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城城欲摧。
    十二万宋军终于是面对了金兵的主力到来。
    两条腿再怎么样也跑不过四条腿。
    双方隔着三里之地远远对峙着。
    临战之前,都统制刘锡召集诸将商议进兵之策,吴玠建议,宋军所处地势不利,应后退三十余里移据高地,以遏制金军骑兵。
    刘锡和其他将领却认为,我众彼寡,又前阻苇泽,金骑难以驰骋,故未予采纳。
    吴玠,曲端,刘锡等大将冒险去前线侦察了一番,凭借多年的军事经验,得出了一个骇人的结论,对面的金兵足足有三万多,而且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援军。
    折家军,金兀术的旗号通通没有看见,在他们对面的兵马应该就是完颜娄室主力了。
    吴玠脸色凝重的说道:
    “虽然咱们的兵力是他们的四倍,可真要是打起来了,各部没有个配合,很容易就被金兵打散打溃,那咱们大军就岌岌可危了。”
    说句实话,吴玠情愿带着自己两万部下出战,这样还能发挥更多的实力。
    可惜这不现实,自己大军分散的话,很容易被人家逐个击破。
    而且,完颜娄室已经紧紧咬住了他们的屁股,这时候想从容撤退已经是难了。
    退出了富平县附近的沼泽区,宋军将更加艰难,难不成在平原上跟人家野战?
    刘锡拍着胸口说道:
    “不必惊慌,要有大将之风,金兵虽然战马纵横天下,可是也过不去这沼泽,咱们占据地利人和,又有何惧?”
    众将信服,正准备整军备战。
    帐外传来了急报。
    有小校入得营中。
    单膝跪地并禀报道:
    “报大帅,各位将军,大事不好了,金兵从咱们后方发起了突袭,大批骑兵杀至,该如何处置?”
    刘锡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自己刚说完万事无忧。
    结果这名小校就硬生生的打自己的脸,便道:
    “休得胡言乱语,咱们后边虽然没布置重兵,可是有沼泽地阻拦,胜似百万雄师,金兵难道给自己的战马插上了翅膀不成?谎报军情可是杀头的大罪。”
    刘锡怒目圆睁。
    宋军中不少将领都一片错愕,杨惟忠言道:
    “速速说来,后边的金兵是怎么过来的?”
    小校赶紧说道:
    “金人好生狡猾,估计是买通了当地的百姓,金军以骁将完颜折合率三千精骑,以土囊在苇泽中垫出一条通路,越淖而进,突袭了我军外围乡民小寨。
    如今,咱们已经没了地利之优,不少百姓都惊慌失措的逃入了咱们军寨啊。”
    原来,完颜娄室率军驰抵富平之后,亲自登山观察宋军阵势,发现宋军虽在兵力上占有优势,但却壁垒不固,破绽很多,极易攻破。
    直接派出精锐大军携带着柴草树枝渡过沼泽地,甚至派兵不断的袭扰宋军的民夫和小寨。
    乡民逃入宋营,引起诸军惊乱。
    完颜兀术乘势以完颜娄室军为右翼,以自家大军为左翼发起进攻。
    宋军仓促迎战,失去统一指挥,五路军马各自为战。
    刘锡首先率泾原路宋军迎击完颜宗弼左翼军,并将其包围,金将完颜折合所率精骑陷入泥泞难以驰骋,被斩杀甚众。
    勇将韩常被流矢射伤一目,仍奋力苦战,与完颜宗弼破围而出,被迫退却。
    完颜娄室见势危急,虽身有疾,却奋不顾身率右翼军猛扑环庆路赵哲军,他身先士卒,督师力战,部将蒲察胡盏、夹谷吾里补摧锋陷阵,拚力厮杀,使军势复振。
    由于诸路宋军互不应援,赵哲孤军不敌,临阵擅离,部众争相逃遁。
    赵哲苦战许久,兵马折损严重,派出去求援的士兵一波又一波,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赵哲看着逐渐崩溃的军阵,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原本有着整齐的阵型,都是不是金兵的对手,如今已经有溃兵在冲击着军阵了,皇宋之败,由他而始。
    面对着不停裹挟着他向后撤去的士兵,赵哲看了一眼身后,求生的欲望战胜了理智。
    直接下令道:
    “吩咐下去,且战且退,咱们战略性转进,千万不要落人把柄,否则大家都得死。”
    赵哲目光冷漠的看着众参将指挥,表达了共进退的意思。
    完颜兀术在战场上癫狂的狂笑。
    他已经看到战争的天平逐渐的向他们倾斜。
    宋军正在节节败退。
    自己对面的曲字旗兵马虽然还在苦苦咬牙坚持,可宋军的两翼已经开始逐渐崩溃,特别是娄室进展顺利,四太子金兀术欣喜若狂。
    眼前宋军的失败,更多的是归功于骑兵将步兵终结的时代,往后数百年,近千年,都是骑兵纵横天下的时代。
    南宋真的弱吗?其实抛开历史的偏见,仔细的端详这个朝代,无论是在政治、经济、文化乃至军事方面都是中国历史上真正的高峰。
    相较于后续的元明清,甚至是此前的盛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是真正的至强时代。
    要知道,当时已经统治了五分之一个地球的蒙古帝国用了大半个世纪才真正一统中国;
    要知道四大发明中有三大发明大源自宋朝;要知道,南宋熬过了盛气凌人的金,狼子野心的西夏,飞扬跋扈的吐蕃.......要知道当时宋朝的gdp占全球的60%......
    欧洲人面前的上帝之鞭,被宋人足足扛住了七十多年。
    满山遍野的溃兵。
    吴玠脸色狰狞的说道:
    “混帐,我早就说过了此处不能守,什么狗屁地利,全都是贪功冒进,不听人劝,曲大,你带着兵马护着杨太尉先走,我带人断后。”
    曲端一脸桀骜的神色说道:
    “吴玠,老子当经略的时候你还跟在我后面当跟班呢?现在还排资论辈来命令我了?
    你快滚,老子留下来断后。”
    “算了,这份苦果理应由老夫来承担,本官是太尉,尔等敢不从命?”
    这几位大将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众人寻声望去,赫然发现是老太尉杨惟忠。
    五十八岁的老将军,其背影已经有一些佝偻,可身上依旧套着铁甲,随时准备搏命。
    众人沉默。
    就在此时。
    西北角一阵浓雾飘摇。
    天空中太阳还未退却。
    下午时分。
    这诡异的场景让所有的人震惊。
    大雾弥漫了整个战场。
    仿佛一头吞噬天地的巨兽。
    将所有的宋军慢慢的掩盖。
    将所有逃窜的士民百姓掩盖。
    金兵眼神中充满着迷茫。
    宋军的将士也蒙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完颜娄室也是活久见,纳闷的看着这幅场景。
    只有一个人,喃喃自语的说道:
    “靠,赵宋狗官家又来了。”
    此人正是右元帅金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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