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脸和记忆力模糊的影子开始重叠,封久年脑子有些恍惚混沌,他努力的瞪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那冷漠无情的神色和眸子里狠厉决绝的幽光,他只能联想到一个人,那个他辜负了的女人,半晌封久年扯嘴嗤笑一声,心道:真的有可能吗?她已经死了三年多了,想是旧识来为她报仇的?
    看着封久年不断变化的表情,沐倾城冷笑一声,随手拉过了一把雕花椅,悠闲的坐在了一旁,伸手掏出了刚刚力挫梦姬的那把匕首。
    精巧的匕首闪着淡淡的光晕,在这个阴森的地牢之中瞬时吸引住了封久年的眼神。封久年面部的肌肉有些颤抖,哑着声音怒吼道:“原来那夜毁了伏魔寺的盗贼就是你!”
    沐倾城勾起嘴角,淡淡一笑,幽幽开口道:“今日心情不错,我要先讲个故事,你若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就听完吧!”
    “不用了,就当你真是颜汐儿复活好了,”封久年满脸讽刺地哈哈大笑,“真是可笑,你莫非又要讲‘那一年千波湖碧水微澜,我站在夕阳下白衣翩然,对你说他日定不负你?’颜汐儿,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改掉这痴傻的毛病?如今落入你的手里我也不多说什么,你是怎么复活的我也不想知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沐倾城冷冷一挑眉,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垂眸把玩着落英,漫声说道:“既然你这么视死如归,那么我就偏偏不让你死,你守了多年的流云城沦陷不能让你心痛,生你养你的老夫人惨死也不能让你动容,封久年,你真的有心?”
    “心?心这种东西有用么?”封久年冷哼一声,偏过了头。
    “难怪!既然没有心,自然也不会痛,什么骨肉亲情,你自然也是不会痛的。”颜汐儿冷冷的看着封久年,声音也和冰渣子一样得冰冷。
    封久年沉吟片刻,忽地像是顿悟一般讽然大笑,“颜汐儿,你是想寻那个孽种吧?你莫非还会天真地以为我会留他一命?真是笑话!”
    沐倾城并不做怒,面色不变地点了点头,漫声道:“看来你是不肯说了,不过没关系,我自然会查出来的。”
    封久嗤笑一声,讽意十足地咧了咧嘴,骂道:“蠢货!事到如今还不醒悟!我劝你最好一刀杀了我,否则你会后悔的!”
    沐倾城低着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封久年,你莫非真的以为我不敢或者是不忍杀你?或者你还侥幸抱着一丝希望,等着你师傅来救你?呵!你才是真正的蠢货!”
    被沐倾城的几句话道破了心中所想,封久年不由得恼羞成怒,他瞪圆了眼睛,眸子中恨不得喷出怒火来将眼前的女人焚烧成灰烬,沐倾城却对他的狰狞神色视若无睹,她依旧面色沉静,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当年你奉了他的命令去追求我,为的只是这落英么?如果仅仅是这样,为何落英会被压在伏魔塔下?显然你是已经得知了那个秘密!你以为他会放过你?”沐倾城声音冰冷,眸中狠绝。
    “他是个什么人物,想必从梦姬的口中你也知道了,若是你还有利用价值,这流云城还有一丝价值,他又岂会坐视梦姬搅得天翻地覆?他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厉害,梦姬又何至于能够轻而易举地拿下两城?”
    连番数问,句句诛心。
    沐倾城脸上并无半分怒气,语气也丝毫没有咄咄逼人,但是就是这平淡而笃定的陈述式质问,让封久年越听脸色越难看,几乎心惊胆寒。
    封久年强自镇定,有些不自然地扯着嘴角冷笑道:“你莫要激我,梦姬这样的小角色师傅他老人家还不会放在眼里,还有蛊皿,这种妖邪之物恐怕是你们霄雷谷中的吧,若不是梦姬那个蠢货被嫉妒蒙了眼又岂会想不到,蛊皿这等邪恶而强大的神器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从你那里拿到?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算计罢了!是你害了这里所有的人!”
    沐倾城淡然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只知道,当年风光无限的封城主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是个连自己的母亲兄弟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沐倾城话音刚落,门口的一个侍卫装扮的人附耳对她说了几句,沐倾城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请进来!”
    眼见海和尚踏着大步走进了地牢,沐倾城起身施了一礼,恭敬的说道,“不知海大师光临,在此相见甚是失礼,还请海大师见谅!”
    海和尚称了一声佛号,淡淡瞄了一眼封久年,回身道:“贫僧本是出家之人,没有那许多的讲究规矩,姑娘这句话严重了!”
    沐倾城笑了一下,刚要说话,就见海和尚对着封久年摇了摇头道:“姑娘,贫僧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告,希望姑娘听完此事,可以饶过封城主一命!”
    “嗯?”沐倾城挑了挑眉,正欲接话,那边的封久年却忽然大吼:“不可,海大师你曾经答应过我,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将那件事说出去的!”
    沐倾城侧身瞥了她一眼,转瞬又移开,冷哼一声,“哦?那还真是稀奇,当初封城主也说过类似的话,海大师无妨,此人无心,说的话都做不得数,所以海大师不算违背誓言!”
    海和尚双掌合十,称了一声佛号,语声沉定,“封城主,贫僧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封城主海涵!”
    随后他又对着颜汐儿施了一礼,沐倾城连忙回礼,静静的立在了一旁。
    海大师叹了一声道:“都是冤孽啊,大约三年前的一天,我下山除妖,因天气炎热路过一处民宅,想讨要一口水喝,可是刚要叩门就见那院中已是浓烟滚滚,不待多想就赶忙冲进去救人。
    谁知哪户人家早已经被身着绿衣的杀手全部屠尽,细细盘查之下才得知,原来那户人家因为起了善心,几日前收养了一个灵族的孩童,那孩子身上灵气充盈,与普通灵族人有很大不同,那孩子天生便是三目!
    说来凑巧,正在贫僧叹息晚来一步之时,封城主便带着落英找到了贫僧,说是有恶人觊觎亡妻之物希望我能代为保管,我见拿匕首灵气十足不似凡物,并未多问就答应了下来,后来被封城主请入城主府小住,见那仆人的衣着十分眼熟,这才想起城外的那装案子。
    细细查探之下,才知道封城主为了保住那孩子,不得不灭口。让贫僧保护匕首是假,将那孩儿暗中保护起来才是真的!”
    沐倾城冷笑一声,瞪着封久年道:“你是想暗中将我的孩子保护起来,作为挟制霄雷谷的人质吧!只可惜你算错了,沐冉早就将我逐出了霄雷谷怎会在乎我的孩子!”
    封久年冷哼不语,眼中满是怒火的盯着海和尚,浑身气的发抖。
    海和尚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声道:“贫僧只想保护那婴儿,却发现这个孩子的确是遭到了各方人马的追杀,不仅仅是姑娘知道的那几方势力,连带着灵族人都得到了消息。
    当时情况不明,这个孩子身上的秘密又事关重大,无奈之下,贫僧只能用了不得已的手段……”
    沐倾城一愣,忽地上前一步冷声质问道:“你将他杀了?”
    海和尚一愣,忙摇摇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更何况这个孩子的身世牵连太多纷争,为保万全,贫僧用了秘法,将那孩子的灵力汇聚,让他一日如三年一般的快速生长,这样自然不会有人再知道他的身世!”
    沐倾城怔愣惊异,连带封久年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海和尚轻叹一声,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又道:“今日是想求姑娘放过封城主一条性命,不知道姑娘可否念在那孩子的面上,饶过他?”
    沐倾城猛地摇了摇头,“海大师,我念你是出家人,所以在那夜取回落英的时候并未伤及一人,可是海大师为何编造这么荒谬的事来哄骗我?这个故事漏洞百出,且不说我的孩儿到底有没有如此的影响力,引得几股力量非要将他抢到手,单是那一日生长犹如三年的秘法,就是很大的疑点!您觉得我会相信吗?”
    海和尚长叹一声,“姑娘那日取得落英匕之时,可曾见过被我派去护塔的少年?”
    沐倾城一愣,瞬间明白了海和尚话间意味,当即脱了力般地颤抖着坐倒在了木椅之上,平复了半晌才缓过神来,哑着声音道:“那身世如何解释?”
    那日,沐倾城前去伏魔寺盗取落英匕,不想被白雨童发现了踪迹,原本想干脆利落的解决了那个少年,可是到了紧要关头不知道为何却没有下去手,这一瞬间的善念,放过了少年,也挽救了她,让她没有做出悔恨终身的事。
    如果这海和尚所言非虚的话。
    看着沐倾城面上剧烈的变化,海和尚道了一声佛号,“或许是那些时日姑娘尚在养伤,所以并不知晓当年坊间所传,自那孩童降世后,便有人放出了消息,若是谁能得到三目孩童,便能一统各族,在那第三只天眼的帮助下集齐各族遗落的灵器,进得灵族秘境!”
    沐倾城冷笑一声,盯着封久年道:“原来如此,想是这个无心之人忽然意识到了他口中的孽种是他至亲的师傅最需要的宝物,藉此作为筹码苟且偷生吧?”
    封久年面色一红,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海和尚看了看封久年,又看了看沐倾城道:“前尘往事,过往云烟,姑娘可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沐倾城慢慢的攥紧了拳头,冷眼盯着海和尚道:“海大师,既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梦姬当日屠尽城中百姓大师在何处?当日你所说的白家一众人等皆被灭口,你又为何不救?你口口声声的佛祖慈悲就是这般慈悲的么?”
    海和尚面色难看,双手合十称了一声佛号道:“当日梦姬姑娘利用蛊皿屠城之时,贫僧被佛魔塔中遁出的恶灵缠身,分身不及,更何况对付那蛊皿唯有落英,情况紧急,贫僧只能快马加鞭的赶来,可是赶到之时流云城已经是乌云盖顶……”
    沐倾城冷笑一声不再多言,“海大师,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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