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大夫便许小娥扯下纱布。小娥往镜中一瞧,水嫩小脸上却多了一颗粉色斑迹,这便是由那随瓷片所划伤而造成的。大夫说这颗粉红斑迹便要跟随小娥一生了。若是稍有些骄横的小姐,哪里能容得粉嫩肌肤上突有缺憾,定要大哭大叫,为美貌顿失而伤心。三小娥却不然,她自小就没有人疼爱,在街市上流浪之时也屡遭旁人白眼辱骂,幼时年岁不济,却没有任何反叛之力,只能听之任之。等到长到十五六岁,自学的一些拳掌指法,才不再受人欺负,她身上倒也有不少伤痕,可她性子天生乐观活跃,从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大夫嘱咐了一些她要注意的方面事宜便出去了。
    小娥看着镜中之人,却没许多感伤,只道是命中注定。恰在这时尚如初端着晚饭走进,一瞧小娥纱布揭去了,心头一喜,道“小娥姑娘,你的伤好了吗?”小娥却有意想要捉弄尚如初一番,把脸拉绒下来,手指轻轻在嘴边沾了一点吐沫点在眼带,转过头来,‘啜泣’道“小朋友,我的脸被毁了!呜呜!”几日来,尚如初觉心中有愧,便主动承担了为小娥送餐的指责,小娥虽算不上冰雪聪明,却能感受出尚如初心底有愧,便抓住他的这一心理,要开尚如初一个玩笑。尚如初见小娥皓若白雪的小脸上,媚眼左下端却有一个显眼的斑痕,正是当天受伤之处,疤痕看上去呈现淡淡粉色,有指甲大小。小娥啜泣不止,他心头一软,道“小娥姑娘,却是我对不对你!”小娥还在呜呜直哭,听尚如初已入陷阱,把话头一转,道“小朋友,我成了这般摸样,以后恐怕就嫁不出去了!呜呜!”小娥一生之中没曾遇到几个男人,便是遇到,不是对她辱骂,就是垂涎她的美貌。却不曾遇见一个向尚如初这般单纯善良的男孩,心中对他虽谈不上怜爱,却是颇为投缘喜欢。她说这句话,便是要诱使尚如初说要娶她之类的话,想等他说完要娶她,从此她便有了嘲弄尚如初的资料,也让尚如初来一个大尴尬。尚如初一听小娥担忧,心想却合乎常理,可他却实在想不出解决之策来,他自是想到自己要不要娶小娥为妻,可他心中早被栗建华占据,就算在生死关头,这件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欺骗自己。可听小娥哭的伤心,心中一狠,便道“小娥姑娘,不如你便也在我眼角划一道疤!你若嫁不出去,我便也不再娶妻。这样公平吗?”小娥却未想到尚如初会如此回答,她自是不知栗建华一人,只以为尚如初心智单纯,却想不到娶她办法。这捉弄的想法,也便就此断了。小娥突然破涕为笑,道“小朋友,你到当真够朋友!”尚如初却不知是如何一回事,见小娥泪眼做笑,不明所以,道“小娥姑娘,你……”小娥乐的笑弯了腰,道“小朋友,你可要记住你刚才说的话,若以后我不嫁,你便也不能娶妻!”尚如初这下总算明白适才是小娥跟他在开玩笑,这下再看小娥眼角伤痕,却不像刚才那般难看,倒像是小娥别出心裁的在眼角加了一个装饰,另有一番风情。尚如初心道“刚刚看那疤痕可怖难看,现在瞧却觉可爱秀雅,只是由于我看它时的心情,环境不一般,才会生出迥异看法!这人倒当真复杂的很!”口道“好吧,谁叫我被你骗了呢!?”小娥掐着腰嗔道“小朋友,谁骗你了!?谁骗你了!?”尚如初瞧小娥变得活蹦乱跳,自是没事,便道“自然是你!你本来便是诡计多端的女娃子!”小娥听在耳中,却没有一分气意,她心道“你说我诡计多端,我想成聪明伶俐便好了!”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学着老夫子的口气道“倒不是我诡计多端,是,是……”尚如初急道“是什么?”小娥玲笑道“是你笨罢了!哈哈!”这二人在屋中有说有笑,各自贫嘴,倒是一片绮丽场面。
    王静今夜特地做了一些菜品,本想教尚如初品尝一下,经过小娥房间时,听到二人相谈甚欢,心中却觉得难受的很,心道“想当年在华州城中,我也和尚如初亲密无间如此一般,而如今,他却拒我于千里之外,可我又曾做过与他不利之事?他凭甚如此对我!”越想心中越是伤心,便走远了把菜品随手一丢,到马厩中寻了她的马儿,打马出府去了。
    王静心中忧愁万分,却身形要强,便不愿有人看到她脆弱一面。她自幼娇生惯养,从小便处在优越环境之中,对所有人全都蛮狠无理,唯独敬爱父亲,对父亲所吩咐之事无不尽力完成。王静喜欢热闹,也喜欢幽静,开心的时候便要到热闹的街市中去,悲伤心烦之时便要到幽静的树丛中来。她已经来到一处很僻静的幽林之中,明星莹莹,秋天的星空苍狂而低沉。王静抬起水眸看着这些星星痴痴发呆。
    王静武功虽低,耳力却是不弱,隐隐约约见听到四下似有步声,当下便四下张望,她倒非又害怕,只是心中有疑,谁像她一样傍晚跑到荒山野岭来了!举目四顾,却看不见半只人影,便又沉下心来静听,步声越来越响,而且细听之下,还不止一人,王静向声音传来的右首看去,她眼力尖锐,瞧见远远而来四五个身穿破烂的乞人,这本无稀奇,稀奇的是在五名乞人之间,还有以为长身玉立的壮年,这人穿了一身白衣,在月夜下也分外耀眼,王静一惊,这人正是“东海灵鹿”章程。当年他在华山上将众侠施以毒香,挟持到大同府中,对这人印象极深。在她脑海中,章程多不言语,在谨小细微处显示出严谨,庄重,冷血的个性。当初王静见着这人便觉他是个非凡之人,不除去定成大患,几欲杀他,却最终由于各种各样的缘故而耽,直到江湖群鲜被尚如初劫走,始终未曾下过杀手。如今在看见章程冷峻面容,心中犹是一寒,立马把马到道树丛之中,她躲在路旁草丛之中,查看这人到有什么阴谋!
    五名乞人之中,三老二小,其中一个显是掌事之人,全程数他说的话多。这人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大丛稀松的胡子遮盖在脸颊处。他他了口气道“大爷,想当年相救群侠的尚如初尚少侠也投降金人!”章程颇为吃惊,可他抬眼看着老人。道“这事你是从何得知,确信不是假的吗?”老人叹了口气,道“千真万确,小人一直在王府门口乞讨,便见到尚如初进出王府,周遭金兵全部加以阻拦,这自是投降金人去了!”章程冷道“这倒当真是个大消息,却不知尚如初为何要投降金人!”这老人自是不知尚如初本是金人之事。王静听闻此言,心道“尚如初是金人,自当为我大金效力”。老人接着对章程说“大爷,金兵镇压开封城中百姓,百姓们不论真心还是假意,皆以尽数归附于金人,义士组织一年以来被王好良那龟孙已铲除殆尽,江湖各门派,武学大家所扶植的组织皆包括在内,只怕今后开封城光复难矣!”他说着说着,便双眼落泪,实是话到痛处便心中所能感触。周围几个乞人也跟着掉起眼泪来,唯独两个青涩少年却不曾掉眼泪,他们的神色充满了愤恨,怨毒,却始终坚硬无比。
    章程神色微动,心中似有所慨,冷漠道“看来,王好良近些时日便要南下再攻了!”他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锦袋,递给带头老乞。便缓缓的走开了。老乞手中将锦袋抛了一抛,里面发出金石相撞之声,显是一袋银两。便领着四个兄弟,欲回开封城中。王静在山坡上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安静,“原来开封城中的乞丐原来就是宋人的奸细!宋人倒也奸诈的很!”她见章程与五人全都走了,便骑着马赶回城中。
    次日清晨,王静便带着将南四兄弟,又领了数百精兵强将,行在开封城大街之上,她既已知道城中乞丐便是宋人与开封联络之人,哪里还能轻易放过这些人来!吩咐士兵只要见到乞丐便杀。
    这些金兵个个威猛勇悍,杀人如麻,对他们来说,杀人便是一种享受。不到一个时辰,在开封城中央的空旷之地上,也摆着五六十名乞丐尸身,场面极是骇人可怖。王静虽下令杀丐,却自小害怕死人尸身,当下里去不敢看,只是坐在空地之外的一间茶楼上静静品茶。能为父亲铲除这些奸细,她心中确实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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