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奉的拳头哪是那么好接?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读书人的事情,眼界不同,价值观不同,是很难分出高低的。
    但是武人不一样了,不服你就干。
    除非是关公战秦琼之类的时空大战,武人之间的事,总是比较好说道的。
    就像三国时代武将的排名一样,二三四五争破头,老大是吕布这一点是没有疑义的。
    而丁奉在江东的历史上,曾经因为勇冠三军,做过东吴的冠军将军!
    纵然那时候已经没了太史慈、甘宁这样的猛人,但他在江东能做上冠军将军,绝对有压服余子的武勇。
    那个披甲侍卫也没料到会在这种小地方,遇上这样的硬茬,他只觉得自己厚厚肩甲下的臂膀几乎要被那人双拳砸酥了!
    他又惊又骇的退后一步,竟是踉跄两下,坐倒在地。
    “你!”樊军侯看向那披甲者的脸色极不好看,又是担心又是失望。
    丁奉冷笑一声,“班门弄斧。”
    说着转身也跟了出去。
    樊军侯上前,扶起那披甲侍卫,面沉似水的向张汤问道,“这又是谁?”
    张汤等人只是隐约听部下提起过,新来的司马手底下有那么一个人,又能打又抗揍,至于名字倒无人说过。
    那些人觉得丁奉是赢在运气上,完全没有太往心里去。
    因此无意之中,张汤装了一个逼!
    “那人是司马随身的部曲,无名之辈而已。”
    樊军侯听了,脸色变了数变,那披甲侍者也极不自然。
    樊军侯折了锐气,一时也没脸再逼迫张汤等人。他推说已乏,和那个披甲侍卫去后面营帐里休息。
    两人回了宿处,吩咐手下四下把守。
    樊军侯这才皱着眉头,问那一身鲜亮衣甲的年轻人,“二公子怎么如此大意,不但立威不成,反倒涨了别人志气。”
    那人去掉头盔,露出一张不怒自威的年轻脸膛,正是贺齐的次子贺景。
    贺景摇了摇头,遗憾道,“打不过啊。”
    说着将头盔往坐席子上一丢,任由那犀牛皮的圆盔从席子上滚出,沾满了尘土。
    樊军侯有些不满意贺景的话,将那头盔捡起,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嗔怪道,“若是让你大哥听见你说出这么没出息的话,不得抽烂了你的嘴?”
    贺景有些逆反,当即梗着脖子反嘲道,“哼,就算他来了也打不过,他那两下子,我能没数?也就仗着老爹的权势,大耍蛮横罢了。”
    樊军侯是贺家的老人了,贺达什么熊样,他心里自然清楚。
    不过贺景说的又有些偏颇,贺达虽然性子蛮横,脾气又大,喜欢天不怕地不怕的到处惹祸生非,但内里却又胆烈过人,是个轻财重义的好汉子。
    说到轻财重义,樊军侯瞪了贺景一眼,把贺景看的莫名其妙。
    不得不说,江东政权有个万分恶劣的习气,那就是喜欢臭显摆。
    所谓富贵不显摆,如锦衣夜行。
    在那些低级武官成功逆袭,掌握了江东大权之后,更是愈演愈烈。
    贺达和贺景两人的父亲贺齐,正是此道中的达人。
    之所以是达人,那是因为他已经超脱了凡夫俗子那样骄奢淫逸的低级趣味。
    贺齐的品味和旁人别有不同,他特别喜欢酷炫的装备!
    说到这里,史书上还有一段佳话。
    征东大将军曹休,兵临洞浦,讨伐江东的时候,江东仗着水军优势,战船齐发,抢先拒敌,准备给曹休来一下狠的。
    结果好巧不巧赶上了大风天气,东风!
    东风!
    是不是看着很眼熟?
    曹休看到这万船齐发的场面也有些眼熟,接着灵光乍现,想起某些羽扇纶巾啊、雄姿英发啊之类不愉快的画面……
    我靠,又来?!
    当然不是又来一遍,赤壁那是独一无二的。
    最后出乎意料的结果,证明了后世的一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那些气势汹汹,但头重脚轻的楼船,开到半路当场就跪了,“扑通”一声齐齐来了个侧翻,然后在东风的肆虐下,打横冲乱了军阵。
    受到巨大楼船的冲击,那些艨艟斗舰只能哭爹喊娘的四散而逃。
    曹休在岸上简直要看呆了,就、就这么赢了?我牙还没刷呢……
    至于没来得及逃走的战船,自然被东风吹着,搁浅到了曹休水寨跟前。
    这些兵卒不慌不忙,还来得及思考。
    于是他们想起来一个事儿。
    当初修筑濡须坞的时候,吕蒙吕子明好像曾经说过一句话——
    “要是来不及下水,那不就歇菜了……”
    这些搁浅在岸边的士卒,一念及此,瞬间就崩溃了。
    白捡了一场大胜的曹休可乐坏了,连忙组织军队渡江。
    就在这时候,贺齐的船队慢悠悠的出现了。
    贺齐本身离得远,来得也迟,所以之前都停在岸边未动。现在一出来,那些七零八落的吴军总算有了依靠。
    曹休还有些不服,就带军要来见阵。
    结果定睛一看,“嚯!——有钱!——”
    史书上对此有过生动的描述,“兵甲器械极为精好,所乘船雕刻丹镂,青盖绛襜,干橹戈矛,葩瓜文画,弓弩矢箭,咸取上材,蒙冲斗舰之属,望之若山。”
    一时,曹军议论纷纷。
    这刀枪,精铁制成,不但打了孔,还镶了宝石,定然锋利无比!
    这雕弓画箭,流光溢彩,精美绝伦,不知道附了几次魔。
    这船……
    曹休有些怯,怎么也得三万块钱一坪吧!
    再回头看了看自己那些加长加厚的大竹排,曹征东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战争也挺没意思的……
    于是他转身就走了。
    这就是三国战史上少有的,靠炫富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战例。
    贺齐这么烧包,贺达能够轻财重义,实在让樊军侯这样的军中老人欣慰不已。
    与之对应的,就是他的亲兄弟贺景。这个贺齐的次子,在军中恩威并重,极会做人。但有一点不好,就是比他爹还能臭显摆。
    比贺齐还臭显摆,可见这人奢靡成了什么样子。
    用一句话来形容,“兵器精饰,为当时冠绝。”
    贺景这次出来,想要暗中看看武猛校尉营的虚实,因此扮作侍卫,换了一身普通货色。
    饶是如此,那犀牛皮的头盔,缠丝编缀的蛟龙软甲,西蜀的织锦内衬,都是足以让人咂舌的货色。
    遗憾的是,这次他扮演的是小弟,暂时还没找到炫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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