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江陵城里上工的百姓,乐滋滋的扛着扁担麻绳去了“鹰扬学院”的所在。
    那里拥簇着一些人,正不知道在吵闹什么。
    后去的人分开人群一看,堆积的粮食仍在,粮堆旁边的地上却倒了几个穿着衣服的稻草人。
    这些人直接就懵了,随后那个一直想着一直又不敢想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
    江东人,终究还是走了。
    鹰扬中郎将,终究还是走了。
    ……
    马忠带着那些叛军,狼狈的逃窜了几日。
    在南柏邑,马忠遵守了他的承诺,带着兵马安静的撤出了那里。
    马忠既是为了驯服这些叛军,也是为了心中仅存的那点良知。
    他严厉的贯彻着自己的军法。
    深夜的时候,有一次他醒过来,低声说了一句,“马忠,或许你是为了给徐盛留下肥美的补给……”
    接着,马忠重重的躺在枕上。
    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精神分裂了。明明他不是这么想的,内心中却总有一个声音在质疑着自己,以最坏的恶意质疑着自己。
    他按照行进的计划,一点点的蚕食着刘备从川中归来要途径的城池。
    通常是凭借着潘濬的文书,敲开城门,接着纵兵进入开始调查有没有通敌的豪强。
    大量的地方豪族被栽上各种各样的罪名杀死,他们的家产则被分给了那些不敢轻举妄动的家族。
    有一些胆子大的,甚至还敢冒险投奔他们。
    马忠这些人的举止虽然古怪,毕竟是潘濬潘大人的人,那些胆大的豪强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了一次值得冒险的站队。
    在甜言蜜语的引诱不少人加入后,马忠很干脆的对剩下的人进行了裹挟。
    随着这支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越发展越壮大,种种问题都开始发生。
    每天都有逃散的士兵,每天都有发生争执的部曲,每天都有粮草供给混乱的摩擦。
    随着乱军的分母越来越大,每个豪强所占的分量就越来越轻。
    自认为是底细班底的江陵豪强们不约而同的支持马忠,这让马忠的话语,权威越来越重。
    然而随着马忠的推进,他忽然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难以克服的大麻烦。
    根据得到的越来越多的情报,刘备在秭归的补给基地设置在了长江的南岸。要去毁坏荆州军的补给,那就要渡过长江。
    然而马忠却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他没有足够的船,也没有足够的组织能力,让那么一大群乌合之众渡过长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马忠冷的几乎浑身发抖,随后他只能把目光北移,看向了一个地方。
    当阳!
    只要无法威胁到秭归的补给,那么自己西去就意义不大,反而可能会和刘备迎头撞上。
    当今的局面,只有尽快离开被祸害的够呛的南郡西部,哪怕往北有可能遇到曹仁,他也只能闯一闯。
    马忠把范安留下,又给了他将近千人的队伍,命令他们设法渡江紧逼宜都,随后自己不动声色的带着剩下的大部叛军继续往西,直逼西陵。
    马忠不指望范安真的有那么大本事,可以隔江发力让宜都混乱,但是有这么一支力量在左近,足够引起宜都不小的混乱。
    最好的结果莫过于这帮人找到法子渡过江去,让宜都也陷入动乱。那样马忠没准还能奢望一下秭归。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这千把人还没渡江就先行崩溃,让本就处境艰难的南郡西部数县,遭受到乱军的兵灾。
    马忠带着剩下的人向西陵前进,接着骗开西陵城的城门,依样画起了葫芦。
    这时候,马忠部下的成分已经太过复杂了,他已经完全掌控不住。
    马忠上午还在西陵城的县衙内和声细气的与人交谈,下午就忽然之间处处火起,处处暴乱。
    那些被马忠折腾的怨声载道的叛军终于挑动了动乱。
    等到马忠控制了事态,西陵城已经满目疮痍。
    马忠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各地汇聚的豪强们也各个肚子里有气。
    不过险境就在眼前,马忠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勉强压制住这些人,将兵锋指向了当阳。
    这个决定一出,马忠的手下就炸开了锅。
    当阳是荆州军北方的重镇,号为荆门,向北过了当阳就是宜城,曹子孝的爪子就搭在那里。
    当年刘玄德当阳长坂坡一战,打的何等惨烈。
    曹操手中的虎骑和豹骑像是两把利刃一样,将刘备的大军捅了个穿。
    刘备凄惶而走,上了老实人鲁肃的贼船,赵子龙则怀抱弱子,保护夫人,成就了一时的传奇。
    正是因为当阳不好守,因此当阳有着荆州军中有数的大将陈到在那里坐镇。
    陈到,那勇猛程度可是几乎和赵云有的一拼的角色。
    在《季汉辅臣赞》中,曾经评价为,“征南厚重,征西忠克,统时选士,猛将之烈!”
    征南指的就是征南将军赵云,征西指的就是征西将军陈到。
    两个人都有统御的才能,而且并称猛将之烈!
    可以想象,这家伙的武力值,绝对是非人的存在。
    作为把守荆州北大门,抵御天人将军曹子孝的重将,陈到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马忠带着叛军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已经瞒不过有心人了。
    你既然是要打江东,要保卫荆州,那你特么的往西打个毛线啊!
    江东军在东边好么?
    不过那些人都没敢想马忠是江东间谍这回事,都当成了是潘濬为了内部斗争,趁机剪除掉关羽的羽翼。
    所以他们的反应倒也没那么激烈。
    潘濬这些日子已经恢复了自由,不过他已经不敢在人前露面,每天都把自己藏得深深的。
    这些日子马忠做的事情,已经让他根本无法洗白了。
    你说你那些不是你下的命令,那怎么会盖有你的印信?你的人怎么藏在马忠大营里?
    潘濬自己都觉得这特么说不通啊。
    现在他只想做一个小尘埃,卑微到泥土里。
    马忠想去当阳的想法遭到了激烈的反对,对于荆州这些本地人来说,无论这些大人物为了争斗想怎么折腾都可以,千万不能搞乱了当阳。
    如果当阳乱了,那么在北方的曹仁将会毫不犹豫的毁掉这些人的一切。
    马忠再三劝说无用,这才勉强说道,“诸位,我们只会从当阳过境,绝对不会进入当阳县城,也绝对不会影响荆北的局势。如果有了什么变故,那我马忠愿意一身当之。”
    “何况,这里太过险恶,随时会发生变故,我们不得不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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