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女觉的这小姑娘挺合眼缘,正巧这会也没什么事。“我啊,有两年了,我家男人死后,我就带着一双儿女过来了。”
    “喔。”季歌露一个歉意的笑,转了话题说。“我们租了猫儿胡同的房子,婶子是住哪的?”
    “离的不远呢。”那妇女乐滋滋的笑着。“就是隔壁的小杨胡同,猫儿胡同院落居多,你们是随了父母一道过来的?”
    季歌摇摇头。“没有,我夫家父母走的早,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一并过来的,反正家里也就那样了,不如拼一拼,说不定就有了点出息呢。”
    “我说呢,怎么这年岁出来摆摊,也怪不容易的啊。”那妇女心生怜悯,觉的这小姑娘更合眼缘了,俩人就这么热热络络的交谈起来了,直到那妇女摊位上来了人,这才收了话专心做起生意来。
    季歌做的糕点卖相好,又可以试吃,一个上午下来也买出了三分之一,这趋势还是挺不错的,一口成不成个胖子,得慢慢来,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又不是头一回经商。
    中午的时候,余氏见隔壁小夫妻没点动静,好心提醒了句。“中午没什么人,可以回家睡会,这摊子啊,也不用推回家,有寄放的地儿,出一文钱就行了,妥妥当当不会丢东西,真少了什么会三倍赔偿。”
    “没事,一会有人送饭过来,刚开始摆摊怕做的吃食卖不出去,就不收摊了。”季歌笑着应。心里则想,这大县城啊,到处都能发财,就看脑子灵不灵活有没有门路。
    余氏听着也没说什么,边收拾着摊子边说。“我闺女去年送锦绣阁当学徒去了,我儿子在外面做短工。”
    “锦绣阁是什么地方?”季歌想到了家里的二朵,忙问了句。说不定就是个门路呢。
    “这可是个好地方,当学徒不用交钱,一个月后过了考验,就要签一份五年的契约,每月还能拿三百文钱呢,就是要求挺高,我闺女第一回矮了没选上,第二回在锦绣阁呆了半个月给送了回来,说是规矩不行,去年是第三回,孩子大点就是不一样,咬着牙学规矩,这才录用了。”余氏说的眉开眼笑,很自豪闺女能进锦绣阁。
    季歌有些微微的激动。“余婶你跟我详细点说说锦绣阁的事呗,我想着也送我家二朵去试试。”
    “行勒,我跟你说说啊。”余婶很有兴致,摊子也收拾好了,她拿了个板凳坐到了季歌的身边,高高兴兴的说着自己知道的事。
    等说完后,季歌很感激的包了一块蛋糕送给她,余氏推脱了番,见季歌是真心真意给的,就笑着接了,心里对她印象又增了几分。
    余氏刚走没多久,二郎拎着食盒过来了。中午的时候,买了两块果脯蛋糕,半下午的时候,糕点都卖完了,还剩了两份爆米花,季歌和刘大郎松了口气,琢磨着明天得多做点。余氏下午做的是油炸吃食,她乐呵呵的送了点过来,味道还挺好的,是面米分做的油炸吃食。季歌请她吃爆米花,俩人继续愉快的唠嗑。
    未时末吃食全部买完,还有个好消息,中午买果脯蛋糕的男子,又匆匆忙忙的过来想再买两份,结果没有了,他很失望,说明天他想买一整个果脯蛋糕,不要太大了,果脯得多放点,他可以多加些钱。季歌连忙应着,让他明天随时来拿。
    和余氏道了别,季歌夫妻俩推着摊子欢欢喜喜的回了家。
    ☆、第034章
    二朵和三朵听到敲门声,跟一阵风似的,快快打开了大门。昨晚一家人闲唠的时候,季歌特意叮嘱着,家里人敲门得有节奏,连敲两下再停会。屋里开门的人,必须要问了话,屋外的人应了声,才能打开大门。倘若听着敲门声不对,就别说话,轻手轻脚的回屋里,装作家里没人在。尤其是二朵和三朵必须要记牢,通常都是她们俩在家。
    “大嫂糕点全卖光了?”二朵两眼放光激动的问着,一跳下窜的帮着把摊子上的物件拿回厨房,该洗的要清洗。
    三朵进了堂屋,倒了两杯温开水,端着走了出来。“大哥大嫂喝水。”
    “你二哥三弟去哪了?”季歌端着水喝了两口,摸摸三朵的发顶,问着二朵,又道。“隔壁摊的余婶子送了点油炸吃食,还有一点,你们也尝尝。”
    刘大郎把大门关妥了,接过三朵手里的水喝了两口。
    “不知道。”二朵摇摇头。“下午没在家,上午在家还陪我去河边洗了衣裳。”
    三朵想了想,眨巴着大眼睛,慢吞吞的说。“二哥给大哥大嫂送了饭后,回来都没有坐,带着三郎就出去了。”
    “大概是在东市逛,二弟脑子灵活,估摸是坐不住想找点挣钱营生或活干。”刘大郎从两个妹妹的话里,猜出了二弟的心思。
    季歌想,二郎也个靠的住的,带着三郎出去逛逛也行,开拓一下眼界,往后别读呆子,说起读书这事她就犯愁,大大小小的学馆有不少,就是分不清好坏,左右邻居也没见着面,不清楚是什么性情,心里没底,她不想冒冒失失的上门打交道。好在今天结交了余婶,就在隔壁胡同,倒是可以问问这方面的事,应该会有些收获。
    这会时辰尚早,手里没旁的事,正好和二朵说说锦绣阁的事情。
    “你去哪?”季歌见刘大郎没进堂屋,讷闷的问了句。
    刘大郎道。“我去外面逛逛,寻摸寻摸情况。”看着媳妇脸上的神情。“有事?”说着往回走了几步。
    “我想跟二朵说说锦绣阁的事,你也听听吧。”父母不在,长兄为父长嫂为母。
    “你跟二朵说就行,我又不懂,你觉的行,二朵也觉的好,就没什么事了。”刘大郎说着,往外走。
    季歌送着他到大门前。“别太晚了。”
    “嗯。”刘大郎握了握媳妇的手,对着她笑了笑,打开大门走了。
    季歌关上门进了堂屋,坐在桌边的二朵和三朵听到了刚刚的话,见大嫂进来,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尤其是二朵,一脸的茫然。
    “今天摆摊时,跟隔壁摊的余婶挺投合,听她说起锦绣阁,她女儿折腾了三回才得了当学徒的资格。”季歌把话停了停,看着二朵,见二朵听的认真,便继续说。“这锦绣阁就是个做绣活的地方,却不普通,选学徒的要求很高,样貌身高都通过了,就可以进绣阁学一个月的规矩,规矩也学好了,就可以留在绣阁当学徒,每月领三百文钱。”
    “我仔细打听过了,十岁以下的小姑娘,你的身高和样貌是可以通过的。我呢,想让你试着进绣阁,并不是说每月领三百文钱,是想让你能学个手艺。就算是在咱们清岩洞,家家户户的姑娘妇女都会点基本的针线活。那绣阁里,不仅有精致的绣品,还可以学着做衣服鞋袜等,来往的都是比较富贵的人家。”
    “这第二呢,就是想让你进去开开眼界,若是没有意外,咱们就在松柏县札根了,既然是这样,有机会可以过的好点,你去试一试也是好的,不管通过与否,你都会有所收获。”季歌庆幸,还好她近两年没少给孩子们补营养,骨头汤也喝了不少。
    “刚开始会很艰难,那地方大规矩也多很严格,你性子有些跳脱,说不定会受不住,我就跟你说说情况,你自己琢磨琢磨,是去还是不去。若是选上了,得签一个五年的契约,也就是说,你这五年必须呆在锦绣阁里做事。”季歌见二朵眉宇间的茫然,伸手把她拉到了怀里,松松的抱着她。
    “二朵啊,那地方来往的都是富贵人家,通身气派都会格外的不同点,在里面做事的姑娘,估摸着也会沾上一些,说话行事都是有章法的。咱们是从清岩洞出来,一眼就能被看出差距来。真能进那地方做事,比起身体的累,精神上可能会更苦些,你要想清楚了。你们四个都是好孩子,大嫂就想尽着努力,让你们能有出息点,往后可以过的好点。可这人呐,要有出息还是得自己努力。”
    三朵黑白分明的杏仁眼里透着懵懂,她看看大嫂又看看二姐,抿紧了嘴,淡眉微微蹙起,活脱脱的一个忧愁小包子。
    季歌瞅着三朵这模样,眼里浮起笑意,把她也抱到了怀里。三朵这孩子,就是有点呆,长大点送进锦绣阁她是不放心的,思索着,若二朵愿意去,回头可以教三朵基本功,比较浅显些的,这应该不会违反契约,她再手把手的教些厨艺,灌输她一些为人处事,就算看着像个包子,可也得是个芝麻馅的。
    “大嫂。”二朵把大嫂的话,逐字逐句的想啊想,半响,总算有点思绪了,她抬头看着季歌。“我能不能先去看看锦绣阁。”
    季歌很欣慰,伸手摸摸二朵的头发,笑盈盈的点头应好。近两年的努力没白费啊,她平日里说的话,偶尔的提点,这孩子都记听进去了。“等过两天,我就带你去看看锦绣阁。余婶家的姐姐是三天回一次家,后天她该回来了,到时候咱们拎些糕点去余婶家窜窜门,你和余姐姐说说话。”
    “我知道了大嫂。”二朵这会的模样,完全没有平日里的跳脱。
    三朵眨巴眨巴眼睛,又瞄了瞄二姐和大嫂,淡眉皱的更紧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还小。”季歌忍不住笑出了声。“等三朵再大些,慢慢的就懂了,现在不着急,还小着呢。”
    “像姐姐一样大吗?”三朵问道。
    二朵笑着把妹妹抱在怀里,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颊。“是啊。等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大嫂就会和三朵说话啦,到时候,三朵就会知道了。”
    三朵狠狠的点头。她快六岁了,二姐快九岁了,还有三年。这简单的算数她还是会嗒,大嫂教的她都记着。
    太阳落山,刘大郎三兄弟踏着余晖回来了。一家人吃过早饭后,跟往常一样,坐一块说说话,季歌顺便把二朵的事说了说。
    刘二郎看着二朵。“想清楚了再做决定,这事没得反悔的。”看他说话的神情,心里是很明白的。
    让季歌有点意外的是,小小的三郎好像也明白,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的,虽说也是漂亮的杏仁眼,可跟三朵却完全不同。
    “会慎重对待的。”二朵绷着小脸严肃的应。心里却有些紧张,有点儿忐忑,又夹了些兴奋和莫名的期待。她喜欢大嫂,是真的喜欢大嫂,跟喜欢大姐不一样,她想成为像大嫂一样的人,什么都会,来往的人都喜欢她,特别的厉害,好神奇。
    早上起的早,又没午睡补眠,天色稍暗,季歌就有些犯困。刘大郎瞧着便说。“都各自回屋睡觉吧。”
    躺到了床上季歌却没有立即睡觉。“大郎。咱们卖的不是早点,明儿辰时过半再出摊吧。”八点的样子,也来的及。
    “好。”刘大郎没有意见。
    “大郎。”季歌懒懒洋洋的窝进了自家男人的怀里。“三郎读书的事还没头绪呢。”
    刘大郎搂紧着媳妇。“我和二郎下午去打听了下,葫芦巷里的学馆不错,虽偏静了些,对读书来说却是好的,学馆里有两个夫子,是对父子在教学,元夫子教十岁以上的孩子,元小夫子教十岁以下的孩子,这元小夫子呀,很是能耐,十五岁就中了秀才,元夫子让他先缓缓,三年后再参加科举,去年起他就在学馆里教学。”
    “还有呢?”季歌听出刘大郎好像没有说完话。
    刘大郎沉默了会。“就是有个规定,元夫子脾气有些古怪,想进学馆读书,倘若他觉的这学生不行,就会被退学,他觉的这学生可以,就会认真倾尽所学教着,就算家里人想退学也不行。”
    季歌有些愕然,心想,这元夫子是有真才实学吧,往往这样的人,会特别惜才,很固执。“束修是怎么算的?”她打听到的,送孩子进学堂读书,一般不是给肉条或礼品,是直接送酬金。
    “每年八百文。”刘大郎听媳妇的意思,是有些意动,他心里高兴。
    学费倒是不贵。季歌对刘大郎。“咱们送三郎去试试吧。”就是笔墨纸砚烧钱,若是三郎得了元夫子的青眼,这时日就长了,少说也得有个十年左右,可得好好打算打算,压力不是一般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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