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自王府逃脱,来到这绿林山中修炼已有一年之久,五步童子不幸悲愤谢世,尚如初心中也感凄凉,自觉武功练至精纯,便决心下山而去。雪猴儿陪伴尚如初半年之久,之间也有深厚情谊,尚如初临走之际亦心中留有不舍,他坐在巨石上,手轻轻抚摸着雪猴儿脑壳,柔声道“雪猴儿我要走了!以后你便要一人在这山间生活了!”雪猴儿神情凄然,已然能够与尚如初心有同感,眼神之中竟生出薄泪,依偎在尚如初怀中,尚如初虽心有不舍,可决心忍痛而去,把雪猴儿安放在巨石上,自己长身而起,往山下走去,雪猴儿欧欧叫了两声,极为悲怆,尚如初听在耳中却充耳不闻,雪猴儿向与栗建华离别之时一样,紧紧跟随在尚如初身后,直到尚如初走进村镇,雪猴儿才停来。
    尚如初身法矫健,认明方向,便要往开封城去,只望取了楚廉子性命,以慰师傅。他在绿林山修炼至今,从未下山一步,哪知这时开封城已然失守,中原之地尽被金人掠走。一路上百姓较从前更为悲苦,金兵依然占领了中国大半江山。尚如初换了一身清爽衣衫,一路上见金兵横行,他心中也感到愤恨不已,可心中只以杀楚廉子为当务之急,也不愿多管闲事。
    一日,尚如初正在行到一座村落,欲想要在村落中找一匹良驹。他远远的瞧见一个粗矿院落,其中正圈养着几匹骏马,尚如初大喜,便往那里走,行至将近,忽见一队金兵铁骑突突而来,领头的是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看样子已有四十多岁。行到院落之前勒马跃下,大声喝道“人呢!快出来!”话虽是平常之语,可口气却是蛮狠之际。从屋中立马出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身子佝偻,走起路来颤颤巍巍。显是年老体衰。头子瞧见老人,哼了一声,冷笑道“老头,你这里的几匹马我们买去了!啊!”老人听到金兵要买自己的马,身子颤抖起来,连声道“军爷,我全家上下,只剩这几匹马儿了!哪能给你们夺取了啊!?”那头子说“谁说要夺你的马了,我们要买你的吗,那,拿着!”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来。可那锭银子连一匹马的钱都不够,老人手捧着银子,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老泪纵横,哭丧道“军爷,你这银子,你这银子……”那头子抢道“怎的?告诉你,给你银子都算便宜你了,你若嫌少,那便这银子也别想要了!”便从老人手上又把银子抢了回来。又吩咐左右,道“快去拉马!”这马儿是老人一家积蓄,老人哪里肯轻易给人抢走,便挡在马厩之前,不许士兵牵走。那头子双眉一竖,须发直冲,伸出一双坚硬厚实的大手,在老人脑壳上重重一拍,老人脑袋一震,跌倒在地。头子一面又吩咐左右牵马,一面用脚踩在老人头上,恨恨道“死老头你一心求死,我便随你心愿!”便抬脚猛往下坠,欲一脚毙了老人。尚如初虽不愿卷进两国纷争,这时瞧见金兵恃强凌弱,残暴毒辣,心中侠义之心大起,眼瞧那头子一脚已要落在老人脑壳上,尚如初大喝一声“住手!”便左足一登,发身前去。那头子抬首一瞧是个年轻小子,不曾相识,心道“哪里来的小子,等我把这老头儿毙了,再来解决了你!”脚势不收,踩在老人头上,这人脚上功夫不弱,老人脑袋瞬间脑浆炸裂,七窍流血。尚如初本欲救人,可相距太远,竟未来得及救他性命。
    等尚如初来的这头子身前,老人奄奄一息,嘴里支支吾吾,似在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几动,也便停止。尚如初见满地鲜血横流,心中怒气大盛。那头子不知尚如初身怀绝技,只以为他是无名小辈,嘿嘿一笑,道“怎地!你也要来送死吗!”尚如初抬起头来,目眦尽裂,无声看着头子,头子与尚如初眼光对视,只觉他眼神中有一股凌厉气势,震慑人心,他只望了一样,便不敢再瞧。话不多说,拔刀便往尚如初颈上砍去,尚如初怒极之下,微一侧身,那头子砍了个空,挺肘一磕,那二百多斤的头子登时倒地,另外四人见头子被打,各自挺剑砍来,尚如初拇指在青霜剑柄一抠,剑身飞出,在四人胸前各击一下,回到尚如初手中,四人只觉胸前一疼,各自回退两步,尚如初一步步走到头子身前,目露怒火。再瞧那头子,这时哪里还有刚才的威风,伏在地上双肘交替,往后边退去,尚如初用脚抵住头子咽喉,道“你这人渣,活在世间残害百姓,倒不如送你归西!”右手一挥,只现一道银光,青霜剑已然入鞘。那头子双目圆睁,充满了恐惧,疑惑。脖子上已多了一道三寸伤痕,头子连话都未能说出,便给尚如初取了性命。那四人一见尚如初武艺高强,这时哪里还敢强上,个个持刀后退,跳上马去落荒而逃。
    尚如初弯下腰,伸手轻轻的把老人双眼合上。便准备把这老人找个地方掩埋。忽听见屋中传来柔弱的声音,道“爷爷,爷爷!”听声音像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子,尚如初心中一诧,起身进屋,便瞧见屋中边侧的一张木床之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只有七八岁的年纪,脸颊苍白,微沁香汗,双目紧闭,像是在睡梦中遇着恶竟。尚如初走到女孩身旁,仔细一瞧,这女孩眉清目秀,鹅蛋脸庞,撒是可爱。不禁心中感念“这小女孩小小年纪,便成孤苦伶仃,此后人生定是悲苦异常!”女孩突然双眉一竖,惊叫一声,睁开眼来,呼道“爷爷,我怕,爷爷,我怕!”可睁开眼却瞧不见爷爷,只有一个长身玉立的大哥哥站在自己身旁,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向尚如初问道“哥,哥哥,你可见着我,我爷爷了?”这女孩说话时断时续,显是中气空虚,女孩呼出的鼻息之中夹杂这草药香气。尚如初不忍把爷爷已亡的消息告诉她,正踌躇间,忽听外面有铁蹄之声遥遥传来,尚如初知道是那四人去而复返,领了大队人马来缉拿他,匆匆之下,便欲离去。可顾及到女孩孤苦伶仃,金兵毒辣狠怪,小女孩留在这里,十之八九要遭受毒手。便道小女孩身旁道“女娃,哥哥带你去玩好玩的!”小女孩似觉察到了不幸气息。道“我不去,我要和爷爷在一起!”尚如初道“过两天我带你再来找爷爷,怎么样!?爷爷老了,需要好好休息!”女孩虽是儿童心性,可也能觉察出尚如初推三阻四,觉尚如初似在欺骗她。便道“哥哥,是不是,是不是,爷爷出事了!”尚如初颇为吃惊,想这小女儿竟能有所察觉,或许这就是骨肉之亲之间的联系吧。尚如初听那铁蹄声越来越近,眼下不能再耽搁一刻,只是说“女孩,哥哥想带你走,金兵要来了!”女孩哇哇大哭,道“我要爷爷,我要爷爷!”尚如初把女孩扛在肩上,出屋时捂着女孩眼睛,深怕她瞧见血腥场景。这女孩却异常聪敏,知道此间有异,便用两只小手使劲的扒着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可那双坚硬修长的手像是镶在她的眼睛上一样,女孩情急之下,便张口在尚如初手上一咬,尚如初剧痛之下撒开手来,女孩瞧见躺在地上的爷爷,脑浆奔洌,躺倒在地。吓得啊了一声,便晕了过去。尚如初从马圈中牵出一匹马儿,把女孩护在胸前,疾驰而去。
    尚如初带着女孩来到一处山林之中歇息下来。过了一天一夜,小女始转醒来,大叫道“爷爷,爷爷”,又想起晕前场景,想到爷爷已然惨死,声转悲泣,道“爷爷,琪儿要爷爷,琪儿要爷爷!呜呜!”尚如初坐在一块怪石之上,听到女孩悲怆之声,心中也顿感失落,恨自己没能把老人就活下来。女孩恸哭了好长时间,渐渐声音嘶哑。这才停止下来。尚如初坐到草地上,眼睛凝视着小女孩,安抚道“琪儿,莫再伤心了!”琪儿虽年幼不懂人情,却能感觉好坏对错。她觉着面前的这个年轻清秀的哥哥是个好人,哽咽着道“哥,哥哥,我的爷爷是,是被,被金人杀死,的吗?”尚如初听着‘金人’刺耳,他本是金人,沿途见到金兵所作所为,实是丧尽天良,灭绝人性。尚如初缓缓道“是金兵害死爷爷的!”琪儿神色坚定,恨恨道“我一定要为爷爷复仇!”尚如初猛然一惊,琪儿只有七八岁,本应是天真浪漫,少不更事,琪儿竟能说出这番话,实是悲哀至极。尚如初轻轻摸摸琪儿的脑袋,道“琪儿全名叫做什么!?”琪儿道“张书琪,爷爷说,父亲给我起着名字,是要我能学习诗词,棋艺!”尚如初点了点头,有道“你爹爹妈妈呢!”琪儿眼睛低垂,凄然道“爹爹打战死了,妈妈患了一种怪病,也死去了!”说完,眼睛里已有泪水打转。尚如初不愿触及琪儿伤心事,便道“琪儿,饿了吗!?”琪儿一抚肚子,嗯了一声。尚如初笑道“琪儿,你在这儿等着哥哥,我去找些吃得来!”琪儿睁大了眼睛看着尚如初,道“哥哥快点回来,琪儿在这儿等着!”
    没过一会儿,尚如初抓了只野鸡回来,生了堆火烤好。拿最新鲜的部分给琪儿。琪儿已然饿极,张开小嘴儿吃了起来。尚如初也拿起一块果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明月升上天空。琪儿从没有在野外呆过,看着周围黑漆漆的树影,墨蓝色的天空,不禁骇然。可她瞧见尚如初正坐在怪石上一动不动,闭目养神。她虽年幼,却性子好强,不跟尚如初说自己害怕,只把脑袋埋在臂弯之中。尚如初在野外生活惯了,却想不到琪儿这个小女孩害怕天黑,只是自己坐在怪石上修炼内功心法,希望尽早达到第六重。
    马儿闲极无聊,引颈长鸣,‘嗯’一声,响彻山林。琪儿神情紧张,哪里能够入眠,这一听马儿嘶鸣,只以为是厉鬼索命,不禁啊的叫出声来。尚如初被叫声所惊,双眉微颦,忙凝气收神。双手在丹田处一来一回,正是《莲花宝鉴》内功心法的收势。侧脸一瞧琪儿,琪儿脸深埋臂弯,全身瑟瑟发抖。尚如初这才意识到琪儿年幼胆小,走下怪石,单膝跪在琪儿身前,柔声道“琪儿,睁开眼来!莫怕!”琪儿听尚如初声音平和冲淡,精神微微安复。抬起头来,双眼中已满含泪水。尚如初瞧见琪儿这副可怜模样,心中自责更甚,那也便一直把琪儿抱在怀中,琪儿这才睡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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