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孙传庭的军事才能十分佩服,见他一直在看地图,就以为他又是在想作战的事。
    回头看了罗尚文一眼,摇了摇头,孙传庭说道:“我是在分析兵部尚书杨嗣昌所说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这一方案的利弊。”
    “大人有什么说法?”罗尚文问道。
    用指挥棍指着地图上大片的流寇活动区域,孙传庭语气沉重的说道:“自崇祯元年(公元1628年)七月,王嘉胤、杨六、“不沾泥”等在陕西府谷等地造反,流寇已在大明流串作乱近十年了,军队连年征战,又多次经受溃乏受挫之苦,已是兵心厌战,士气低落,况且连年征战,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朝廷已财力紧缺,民力疲竭,杨文弱此方案虽面面俱到,但是需要十个省进行配合,到处设防,处处联网,更是耗费巨大,流寇也不是傻子,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只要派出一支强力的人马,瞅准时机,打破一个节点,就可破网而出,所以我认为此举未必能收到他预期的效果。”
    “大人,既然这个十面张网方案有这样的的弊端,您何不上书朝庭,要求停止实施或者做出一些调整……”
    苦笑着摇了摇头,孙传庭说道:“我也多次向杨文弱去过信了,把我的看法详细对他阐述了可他根本不接受,反而指责了我一番。”
    “这杨文弱出身名门,自恃才高,又有知兵之名,这方案又是他就任兵部尚书之后踢出的头一脚,他不接受您的建议也是情理中的事。”罗尚文说道。
    沉默了一会,罗尚文说道:“大人,你自去年三月接任巡抚后,整顿了西安的军屯数目和士兵的实际数额,得士卒一万一千人,收税计银14万5千两,米麦135万石,又组建了秦军,可是……”
    看了看孙传庭,罗尚文欲言又止。
    罗尚文的这一神态,早被孙传庭看在眼里,他微笑着捋着胡须道:“尚文,可是有什么事要说?你我一体,有话尽管说出来,老夫是不会怪你的。”
    躬身一揖,罗尚文说道:“大人的为人,尚文十分钦佩,大人的胆识,尚文更是佩服之至,只是不知大人为何只整顿治理西安周围,而不整顿整个陕西?那样不是可以有更多的钱粮来招更多的兵吗?”
    听了这话,孙传庭的神色变得十分的严肃,他也不说话,只是走到窗前,看着漆黑的夜空出神。
    见状,罗尚文急忙说道:“请大人不要介意,是我多嘴了。”
    孙传庭转过身来,缓步走到罗尚文身边,脸色疲惫的看着他,语气沉重而又痛苦的慢慢说道:“陕西的形势如此严峻,我也想彻底的整顿一番,可是我不能……也不敢啊。”
    “大人为何如此说?难道你害怕什么?”听了孙传庭的话,罗尚文不解的问道。
    看了他一眼,孙传庭说道:“流寇之所以首先出现于陕西,一则是因为这里贫瘠,百姓生活艰难,二则是官府压榨的太凶,流寇中的首领如几乎都是陕西的人,而流寇之所以屡剿屡起,原因在于全国的饥民实在太多了,有充足的后备力量补充,要想解决这个问题,非得有大量的田地不可,可是朝廷的土地绝大多数已被有权或有钱的人兼并完了了,西安也是如此,光是秦王一家就占有陕西土地总量的近六成,我只是一个区区的巡抚,权力有限,能把西安周围整顿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力了,要想整顿全陕西,除非上面那位下令才行。”说完,指了指天。
    听了孙传庭的话,罗尚文脸色一黯,屋里的空气变的沉闷压抑起来。
    过了一会,孙传庭才开口说道:“尚文,你明天去营里清点一下财物,我也要准备变卖一些田产,做好下一步的准备工作。”
    “大人这是打算作甚?”罗尚文不解的问道。
    叹了口气,孙传庭说道:“自杨文弱提出了十面张网方案的围剿方案后,我就几次去信向他讲述此方案的弊端,已得罪了他,此人心胸狭隘,报复心强,现在他圣眷正隆,又是兵部尚书,以后必会在钱粮和兵员上卡我,为了避免被他刁难,我必须早做准备。”
    “啊?大人,你统领的秦军虽是你组建的军队,可它也是朝廷的军队,怎么能要你自掏腰包来供给,你可不能如此做……”罗尚文疾言劝道。
    孙传庭知道他这是好意,也不恼,他笑着说:“尚文,其实我这样做也有几个好处。”
    “什么好处?”罗尚文问道。
    呵呵一笑,孙传庭说道:“官军的战斗力你是知道的,军纪败坏,军官贪生怕死,这样的军队纯粹就是浪费钱粮,我早就想组建一支如戚家军那样的队伍了,所以去年我才在榆林组建了秦军那样如臂使指的队伍,我不希望这支队伍以后因为粮饷问题而出乱子,有了秦军在手,一来可以威慑流寇,二来可以威慑不听将令的朝廷军官,三来么,有此强军在手,在朝廷里说话也有份量。”
    听了孙传庭说的这些话,罗尚文考虑了一阵,也感觉有道理,于是笑着道:“既然大人已说的如此明白了,末将就不担心了。”
    这时,孙传庭问道:“那蝎子块拓养坤投降后怎么样了?是否还安份?”
    “目前还好,看起来也像是真心投降。”罗尚文说道。
    蝎子块拓养坤,明末流寇,陕西清涧人。为高迎祥部四队闯将,后列入三十六营。曾与李自成合兵转战于庆阳、真宁,大败明军。复转入河南,进逼凤阳,往来于河南、陕西间。一个月前与李自成等合攻泾阳、三原,连续受挫,便降于孙传庭。
    考虑了一会,孙传庭说道:“这些流寇,叛降不定,为了防止其复叛,必须暗中做好防备,最好在他身边安插人员。”
    听了这话,罗尚文思索着说道:“大人说的有理,他的手下有一个人叫武大定,此人原来是个秀才,蝎子块拓养坤的手下在攻进县城时杀了他的父母和老婆,为了活命,他只有跟着蝎子块四处流串,因为识字,所以很得拓养坤看重,此人极想当官,只要委以一定的官职,即可收服。”
    “这事你去办,可以承诺他一个守备。”孙传庭说道。
    “大人,你放心吧。”说完,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军中的事务,罗尚文就告辞出去了。
    左良玉带着一万骑兵,星夜兼程,赶到了郧阳,与登莱总兵陈洪范合兵一处。两人因此就有了步骑共四万人马,两军会合后,士气大振,陈洪范高兴的说道:“左将军,感谢你带兵来助,有了你的这一万骑兵,我们就可以把献贼剿灭在郧阳了。”
    听了陈洪范的话,左良玉说道:“陈将军,这献贼是我的杀兄仇人,我早想灭了他了,无奈此贼太过狡诈,难以捕捉他的主力,大人把他堵在了郧阳,使我有了又一个消灭他的好机会,要说感谢的话,我还得要先感谢大人。”
    “好!好!好!,我俩同心协力,共同灭了此贼,这样,既报了将军的杀兄大仇,又为朝廷除了一害,岂不是两全其美。”
    合兵在一处后,吃过早饭,两军就开拔了,当大军来到了距离张献忠农民军昨天的宿营地十来里的地方时,探马来报:“献贼已逃,不知去向。”
    “什么?昨天中午你们哨探时不是还在的吗?”陈洪范不敢相信的问道。
    几个探马跪在地上颤声说道:“昨天中午献贼的流寇队伍确实是在这里,小人们敢以项上人头做担保。”
    “陈总兵,这献贼极其狡诈,可能是昨晚下半夜悄悄逃跑了,我俩过去看一下他们的宿营地再说。”左良玉说道
    “也好!希望能看出点献贼逃跑的踪迹来。”说完,陈洪范就和左良玉纵马飞驰而去。
    很快的俩人带着几百个骑兵到了张献忠农民军昨天的宿营地,两人仔细观察了好一番,就派了几波探马分四个方向哨探流寇的踪迹。
    过了一阵,几波探马都回来了,他们单腿跪下禀报道:“报两位将军,我等已探过了,附近二十里外除了有几只参与围剿的官军队伍外,没有发现流寇队伍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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