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五十,李云洛准时的到了嘉驿市第八学,这所学在嘉驿市算不上尖,当然也没有电视里形容的那种全是**混混的地步,努力学习者有之,断道劫财者亦有之,只是因为按照住址区域划定罢了。
    由于昨天的阴影还残留在心里,走到校门口的李云洛稍显踟蹰,今天是他第一天做值周生,要去高年级的班级门口做记录,但联想到昨天晚上的遭遇,不由得让这一惯性格软弱的李同志心生怯懦。
    各学校可能对值周生的工作划分不同,但在八里,值周生就像是的纪律委员一样,每一周轮到一个班级做值周,班级会挑出几十个表现优异的学生分到各个班级去维持秩序检查卫生等等。
    但是教师们也知道扔这么个人在门口不会起到什么作用,所以又创立出一套考核扣分的制度,值周生发现问题不需要直接管理,本一记每天汇报的老师那里自动生成评分,白了就是在各班安插那么个光明正大的眼线而已。
    怀着压抑和惴惴不安的心情,李云洛收拾挺当,站在六年二班的门口,不出意料的,这个时间上教室中还没有几个人,李云洛永远是学校里来得最早的一批。
    “呦呵,爷们儿,来得早啊。”随着一阵仿佛扫地般拖沓的脚步声,一个充满痞气的声音传入了李云洛的耳中。
    “豪,你也来得不晚嘛。”李云洛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回头望向正从楼梯口走过来的少年。
    刚一听到这种仿佛穿着拖鞋走路般的脚步声,李云洛就知道是谁了,整个他的熟人当中,唯一一个走路如此有个性的,也只有钱豪这个痞子了。
    别看李云洛性格怯懦,但可并不是就一个朋友没有,嘉驿市的学入学,是以家庭住址作为区域分划的,这也导致了一般学校内的学生,也都是一片区域内的孩子,尤其是同年级的孩,邻里街坊,都是从几代前就传下来的友情。
    钱豪,李云洛朋友中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少年”,其实在学里面,有一个这样的朋友按理不会像现在一样如此受欺负,但谁叫李云洛有个好爷爷呢。
    钱豪的爷爷钱本昌和李施浩老爷子是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战友,解放后又在同一个机关里面上班,两家的关系起来倒也算是亲密,但是钱本昌老爷子的头脑却比李施浩开放许多。
    老子英雄儿好汉,一辈子摸爬滚打的钱老爷子直接把儿子钱耀勋扔进了部队,从一个普通战士,竟也拼成了一方的豪杰,住进了军区大院,当然,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也让李老爷子心中生出些许的不满,虽然人家钱耀勋是自己一路做上来的,但其中总归是有些面子的因素。
    军人世家训出来的孩子,自然是与常人家不同,钱家的理论是,“咱们不惹事,但咱也不怕事,跟外面打架,只要占住了道理,打赢了回来有奖,输了,自己找地方忍着去,回家抱委屈,家里还得挨顿打。”
    按照这个理论在学里混,火药桶子沾火就着,一个只有三年级的孩子在整个八附近不拉帮不结派不养弟,愣是打出了一片自己的天地,当然,这跟军区大院还有一帮子少爷羔子的支持还是有些关系的。
    曾经有一次闹得太大,对方一个六年级的**不信邪非要碰碰钱豪,结果钱豪倒也干脆,随手捡块砖头就给人脑袋开了,对方家长当然不干了,找到学校去理论,钱豪倒也不害怕,直接把自己的爷爷弄了过来。
    “你家孩子大我家三岁,还让我家孩子给打了,你个大老爷们还有脸把我弄过来?我们豪要是不还手,那现在哭的就是我老头子了,想要钱,多少直接话,想讲道理,我懒得听,你让个你三岁的孩子给揍了还有啥脸讲道理。”刚一进门,前老爷子就是一通雷烟火炮。
    “我老师啊。”不理会一旁目瞪口呆的对方家长,钱老爷子直接又转向了钱豪的班主任,“有时候我就特别不理解你们这些年轻的同志,咋就整不明白这道理呢,我们家花了钱把孩子送到你们学校来不就是让你们教育我们孩子么?”
    “哦,你们教育不明白了,把家长整过来,我家长要是会教育还要你们这些专业的教员干啥?”钱本昌开始了一通迫击炮式的轰炸。
    “同样的道理,你们学校教育出来的孩子,净挑比自己好几岁的孩子欺负,你们不你们自己没教育好,也不批评他们,哦,反倒要批评我们,这是啥道理啊?”前老爷子气势汹汹的问道。
    “老爷子您先别着急,现在这不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么,您家的孩子现在把人家打伤了,这个事情总是事实吧?”班主任无奈的反驳道。
    “我同志,这事情,总得有个前因后果吧,我家孩子睡着睡着觉就起来给他家孩子给开了?这怎么可能嘛,你问过他们到底咋回事不,这本身就是个主动防卫,这么简单个事怎么到你们这就给弄复杂了呢?”钱老爷子继续轰炸道。
    “想当初我们打国民党,那国民党飞机大炮的厉害不,都是中国人,我们还没人家先进,那咋办,摆事实讲道理,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你一人家就明白了,就扛着枪投降了。”钱本昌又开始痛革命家史。
    “那你我们这些大老粗哪个上过学,连那真刀真枪的国民党都能给教育好了,你们这些上过大学的斯斯文文的专门搞教育的教员连个十来岁的孩子都整不明白了?这国家就指着你们这么建设?.......”
    这一讲就足足跟老师讲了一个多时,越越来劲,直到打了几遍铃,最后老师,连带着对方的家长,就这么被豪的爷爷给服了.......
    那么这样的一个刺儿头,按理应该早就被开除了才对,或者看在老钱家的势力上不敢动他?当然这些因素也都有一定的作用,但其实最大的原因,则是钱豪的学习成绩,竟然出奇的好。
    不要以为爱打架的孩子都是成绩不好的,军人家庭养成的生活规律和过硬的作风除了让钱豪在街面上打架不吃亏以外,那学习的效率和氛围也是铁铮铮的好,要不然不用学校开除,他自己早就让钱老爷子打死了。
    当然,在外打架惹事,一副过硬的身体也是必不可少的,军人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身体也自然差不了,同时,为人仗义开朗也是他能够成为李云洛朋友的原因之一,若少了这钱豪,李云洛挨的欺负可能更多一些。
    那么俩人在一起只是单纯的李云洛依靠钱豪而已么?其实倒也不是,有人人和人是有吸引力的,就好像“英雄惜英雄”,尤其是有一次体育课老师心血来潮教大家扎马步,十分钟后除了豪以外谁也没想到平时弱不禁风的云洛竟然也轻松的坚持了下来。
    大跌眼镜的钱豪从那以后就开始跟李云洛格外的亲近,甚至有一次周末专门跑到云洛家里去比赛扎马步,虽然在一个时之后被云洛的爷爷强行叫停了,但是在钱豪的心中,却对这个文弱纤细的李云洛由内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奇心。
    当然,俩人放学从来没有一起走过,原因也很简单,有一次李云洛因为跟钱豪一起走,结果被爷爷发现了,于是毫不犹豫的揍了他一顿,李爷爷的理论很简单,老钱家那子没事净招灾惹祸,跟他在一起没好处,不许跟他在一起......
    于是今天早上,当钱豪拖沓着步子,笑嘻嘻的跟李云洛打招呼的时候,李云洛倒也并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只是敷衍着打了声招呼。
    “呦,咋了云洛,情绪不高啊?这大早晨的心情不好,一天可都难过喽,啥事了又,跟哥。”看到李云洛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钱豪不由得笑嘻嘻的凑上来询问道。
    “没啥,想事。”李云洛并不想跟个怨妇一般到处倒自己那委屈,尤其是这种事情跟钱豪了之后,心里总会有一种求人帮忙的感觉,李云洛从内心深处是非常不喜欢求人帮忙的。
    “嗨,个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不算了。”钱豪外粗内秀,看见李云洛有什么难言之隐,倒也没在追问,“放学一起走啊?”
    “不跟你走,我爷爷,跟你走准没好事......”李云洛一脸憨厚的回答。
    “草,一儿出息都没有,哎云洛,以后跟我混吧,有冰棍儿吃,咋样?”在李云洛面前,钱豪向来是不怎么掩饰的,直接利诱道。
    “不行,我爷爷了,学习有不明白的就问你,下课就得离你远,放学坚决不行跟你一起走。”李云洛望着钱豪,脸上露出些许狡黠的坏笑。
    “靠,用不用这么现实啊,最牛逼的你特么还直接告诉我......”钱豪满脸的郁闷。“我算看明白了,你呀,滚犊子吧,以后买汽水不带你了。”钱豪摆出一副受挫的样子。
    “嘿嘿......”回答钱豪的,是李云洛一阵的傻笑,有时候他觉得,钱豪这个活宝就是上天赐给自己解闷的,不论自己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只要跟这个活宝拌两句嘴,心情就会开朗很多。
    “唉,你子啊,就是这副爱欺负的窝囊样,你你,明明腰马那么硬,脑袋也够用,咋就学不会这打架呢?”钱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头叹息道。
    “怕疼。”李云洛给出了最简洁明了的回答,然后抬手指了指走廊上已经显示七二十的挂表。
    “卧槽,迟到了,不跟你扯犊子了。”顺着李云洛的手指憋了一眼之后,钱豪大叫一声,急急忙忙向教室跑去。
    瞥了一眼慌慌张张的钱豪,李云洛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来继续站岗,但就在他转过头来的一刹那,刚才还在脸上浮现出来的笑容却瞬间凝固住了。
    一个肥胖硕大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处,晃悠悠的向他走了过来,虽然不认识,但这张可怕的面孔却已经印在李云洛的心中挥之不去,却正是昨晚扇了他自己三巴掌的那个劫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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