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阳已经很高了,华耘才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和赵允赤身裸体的抱在一起,赵允大概早就醒了,正躺在自己的怀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华耘意识到了什么,猛的坐了起来。
    华耘的心里很乱,不知道该说些是什么。
    赵允也坐了起来,看着华耘说:“我发现,你长的还是蛮好看的。”
    华耘发现,赵允的语气里有一种特殊的意味。那是一种女子被男子在身体上征服之后特有的意味。但是赵允正在变声期的嗓音又明明白白的显示他是一个男子。这种混杂的感觉,让华耘觉得很奇怪。
    华耘冷静了一下,转脸看着赵允的眼睛,赵允的眼睛里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又迷离又明亮。华耘说:“允,昨晚我是不是,我是不是,我是不是……进去了?”
    赵允有些害羞,脸红着说:“嗯!”
    “啊?!我,我,我,允,我不是有意的。我昨晚喝的实在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没事的。”赵允歪着头说。
    “你,那里疼不疼?”
    “有点吧。”赵允点头说。
    “我一会请医官来替你擦些药。”
    “不用的。”
    “我我我。我是混蛋。我是混蛋。允,你不要觉得我,那个,那个……”
    “我说了没事的。我挺喜欢的。”
    “啊?!”
    赵允将脸贴到华耘的胸膛说,双手搂住华耘的腰,小声说:“这样挺好的。耘哥哥,我告诉你,其实昨夜,我心里挺欢喜的。”
    华耘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大错事。他昨夜酒后乱性,完全失去了意识,在性致来时,估计把赵允当成了女子。但赵允当时却是清醒的,他不仅没有阻拦自己,而且还颇欢喜。华耘是久经情场之人,这时候联想到赵允平日里的一些举动,尤其是赵允看自己时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赵允肯定是有龙阳之好。以前,华耘出于好奇,也曾品弄过一些男宠,但内心并不喜欢,只是图个热闹和新奇罢了。他看赵允今日的神情,心下断定,赵允肯定是对自己动了真情的。
    这就非常难办。要是自己强行拒绝赵允的情意,先别说昨夜之事是因自己乱性而起、始乱终弃的举动令人不齿,单是赵允这面子上,也是断断下不来的。但如果不明说,那就是给赵允了一个错误的信号和预期,赵允会越陷越深、不能自拔。两害相权取其轻,华耘为了赵允的长远着想,决定委婉的跟赵允说明。
    华耘装作很轻松的拍拍赵允,然后起身,从榻旁的条案上随便拿起自己的一件衣衫穿了上去。华耘四处看了一看,发现没有赵允的干净衣衫,只有一件满是污秽的昨日穿着的花衣。
    赵允笑着说:“我的仆人们还没有给我送来衣衫呢。”夏日天热,赵允就这么光着身子坐在榻上。华耘发现,赵允的身子已经初长成了。这更坚定了他一定要与赵允说清楚的决心。因为,如果赵允现在还只是一个童稚,那昨夜他与赵允做的事以及赵允的反应,都还很可能只是赵允的懵懂无知。但赵允已经长成,那从他昨夜清醒时候的顺从和今日事后欢喜的神情和对自己的神态来看,赵允无疑就是有龙阳之好的男子,而华耘并无此好,绝不能让赵允一片深情都枉费在自己身上,这将害了赵允一生。
    华耘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加了一把劲,看着赵允说:“允,我想与你好好说说昨夜之事。”
    “你真的好啰嗦。我已经说过没事了。而且我也很欢喜你和我这个样子啊。不过以后你不要喝的这么醉,也不要这么烈。”
    “允,我真的是要好好和你说说这个事情了。”
    “不用说啊。我日后多住在你这里就是了呀。”
    “不不不。允,你误会了。我是说,我们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做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么?”
    “我当然喜欢你。”
    “那不就得了。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好么?我们昨夜不是很好么?我们以后天天如此不是很好么?”
    “允,你听我说,都怪我不好。我昨晚喝醉了,完全不省人事了,所以才对你做了那件事。我若是清醒的时候,绝不会伤害你的。”
    “你没有伤害我啊。我说过了,我很欢喜你那样做啊。”
    “不不不,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说,我并不想对你那样。以后我们也不要那样了。”
    “你什么意思?”赵允心里咯噔一下。
    “我的意思是,允,你要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但不是那种喜欢,你知道吗?这种事情,都是男人和女人才能做的事情,我们俩都是男子,是不能做这种事情的。”
    “那你昨晚为什么要对我做?”
    “我昨晚真的是喝醉了,不省人事了,你知道的。我估计,我估计,我是错把你当成女子了,所以才……”
    “你别说了,我就问你一句,你,你喜不喜欢和我昨夜做的事?”
    “我,我,我不喜欢。但你要知道,这并不是说我不喜欢你,我……”
    “够了。”赵允吼道,“你不要废话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赵允跳下榻来,开始穿衣服,穿那件昨夜被华耘吐了一身污秽的花衣。
    华耘走上前来,一把抓住赵允的手,说:“不要穿这件。你不要生气。你平日里这么爱干净,不要……”
    赵允看都不看他,站在那里轻轻地说:“松手!”语气极是寒冷,华耘吓的赶紧松开手,赵允边理衣服边说,“我爱干净,可我竟然和你这么脏的人一起相处了这么久,而且还把我自己的身子给了你。你脏!可是我比你更脏。不仅脏,我还很贱,是世间最贱的人。”
    “别别别,我求你别这么说自己。允,我求求你。你怎么骂我,我都接受,我都承认。但求你不要这么骂自己。”
    “够了吧你。你这一套假把戏,就不要在我跟前演了。我平日里天天看你在别人面前弄这一些虚情假意的做作,我见得还少么?你就少跟我这里做作了。我真是蠢,早就看出来了,你是始乱终弃的人,早就应该离你远一点。没想到还是着了你的道。我恨自己,我恨自己。”
    “允,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也看得出来,我何曾对别人如此好过,就是对耧,我也不曾如此用心。别说别人了,我就是对我自己也没有这么用心。我拿你当我的亲弟弟看,比亲弟弟还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就是喜欢,就是想去疼你,照顾你。”
    “够了。你喜欢谁?你只是喜欢你自己而已。昨夜你对我那样,是因为你喜欢你自己,你要你自己舒服。今天醒来,你怕我缠上你,还是为了你自己。”
    “允,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们只要不做昨晚的事情,我们就是世间最好的朋友。世间任何的女子,都无法跟你相比。”
    “够了够了够了。我不是女子!你这个混蛋。你昨夜就是将我当成一个女子的替代品,才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我觉得恶心。”
    赵允冲了出去。赵允的仆人早已在华府前院候着了,看到赵允穿着脏衣服出来,赶紧跑上来说:“公子,都怪小的腿脚太慢,来晚了,害的公子……”
    赵允吼道:“闭嘴。回太学!”
    仆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他从来没有见赵允发过如此大的脾气。赵允冲进自己的马车,掩面长泣。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碎了,每一块骨头都寒透了,连血液也寒透了。那是一种绝望至极的寒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赵允就对华耘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那不是朋友之间的情感,赵允只要见不到华耘,就会想念他,想他在做什么,想念他身上特有的气味,想念他待人处事的特有方式,每夜睡觉前,是赵允最思念华耘的时候。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情感,他只是想与华耘亲近,但并不知道如何亲近。直到昨夜,当华耘进入自己的时候,赵允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他想要的,他要和华耘融为一体。昨夜,当华耘疾风骤雨般激烈的完事之后,赵允一夜没有睡。他仔细端详着华耘,端详着他的面庞,端详着他的身体,端详着他的身体在自己的触摸下发生的每一个微小的变化。他还仔细辨别他的气味,不同地方的气味。华耘的一切,他都喜欢,没有一处不喜欢。他喜欢华耘比喜欢自己更甚。他觉得自己真幸福,自从懂事以来从未体会过这种幸福。他想,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华耘。只要能和华耘在一起,做什么都行,去哪里都行。只要能够和华耘在一起,他宁愿放弃贵胄的身份和尊荣,去做一个普通的百姓,甚至是乞丐。他觉得,只要能够在华耘在一起,他就什么都不想要了。他觉得,华耘肯定也是如此想的,否则,以华耘的花心,怎么会独独对自己如此上心。尤其是昨夜,华耘在自己体内驰骋的时候,神情是那么享受和投入,巅峰的时候的吼叫是那么的忘情。他们是相互心仪的。赵允觉得此生再无别的追求。可是忽然之间,天崩地裂了,华耘竟然说自己并不想跟自己做那些事情。近几个月来,华耘对自己的照顾和关爱,一下子变得异常虚假,好像华耘自从认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昨晚猥亵自己一次,之后就抛弃自己。华耘将自己看做女人一样,把自己像玩弄女人一样玩弄了。华耘成了赵允心中最丑陋最卑劣的人。
    赵允觉得自己从天上重重的摔到了地上,从宜人的温水中直接投入到了刺骨的冰水,他感知不到周边的一切了,什么肮脏的污秽、颠沛的马车、喧嚣的街道,一切的一切,他都感受不到了。他觉得自己都不存在了,同时,自己简直根本没有必要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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