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怎么选了,也罢,这件事情我不需要你帮忙,也不希望你参合进来。”
    “你这是何苦,上一辈的恩怨为何要自己参合进去?更何况教主已经下过命令,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老教主。”
    “任何人当中也包括我这个老教主的女儿?左宗野,今日我是执意要下去,倘若你想拦住我,也得问问我身后两位爷爷答不答应。”
    蛇老与鸟老二人,齐齐踏出一步。
    “左使,这件事情教主连我们两个老头子都瞒过去,只告诉了你,看来教主是将你当成了心腹,也无怪教主会提拔你为左使,想必这些年你们明里暗里也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何苦继续下去?非要将我教弄到臭名昭著人心惶惶?”
    左宗野轻声道:“两位护法多心了,我虽是由教主提拔上去,但心依旧是向着我们教,更何况教主当年因为什么事情起了分歧,二位护法也不是不知道。”
    鸟老道:“这件事情我们本来就已经拿定主意,要让这秘密永远埋葬在时间长河里,为何你还要跟教主一意孤行?难道不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我教从上古沿存至今与世无争活的好好的,非要因为你们的一己私欲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弄得中原民不聊生人心惶惶,难道你们就没有好好反思过?”
    左宗野道:“反思什么的不是我这个区区左使能左右的事情,教主一手提拔我,我自是要忠于教主,两位护法,更何况你们今天就算下去了也未必能将老教主带出来,这是何苦?非要我们自己人窝里斗才算罢休?”
    鸟老道:“就算是窝里斗也是你们先引起,当年是教主欺骗我们说是老教主已经远走他乡不问江湖事,我们这些年一直苦苦寻找老教主下落,没想到今日突然在这里找到了,你们又到底是何居心呢?”
    左宗野道:“反正不论如何,今天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就这样下去,更何况下面还有司马云一伙人,他们知道你们是我教中人之后也不会留手。”
    鸟老道:“我不认为你们能拦住我们。”
    左宗野道:“护法说的没错,单凭我的武功绝对拦不住你们,但你们也应该想得到我不会没有准备就出面,三清被杀的事情你们也应该知道了,本来教主是想打算派你们出手,不过教主知道你们肯定不会这么做,故此才提早给这天下展示了一番我们的力量。原本想着拿这种力量来震慑江湖,倒是没想到居然会提前用在我们自己人身上。”
    二老与傅清霜齐齐瞪大眼睛,即便是连断了一天手臂的公孙静亦是迫不及待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能耐分别击杀了三清,逼的三清齐齐自爆。
    “正好,贫道也想见识一下你们究竟是有什么力量能逼的师叔自爆。”
    林中缓缓走来一位负剑年轻道人,一身白衣,头发随意束起,两条发带被悬崖旁边的罡风吹拂丝带飘飘,原先老实木讷的祝飞羽如今已多了几分宗师风范,亦在原本应当超然世外的道家修行中多出几分肃杀之气。
    “你就是祝飞羽?”
    左宗野脸色阴沉,他怎么也想不到祝飞羽居然会无声无息在这里出现,他是确定过身后无人无追兵才敢说出来这句话,又怎能想得到祝飞羽居然好似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哪怕杨虚月已经提醒过不到万不得已时候不能让那股力量展示在人前。
    “没错,贫道就是祝飞羽,只可惜你认得贫道,贫道却不认得你,不过贫道倒是认得你身后这人。”
    左宗野不禁看向背后面色不怎么好看的鹰钩鼻男人。
    当日便是鹰钩鼻扛着徐长今的石棺送到了送仙山,祝飞羽也许没亲眼见过他,但他的鹰钩鼻已成了被祝飞羽索命的最好特征。
    左宗野声音冰冷:“祝飞羽,你想动手?”
    年轻掌教道:“贫道不想动手,只想动剑。”
    左宗野道:“正好我也想看看你这与宫九交过手的家伙究竟有几分本事。”
    还未等傅清霜与左宗野动手便有祝飞羽的到来,一剑带着轻吟之声冲天而起,面对这等传闻能三剑杀了天龙的对手,左宗野又岂敢大意?出手便是看门绝学火焰刀,以火焰为刀,以手臂为火焰,浑身蒸汽腾腾化作真正熊熊燃烧的火焰对上那柄让江湖邪道中人闻风丧胆的却邪。
    刀剑相交,只闻轰隆一声响,两股截然不同力道相碰撞,方圆五十丈之内皆被分散出来的火焰力量熊熊燃烧起来,鹰钩鼻其余人与公孙静傅清霜四人早就远远撤开不愿被这一场仗波及,即便就连已屡次找了九大爷麻烦的公孙静都忍不住张大嘴轻叹一声。
    “他娘的祝飞羽果然名不虚传,还有那家伙也不赖啊。”
    “能被选上左使的人你真以为是泛泛之辈?好好看着吧,你公孙静虽然武功极好,也算是当世顶尖高手,可你从前生活的环境如同闭门造车,根本不能遇见同样厉害的高手死斗,所以你才在宫九手下吃了大亏,吃一堑长一智,你公孙静若是成长起来不见得会比不过他们。”
    傅清霜一番说教公孙静倒也知道确有其事,遥想自己当初在蓬莱时候可不正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吗?就算公孙家比武亦拿不出来几个能与自己相提并论的,每每打斗都不尽兴,一身武功也只能对着一些不会还手的小鱼小虾施展,实在憋屈,完全不能跟大小战斗经历了无数场的司马云一行人相提并论,故此倒也不怪司马云一行人在蓬莱无法无天,现在想起来,嘿,不承认还不行,人家的的确确是有那个能耐。
    “当然了,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爹还活着的消息,傅清霜半忧之间也有半分喜悦。
    “蓬莱才多大点地盘?这么小的地盘就能出来你一个公孙静,已经很不错了,中原高手虽多,可是你也知道中原地盘有多大,门派又有多少,这么多人中层层筛选下来的高手自然是顶尖高手,你输了也不冤。”
    公孙静满头黑线,心道若非你拿住了老子老婆儿子,我公孙静又岂会管你是圣女还是渣女?早就两剑取了你这婆娘狗命。
    公孙静沉声道:“废话少说,我公孙静技不如人自认倒霉,从来没说过我什么时候输的冤枉,你多心了。”
    见公孙静已有三分不爽,傅清霜便只能识趣闭上嘴,虽拿住了公孙静弱点,不过她也知道逼一个男人不能逼的太狠的道理,张弛有度,不然倘若哪一天真逼急了别人未必就不会拼个鱼死网破。
    祝飞羽与左宗野酣战之处,不见道家修行何种神通,倒是见到祝飞羽每一剑皆是传统江湖剑道,招招要命,招招刁钻,倘若不知此年轻道人身份的人观此战定会觉得这人哪里会是什么仙风道骨的道家真人,分明就是一个出手毒辣的狠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若是不狠下来又怎能出了心中一口抑郁之气?
    掌教徐长今本是不沾红尘人物,仙风道骨,一生名声清誉,又有谁能想得到如此极有可能莲台飞升的道家真人居然遭受如此横祸?
    祝飞羽心中有一口气,不出不行,不发泄不痛快,他想直接让那鹰钩鼻也尝试一番被逼无奈只能自爆化作漫天尘埃尸骨无存的感受,左宗野要出来横生一臂,这怒火自是会整个发泄到左宗野身上。
    年轻道人心中默念,贫道本是上清弟子,原本就应该行走天下除魔卫道,哪怕被称为剑神的那位老爷子说我祝飞羽杀性太重又如何?师叔不杀别人,却因别人而死,命之不存,道将焉附?
    师叔说道在山上,小师兄说道在心中,贫道却说道在贫道的剑上。
    有一剑就够了。
    自上清大真人齐道云飞升之后开山立派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掌教一剑逼退再度同样不要命扑上来的左宗野,朝那逼退十丈的火焰男人掷出去一剑,祝飞羽双手掐印,闭上眼睛嘴里轻声念出一个字。
    “诛。”
    号称天下正气之剑的却邪刹那间光华大盛,本是三尺青锋却突然幻化成十丈巨剑寸寸逼近左宗野,以左宗野为原地,方圆百丈大地震动,无数碎石滚滚跌落悬崖。
    左宗野只不过坚持两个呼吸便浑身衣衫尽碎,真气化作的烈焰也在此绝对能劈开山峰的道家无上神通面前被剑意粉碎,倒飞出十丈之远,再也爬不起来,手下人见状哪里还敢久留,只趁着祝飞羽不注意夹起半死不活的左宗野飞也似的逃跑,他们跑的掉,因为此刻年轻掌教的目光已全部放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身后背着巨斧的短发鹰钩鼻男人身上。
    “你……”
    鹰钩鼻想说些什么,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好像是卡在喉咙之上再也说不出来一般,只觉得喉咙干涉。
    “是不是很后悔?”
    年轻掌教声音冰冷,这句话原本从老实人嘴里说出来肯定不会有太大的震慑力,但从此刻这位浑身依旧白衣飘飘不带一丝尘埃的年轻掌教嘴里说出来却好似阴间牛头马面索命的声音。
    “你若觉得后悔,是否应该也想一下当初贫道师叔被你逼死的心情?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尽管使出来,贫道也正想见识一番你究竟有什么能耐能逼死贫道师叔。”
    鹰钩鼻男心中苦涩。
    压箱底的本事,压箱底的本事如今已全部在左宗野手中,自己又如何能使出来?
    “当日我也是奉命,所以……”
    “奉命?奉谁的命?谁又来还我师叔的命?贫道不会为难你,权当你当日扛着师叔的石棺送回送仙山的恩,自废全身武功,从这万丈深渊之上跳下去,你与我上清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废除全身武功,从这里跳下去?
    那不就是逼迫自己去死?
    不远处的公孙静傅清霜等人齐齐有些不愿相信。
    “简直难以置信,我真没想到这句话会是从祝飞羽嘴里说出来,他一定是疯了。”
    傅清霜喃喃自语。
    “道教修行,或许江湖上曾经真有过飞天遁地飞剑取人性命的高人,但绝对没有道家弟子嘴里会说出来这样一句话。上清观,变了。”
    蛇老叹息道:“变了的不是上清观,而是祝飞羽。教主,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啊……”
    ——
    “祝飞羽,你这是一定要让我死。”
    鹰钩鼻男喉咙依旧干涩,人都是如此,从前听说杀人的时候觉得不外乎就是那么一回事情,手起刀落便是一条人命,即便落到他自己头上也是如此,杀人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有人会考虑被杀的人是什么感受,杀人者,也终有被杀的一天。
    “没错,贫道就是要你死,你若不从这里跳下去死,那便是死在贫道的剑下。”
    “死在你的剑下,我不觉得那比废除全身武功又跳下去来的舒服,好,祝飞羽,我死,但我希望你记住,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喽啰而已,真正逼死你师叔的人是谁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贫道清楚,你放心,他们不久之后都会跟你一起上路的。”
    祝飞羽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一直等到鹰钩鼻再无退路震断自己全身筋脉落下了万丈深渊的时候才淡然睁开双眼,他看向不远处的公孙静四人。
    “你们……”
    “这件事情跟我们没关系,祝飞羽,还请你弄清楚的好。”
    傅清霜抢先一步答道,甚至就连她也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身后还有两位辈分比自己爹大的叔叔还会觉得在面对祝飞羽的时候如此没有底气。
    “贫道相信你的话。”
    祝飞羽报了仇,但并没有好像多开心的样子,只是收了剑淡然转身离开。
    悬崖边上还剩下傅清霜四人。
    “祝飞羽,祝飞羽。没想到你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活生生逼死了我教四大王之一,这江湖,恐怕真的是要变天了……”
    万丈深渊具体有多高,几人并不知道,只晓得从上面看下去看不到底,不止如此,隐隐好似有几分鬼哭狼嚎在下面,罡风阵阵,让人一看上去便头晕目眩。
    鹰钩鼻落下去已有几十个呼吸时间,依旧未见任何回音,堂堂一位魔教高手竟被逼的自废武功跳下去,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公孙静皱眉道:“下不下去?”
    回答的不是傅清霜,而是一把从深渊之下冲天而起的通体血红的宝剑,与此同时隐隐有一声愤怒不已夹杂着雄浑真气沸腾的声音咆哮传来。
    “谁他娘的乱丢东西?有病啊?砸到老子头了知不知道?要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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