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发干的褐色封面,顿时吸引了路奕的注目。
    但这本书给人的感觉,实在是相当、相当的让人不悦……路奕甚至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手,没有去触碰,总觉得它全身上下的颜色,就是血液干涸过后、风化成泥沙一般的形态。
    “这玩意儿……”
    “反正这本魔法书是来找你的,其他我不管。”无名氏松了一口气,像是摆脱了什么烫手的山芋,“我可以确信,这东西不是我收藏的,却在借我的手抵达你这里。”
    路奕顿默了,按挑选书本那时的说法,眼前的东西,正是一本命运魔法书。
    让人不悦的名词。
    一旦命运魔法盯上了一个人,就会死死地缠住对方,哪怕被三番五次的拒绝,也会耐着性子,透过所谓命运的经纬线抵达对方的手中。所以,包括古书在内,当时所有人都让路奕别拒绝。
    意思是——别惹怒了它。
    “多半是冲着命运卡·唱诗班来的……”路奕嘀咕。
    “我也这么觉得。”古书从旁附和,又说,“翻开看看吧,它也许是个好东西呢。”
    路奕抓起了干褐色的魔法书,薄薄一本,质感却难以言表。如同不同时代、不同人的血被涂抹在了这里,然后慢慢凝固……
    “血魔鬼……”
    除了《和死亡结缘的血魔鬼》这个名字,封面上再无半个字。
    而翻开第一页,路奕、古书、鸢尾兰,还有站在后面不肯走的无名氏,大家一起看了过来,都打算探探这不请自来的命运魔法,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什么鬼东西,一堆名字挤在一起?”路奕皱着眉毛。
    “耐人寻味的内容。”古书感慨道。
    “还好这玩意儿不在我的收藏里。”无名氏说。
    “布莱恩、墨丘利、巴顿、默克尔、艾尔兰、菲林……”鸢尾兰像是在做口语训练,从第一行开始,读起了密密麻麻记载在里头的内容。
    但就算是她,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本所谓的命运魔法书,记录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而不是什么艰深晦涩的奇诡咒文。路奕正想翻下一页,却发现这本书的结构有点不对劲,不知是哪个天才设计的,书页的翻动方式却是折叠的。
    比任何高价的绘本还要巧妙,总计二十五页。
    将它们翻到完,就会发现其中的二十四页,拼成了一个立体的长方形,如同小房间一般。
    而内容,却让路奕觉得浑身发冷。
    顿时,凝重的沉默弥漫开来,大家都默契的不愿开口,而是去消化着心中感到的复杂情绪。
    惊异、恐惧、莫名、不安……
    负面情绪从书页里不断散发,让人透不过气。
    这整整二十四页纸稿,底色都是漆黑的。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被用干涸的血色记载,密密麻麻,几乎没有任何空隙。它们的排列组合像是砖块,垒砌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
    “还剩一页……”路奕忽然意识到。
    有一页没有被展示出来,而是不见了踪影。
    当路奕耐不住死寂,开口打破了氛围之后,古书和无名氏也纷纷开了腔。
    “无——独行者,你不觉得这玩意儿……”
    “我知道你说的意思,因为,我也想到了同样的东西。壳之世界的亘古时代,从罅隙对面漂泊而来的……禁忌中的禁忌。”
    “是的……”
    “什么东西?”
    无名氏抱着手,犹犹豫豫地说:“在壳之世界,罅隙能吞噬很多地球那边,也就是物质世界的玩意儿……这些被我们称之为舶来品,种类复杂得很。”
    壳之世界的第一批居民,就是从地球的各个时代被征召而来的信徒,他们会提到“地球”这个词也不足为奇。
    所以路奕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继续听着。
    无名氏接着说:“但其中也有些禁忌,有一些东西是绝不该漂泊过来的……比如生命。”
    “生命……”
    “就是因为在那古老时代,有种可怕的东西透过罅隙,漂泊到了我们的世界……被一些魔法师利用而屠戮了无数的人。那是极其可怕的魔鬼,能吞噬人的血肉和灵魂……”
    魔鬼?这应该是个代称吧……因为路奕不太清楚,地球那边会有什么玩意儿,能威胁到壳之世界这帮传奇和史诗,进而被畏惧的称之为魔鬼。
    毕竟,核弹没有生命,不可能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被议论。
    他凝视着那二十四页人名,以及它们垒砌的房间。
    总觉得,很像那个东西。
    “当时的事我们知之甚少,但关于魔鬼的结局,我倒是很清楚……从那以后,罅隙的规则就被不可见的至高者改写,不再接受有生命的东西漂泊过来。”
    无名氏退后了几步,将那本书敬而远之。
    “而那时被魔鬼屠戮的人,则用血肉和姓名,构筑了一间囚牢,将魔鬼囚禁其中,这就算壳之世界无数悲歌之中,也最让人感叹的一段历史……”
    这的确很像是一座囚牢,路奕想。
    整整二十四页,都写满了受害者的名字。它们用自己,囚禁了第二十五页的那个家伙。
    将书本合起,再次从后翻开之后,路奕见到了第二十五页上记载的东西。
    「血魔鬼」
    可怕的名词。
    但只要这个词、这个概念依然在这本书里,它就无法逃离拘束。显而易见,这就是无名氏口述的那个故事里,被鲜血和名字垒砌的牢笼。
    “这家伙找我,应该是盯上了我的唱诗班,想借此把它放出去?”
    “多半是了,那你怎么想?”古书警惕地问。
    “假如我是血魔鬼,我肯定会给你无数诱惑,让你慢慢变强,有足够的精神力,这样才能将它具现化……但圣剑持有者,假如我是它,我只会骗你……目的达成之后,我就会把没有利用价值的你给甩掉。”
    路奕点了点头,觉得像这么回事。
    血魔鬼盯上了自己……
    不过在此之前:“会长,你说你达成目的,就会把没利用价值的人甩掉?你面前的我们,好歹也算是合作伙伴吧?”
    “所以我们的合作是有尽头的,到时候,咱们再撕破脸皮来一场厮杀,胜者拥有所有命运卡,败者圆溜溜地滚一边玩去。”她抱着手,毫无忌讳,“但现在的问题是血魔鬼……你不会放它出来吧?”
    “会长好像挺怕寂寞的?”
    “怎么突然说这个?”无名氏警惕了起来,怀疑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只是在想,血魔鬼既然会杀掉很多人,那必然会使壳之世界变得更寂寥……这样不好,所以,我只能婉言拒绝血魔鬼,让它继续被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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