在许都,除了刘平谁也不认识,此时刘平又出征在外,突遭这样的厄难,已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桑琪格,早就让你住到主人府上,你偏要跟咱们住在一起,”有个年老的族人坐在地上摇头叹息:“你若住在刘府,大概那帮人也不敢上门抓你。
    这下可跟咱们一起蒙难了。”
    “你们遭受这样的厄难,我无论到了哪里,都会回来跟你们在一起。”
    桑琪格雪白的脸庞兀自带着泪痕,扒着栅栏愣愣的看着哥哥被带走的方向,决绝的道:“就是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回军。”
    “就算主人回来,恐怕也奈何不了那大官,”年老族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忧虑,叹道:“昨天你没听到么?那大官是奉皇帝的圣旨行事。
    以前在草原上听老人说过,汉人之中,皇帝是天的儿子,皇帝的命令,没有任何人敢违抗。
    主人也不过是皇帝手下的臣子,敢违抗皇帝的命令么?
    这次咱们一族恐怕要遭受灭顶之灾了,谁也救不了咱。”
    老人的一席话,让所有族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们世世代代生长在草原,固然对汉人文明少有接触,但也曾从范显那样的商队口中听说过,在汉人地界上,皇帝的圣旨那是任何人都不能违逆的,要不然就是灭门之罪。
    刘平虽然对他们不错,但是能为了他们承担那样的大罪么?
    根本不可能啊。
    所以老人才惋惜桑琪格没有住到刘府去,那样他们族人至少还能逃出去一个,如今可就是全族皆灭。
    桑琪格也知道老人说的是实情,她紧紧的咬着嘴唇,隔着栅栏的缝隙看着前方。
    突然远处驰了十几匹快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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