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气从脚底直上头顶。
    “你在开玩笑。”
    方兰生咽了一口口水。
    “那东西怎么会是个人呢?如果是人的话肯定会有动静的,以你的能耐一定能察觉到对不对?他出手的时候这么果断,想必在这房顶之上已经埋伏许久,不可能这么久连你都没发现,难不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竟然比你还要厉害?”
    李玉湖的本事方兰生已经真切领会过,当初在落霞山上不死不灭的手段,已经震慑江湖,故此司马云虽屡屡犯轩辕宏图眉头,也依旧不见轩辕宏图不遗余力将其一行人一网打尽,因为这天下真的有千里之外取敌将首及的人存在。
    李玉湖道。
    “如果是蛇,就算修行得道有了灵智也不会靠近人生活的地方,因为这天下方士无数,这些人最见不得人间不太平,方才我以掌力攻击此人身体,只感觉入手处软绵绵一片,像是打进了水里,就算是蛇也有自己的软骨才对,所以我敢确定这东西绝对不是蛇,极有可能是人。”
    “这太过荒谬了。”
    方兰生到现在哪怕李玉湖亲自解释过了依旧有些不愿相信。
    “难不成这天下还有能将自己变成一条蛇蠕动的人不成?不说究竟能不能做到,单单是将浑身骨头碾碎这种手段,便是我玉清的所有藏书之上都没见过,更是听都没听过。”
    “这的确有些不太现实。”
    明月也出言帮腔,这时候司马云才叹气到。
    “听起来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你们若是知道了这天下有人能将自己变成一团火,又有人能打出来的内力直接变成冰块,你们就不会觉得那么稀奇了。”
    司马云李玉湖剑无求三人对视一眼,皆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魔教高手。
    方兰生道:“既然是人,那为什么不追呢?”
    李玉湖道:“我倒是想过去追,可是我若去追,留下你们四人在此,万一敌人是调虎离山计策,到时候再派来厉害高手,你们可有法子能拦得住?更何况我虽不追,但我掌力亦非寻常人可以承受,这人虽然跑了,但也势必受了不轻的伤,就算跑也不会跑太远,方才那一掌我已经留了一个心眼,加上了我自己研究出来的独门武功碎心掌,这种掌力非外力可以打破,想要治疗这种伤势,亦必须需要一种稀缺药材噬心草才能去除,故此我们只需要在噬心草上面做一些文章,想必便能轻而易举知道那人究竟是谁,只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线索,那东西就这么被抢走,实在有些可惜了。”
    司马云道:“可惜归可惜,但还未到山穷水尽地步,就算这琉璃瓦中极有可能藏着那件东西,想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破解,更何况我只是个猜测而已,是不是真的还不确定,总之不管怎样,先按照你说的,我们在噬心草这种药材上面做点文章应该不会太难,你这碎心掌掌力什么时候才会发作。”
    “根据个人内力而言。”
    李玉湖沉思片刻道。
    “那人固然厉害,但没有噬心草解决,最多不过跑出百里远,方圆百里之内,这就是我们需要搜索的范围。”
    回到客店之后,老黄检查剑无求伤势一番之后才确定下来并无大碍,只是要在方圆百里之内所有药店都下通知却不可谓一个难题,好在噬心草这种东西根据李玉湖所说,因为属性阴寒,只有生长在极北之地,南方却是几乎没有,平日里这种半解药半毒药的药材也是很少用到,故此应该不是太难,人手问题交给峨眉以及玉清两派弟子,只是在清点人数的时候,众人竟发现少了一个人。
    婉清不见了。
    “她去了哪里?这妮子,不是说让她在客店好好等着吗?现在江南这么乱,顶着峨眉的名头,未必怕正道,怕就怕的是邪道,倘若出了事情可如何跟师父他们交代?”
    在明月厉色之下,同行姐妹才娓娓道来。
    白日里回到客店之后不久婉清便回到自己房间,众姐妹也没想太多,只是黄昏时候婉清却匆匆忙忙下楼,连招呼都未打一个便不见了人影,想着婉清毕竟这么大一个人,想来不会出什么事情,故此姐妹们才不担心,只是而今左等右等依旧不见婉清归来,这时候才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只是这城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要将一个人从这里找出来,却是犹如大海捞针,否则公孙静也不至于为了九大爷而愁眉不展选择去了酒馆买醉。
    哪怕喝的只是不值几两银子的寡淡酒水。
    “还真是乱透了。”
    司马云揉了揉疲惫额头,
    “既然如此,那便兵分两路,峨眉仙子们去寻找婉清仙子下落,只是需要记好万万不能单独行动,最少也要两人结伴,倘若遇见什么不可力敌情况,只需要制造出大片打斗声音即可,我留二位老爷子在此坐镇,一但出现紧急情况,他二人可立马支援,有两位老爷子,可保证大家安全无忧。至于玉清的道长们,噬心草的事情只能拜托给你们了,剑大公子如今受了伤,行动不便,姜明而今又武功尽失,两位大师亦是不在红尘之中,更不便参合,算来算去能动的人好似就我们这些。”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分头行动。”
    两行人各自散去,算来算去到最后司马云这一行人倒是根本动都没动。
    “你让他们出去找,你在这里躲清闲,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剑无求虽疼的龇牙咧嘴,但仍是管不住嘴巴揶揄两句。
    司马云先不回答他的话,而是先侧耳倾听周围,又确定房顶之上再无黑蛇窥探时候才压低了声音道:“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对不对?哪怕我们这些人之中各有各的故事,也哪怕我们当中有人想取了我的性命,但那都无关紧要,因为既然大家因为某个目的走到了一起,那便是缘分,既是一家人,那我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只是希望接下来的事情你们替我保守秘密就行。”
    司马云回到自己房间之后,细细碎碎半天才拿过来一包黑布包裹着的东西。
    “今天那条黑蛇得手的不过是赝品而已,真正的祠堂之上的琉璃瓦,在我这里。”
    油灯之下,四片虽然饱经风霜,但经过司马云精心擦洗过后亮的发透的瓦片就这样摆在了众人面前,若非是在灯下,恐怕还不会有人能看到这瓦片上面隐隐约约的血红色纹路。
    像极了一副地图。
    “妙啊。”
    剑无求陡然睁大眼睛。
    “你这家伙是怎么办到的?怎么连我都给瞒了过去?”
    “想要做到很简单,可还记得前两日里我跟你们一起去祠堂,到她们来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去?这四片琉璃瓦便是我那时候从房顶上摘下来又换上去的,之所以为什么这么做,细想一下你们也能知道其中道理。其实早就在他死的时候我便觉得有问题,只是那时候担心四周都有人监视,故此看破不说破,而今我们一家人全部在此,有这么多高手保护,我也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如果这天下真有人敢在几位面前抢东西,那恐怕也只有神仙才能做的到了,倘若那人知道自己受了一掌换过去的不过是一个赝品,想来会被气个不轻吧。”
    “我是说你这家伙今天被抢走了瓦片怎么丝毫不担心的样子,原来早就有了准备,哈哈,老子真是服了你了。”
    剑无求大笑,但这般大笑扯着本就受了伤的身子,疼的最后大笑之后又立马剧烈咳嗽了起来,好不滑稽,所幸并无人关注这些事情,只是好奇这让林震南拼死都要守护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罢了。
    拿起一片琉璃瓦,司马云就着油灯下仔仔细细打量起这瓦片上面血红色纹路。
    老黄道:“这一定是一副地图,只有地图才会画成这个样子。”
    司马云道:“难道林震南费劲心机想守护的就是这么一件东西?地图?地图又代表甚么呢?”
    “你这他娘的问的不是废话?地图还能干什么?地图当然是标注地方来的,难不成你还能从上面看出来十八岁的俏姑娘不成?”
    剑无求这下意识一句话却是根本没想到让众人齐齐噤声。
    地图?
    曾经在蓬莱时候遇上的三个菩提树下枯坐的公孙家老祖。
    有一个地方叫做天门。
    “啪。”
    像是什么东西从房顶之上摔下来的声音,司马云瞬间变了脸色。
    “有人。”
    房中除去姜明与瞎眼和尚之外,其他人俱是当世高手,居然没发觉房顶上有人?
    李玉湖早已单臂轰碎房顶,一袭白衣凌空站立,紧随其后房中除了两个和尚以及姜明剑无求之外的几人同时踏上房顶,四周哪儿有人?鬼影都见不到一个。
    “调虎离山,不好。”
    司马云突然想起来什么迅速落下,只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一番黑影已经撞破客店门窗化作一道飓风卷走桌上,剑无求有心阻拦,不过原本就行动不便,如此强行阻拦之下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让自己胸口又被踢上了一脚。
    房中灯已熄灭,再度打开时候桌上包袱还在,只是那四片被擦洗的干干净净的琉璃瓦已经换成了历经年代,浑身早就被灰尘侵蚀的肮脏的瓦片。
    那黑影卷走司马云的琉璃瓦化作飓风离去时候仍大笑嘲讽。
    “哈哈,你们说只有神仙能在你们面前抢走东西,那老子岂不可以称之为神仙了?真的老子拿走了,假的还给你们。”
    “中计了。”
    剑无求痛心疾首道。
    “好不容易下出来的一盘棋,他娘的就这样没了,老子还被这王八蛋又踹上了一脚,想不透啊,实在想不透。”
    “的确是大意中计了。”
    打发完听着声音进来惊恐的想要修补房顶的店小二,司马云重新点燃房中油灯。
    原本应该被气的不轻的一张脸却突然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不过中计的并非是我们,而是这家伙。”
    剑无求思绪有些凌乱,已然跟不上,他不禁再度想起有李沐智在的时候,倘若有他在,那司马云的所有谜题就不能算是谜题,只可惜他不在。便只能耐着性子听司马云娓娓道来。
    “不久之前我们去祠堂时候其实我并没有动过那房顶的一砖一瓦,之所以那么说,只不过是我知道那人抢走了我们东西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肯定会在监视我们一番,确定这东西究竟是不是,所以才有了后面这一招将计就计,没想到还真被我说中了。”
    剑无求道:“你的意思是现在桌子上的这东西才是真的?他拿走的是假的?”
    司马云道:“不错,他带走的几块瓦片不过是我从自己房顶取下来擦干净,临时随便以一些手段加进去的纹路而已,我知道他应该还在附近监视我们,故此才故意严阵以待,说只有神仙能从我们面前抢走东西,再将这假的拿出来摆在桌上。”
    剑无求道:“可是那个家伙中了碎心掌,怎么可能还有这种胆子在外面等?更何况难不成你提前跟老爷子他们通好了气?否则那人在外面的话,老爷子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倒没有。”
    司马云摇摇头。
    “他的的确确是受了碎心掌,不过从咱们回来到现在总共才用了多少时间?他就算中了掌,伤也不会立马就发作,不过想来就算没发作也应该有了感觉了,不然你剑大公子就不仅仅只是被踹上一脚了,至于这人明明在外面大家却心照不宣,大概就是因为默契了。”
    剑无求道:“什么默契?”
    彼时,一直都没说话,做侧耳倾听状的姜明头一遭开了腔,他道。
    “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司马云不是故作神秘的人,也不是得了一件东西便会视为珍宝的人,这天下,能够让他视为珍宝的东西,打着灯笼都不一定能找得到,更何况是区区四块瓦片?”
    剑无求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想来想去,最终也只能归咎于自己关心则乱罢了。
    “现在我们是真的要,假的也要,受了一掌还调动气机如此在我们面前抢东西,想必这条黑蛇已经开始发作,定不会跑到太远,是时候将这条赖皮蛇揪出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
    也不知谁在楼下惊呼一声,楼下人声鼎沸。一众峨眉仙子抬着昏厥过去的婉清匆匆忙忙上了楼,也来不及问这房中破了一个窟窿的房顶是怎么回事便鸠占鹊巢将浑身还有被绳索捆绑痕迹的婉清放在了老剑神床上。
    司马云不禁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明月道:“我们发现这妮子的时候就是这样了,被人五花大绑打晕捆在柴房里面,要不是有人报信,恐怕到现在都还找不到。”
    司马云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婉清弄醒,又弄来参茶解晕,原本以为这仙子醒来过后会立马抽剑本能反抗,却没想到婉清醒来时候第一句话却是。
    “王八蛋,登徒子,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啊啊啊……”
    这就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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