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只觉得有块大石头在心口堵得厉害,脑子里一片混乱,这时候只想睡觉,其他的一点也不想。
    但这是不可能的,陆炳相召,无论如何也得去。无奈啊,只得赶紧洗一把脸,整理整理心情,踏上去陆府的路。
    陆炳见到小天,介绍一个旁边的大胡子道:“认识一下吧,这是朱七,我锦衣卫最得力的干将,这次改稻为桑,我把他派过去,有什么事你直接跟他说,我已经吩咐过了,他们都会听你的”。
    朱七是个标准的武人脸,也就是一个没有表情的家伙,抱拳拱手道::“参见乐公子”
    小天自然也是很客气的回了礼。
    陆炳道:“内阁的首辅和次辅,一天之内都跟你谈了话,感觉怎么样?”
    小天苦笑道:“不怎么样,都是老狐狸,我只有听的份”
    陆炳道:“说说,都聊什么了”
    小天便将今天下午的两场对话都跟陆炳说了
    陆炳道:“那你是怎么想的,是更认可严阁老些,还是更认可徐阁老些”。
    小天道:“我也不知道,脑子很乱,都有心想躲回海上去了”
    陆炳道:“最好不要躲,你现在年龄小,就算有些事处理的不明白,但无心为过虽错不惩,毕竟是一片公心,而且给朝廷找到了切实可行的补亏空的办法,即使是剜肉补疮也多亏你找到这块肉不是,可如果你躲了,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他们会觉得你这个人不能担当大事”
    小天道:“我也知道,只是一想到这改稻为桑一举一动都牵扯国计民生,万千百姓,就觉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陆炳道:“你能这么想很好,你可知,司礼监选秉笔时,都会让他在在司礼监披上一天,只要这人敢动一个字,就不会再用他了,知道为什么么?”
    小天道:“请赐教”。
    陆炳道:“因为那杆笔,是他替皇上握的,一个勾一个叉,都决定上万百姓的命运,有责任的太监都会感到他的重量,不敢轻易下笔,反而那些随意批阅的,都是些心里不装着社稷江山的”。
    小天点了点头。
    陆炳继续道:“这世上没有两全法,谁也没办法把事情做得十全十美,我送你八个字,上不负君下不负民,做到这八个字就好,其他的,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我给你撑腰,谁也动不了你”。
    “上不负君,下不负民?”小天反复琢磨这八个字,不一会,眼睛里便有了光亮:“多谢陆大人”
    陆炳借着道:“皇上的意思,江浙的百姓也是我大明的子民,江浙不能乱,但七十万匹丝绸也要织,各地豪强可以借机兼并一部分土地,但不能借着国策贱买,得给百姓一条活路,如果有人借机发国难财,允许你将他们杀了”。
    小天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给我王命旗牌?”
    陆炳道:“不能,有些人朝廷也不能随意的动,但你可以,你还没有封侯,江浙地区倭患严重,朝廷征剿不力,劫掠几个大户豪强也是没有办法的”。
    小天惊讶道:“皇上让我冒充倭寇?”
    陆炳道:“错!不是冒充,你本来就是倭寇”
    我去,还能这么玩,也就是说小爷我现在可以随意合法杀人了?可小爷我又不是真的倭寇,迟早要洗白的,倒时候岂不是后患无穷?
    小天连忙道:“这样做会不会不妥,如何判定哪些是该杀,哪些我不该杀却杀错了,如何是好?”
    陆炳道:“所以我才把朱七派给你,你现在虽然没有封侯,却是我锦衣卫的千户,具体怎么做你多和朱七商量,你做的,就是锦衣卫做得,有人要算账,只管找我就是”。
    啧啧,要不怎么说,背后有老大就是爽呢,陆炳这腰撑的,敞亮啊!这意思分明是捅出天大的篓子他给擦屁股啊。
    那还能说什么?必须纳头便拜啊,恭恭敬敬的给陆炳扣了头,便告辞离开了。
    当夜,小天和乐和秉烛夜谈,乐和虽然干过庶吉士,但毕竟还不到一年,当官也就两年,政治智慧跟小天也就半斤八两,小天将三个大佬的话跟老爹重复了一遍,他心里的震动一点也不比小天少。一直聊到天都快亮了才睡,小天消化了大半天了,已经缓过来了,也不知老爹被震的睡不睡得着。
    嘉靖三十一年腊月二十八,朝廷上班的最后一天,各个衙门全都和和气气的拱手告别,家近的已经收拾行囊准备回乡过年了,不管大官小官全都是笑脸相迎,互相说些吉利话,拜个早年,也能乐呵乐呵不是。然而有一个部门是例外的,那就是内阁。
    内阁里,大家没有临近年关的喜悦感,相反还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明天放假了,今天必须得把江浙改稻为桑的人选给定下来,过完十五就得出发,今天定不下来的话,就算你们明天愿意加班,司礼监也不给你披红了。
    从上午吵到中午,从中午吵到下午,眼瞅着都快下班了,最后还是忍者神龟的徐阶妥协,严嵩票拟,命赵文华为钦差大臣,总览改稻为桑诸项事宜,织造局锦衣卫,和地方衙门共同协理。
    应该说,这个结果没有人意外,嘉靖连看的兴趣都没有就让司礼监盖印了。黄锦派人来打了招呼,杨金水的织造局,在这件事上听小天的。
    杨金水听小天的,朱七也听小天的,也就是说,明面上只有赵文华一个钦差,可实际上是特么一明一暗两个呀,小爷我就是那暗啊。
    不过这事再烦心也是十五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小天最重要的工作是好好把这个年过好。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哎呀,好晦气,小爷为啥要吟王安石的诗。
    这是小天在京城过得第一个年,百姓人家忙活了一整年就盼着这么几天过过好日子,切二两肥膘下锅,给老婆孩子尝尝肉腥,就可以满足的笑了。
    乐家当然不可能惨成这样,尤其是现在根本就不缺钱,除了将府邸装扮的红红的以外小天也没感觉出什么不同,相反的,因为许多下人都放了假,好像过的还不如平时呢。
    人家别的地方官回京过年,都得提着大包小裹的跑关系,吏部的一个侍郎,门口生生排队出六个巡抚。但小天爷俩是不用的,别看老爹做到了参政,连吏部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除了给陆炳拜个年,别的哪都没去,因为值得俩人一拜的地方都得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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