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附近的农民,扛着同伴的尸体冒死来到圣堂,只为了向管理一切的世界秩序呈上冤情。
    有手握重权的人,带着一份份提案来到圣堂,为了谋求更多的权益。
    有能让所有人为之震撼的传奇,将9=2的徽章别得显眼,只是为了来接棘手的工作。
    热闹、吵杂,种种事项在圣堂里被决议出来——
    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正站在人来人往的最中间,犹如身处在另一个世界,而讨论着一个极其可怕的问题。魔法的象征之一,已然消亡了……
    赫格莫尼斯捏紧了手中的拐杖,用干裂的指甲在上头磨动,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
    “兽化魔法已经消亡了。”客人摸着自己空洞的眼球,“这就是我想传达的东西,赫格莫尼斯阁下……”
    “你因此而败北。”
    “是的。”
    数百年前,还是少年的他被不幸偶遇的劫匪劫掠,因为他的反抗咬伤了其中的暴徒,被报复地摘走了眼球,但也因此和无兽结缘。
    从此,他一步步坚实前行,终于迈入了传奇。
    但时隔数百年,久未品尝的无力感再次侵蚀了他。
    他躺在殷红的圣堂地毯上,看不见任何东西……
    但在死之前,他被赫格莫尼斯的拐杖塞入了口,一股甘甜的木头味道顿时传遍全身。这正是植物魔法的象征·圣树的枝条所制成的东西,能带来治愈力。
    这给了他更多言语的力气。
    “我已经没救了……黎明黄金那两个混账,实力实在是……不,我本该赢得战斗的,但无兽却被屠戮了。我现在只是平凡的人,不要为我再白费力量……”
    “我不打算救你,只想让你多说几句有价值的话。”
    “您还想听什么。”
    “你说撕裂命运·无名氏。”
    “是这个世界公敌做的,黎明黄金、薄暮余晖的人都这么说……她、她杀了无兽。”
    这两个本不该在一起出现的组织,使赫格莫尼斯有些诧异,他捋动灰白了整个下巴的胡子,思考着事情的种种可能性。
    赫格莫尼斯并不怜悯眼前的人,也不在乎他死去得痛苦与否,他只需要维持世界的秩序。为此,情报是必须的——要精准的,不加修饰和感情的。
    于是,他抬起拐杖刺穿了男人的头,搅动起存在于那儿的记忆。
    一位曾经的传奇逝世了,死前的惨叫却没什么区别。
    那些记忆也已被他抽离,编织了一整段故事。
    赫格莫尼斯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复杂的事,才能同时惹上黎明黄金和薄暮余晖。
    但故事却很简单。
    这位传奇发现自己的魔法消失了,想去质问无兽,却在途中遇见了黎明黄金和薄暮余晖。
    黎明黄金的首领和副首领,正打算去抢夺那头无兽的尸体,因此攻击了正好在附近出现的他。当时,薄暮余晖在白柃的带领下,也抱着取走尸体的念头奔赴了该地,倒是顺手救了他一命。
    邪恶组织和光辉正义的组织碰头,战斗倒没有打响,因为他们都一无所获。
    无兽的尸体不见了。
    他们唯一知道的事,就是撕裂命运·无名氏曾来过这里。
    而大家都对这位世界公敌深恶痛绝,她总能做些让人阴郁的事,壳之世界历史里大多数残暴、凶恶、惨绝人寰的事,几乎都有她的参与——结果显而易见。
    失去魔法的传奇依然可圈可点,拼死来到圣城,想要传达这个消息。
    他希望,同样与无兽结缘,因此学习兽化魔法的后辈们,可以被世界秩序庇护。即便失去了保护自己的魔法,至少也能活下来……
    这就是他来这里的理由。
    阅读了他生前的记忆和思绪,赫格莫尼斯却没有任何表态。
    世界秩序本来就人手紧缺,却得挤出力气去翻遍整个世界,只为救那么几十、几百个人?况且,他们都是失去魔法的残废人士,毫无价值。
    赫格莫尼斯毫无怜悯,点起一把乳白色的火焰湮灭了眼前的尸体,然后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离去。
    他更在乎如何去维护秩序,首先,得仔细去弄懂,究竟是谁屠杀了这头无兽。
    是谁,居然有本事屠杀魔法体系的象征!
    ……
    帮安具现化了她需要的修复材料后,路奕遵循着内心的意愿,跑到了蓝宝石坟墓湖泊旁准备野营。
    到处都是可以取用的材料,砍点木头枝丫,搭几十片阔叶,就能有个遮风挡雨的简陋小居所了。再用干枯的麦秆和一些植物的干絮,就能点起营火,慢慢烧柴。
    还有澄澈的星夜。
    他本来想让易容成女仆的骷髅过来,陪自己一起看星星,但那家伙着实不会说什么情话,路奕只好给它下达了去捕猎的命令,一个人默默躺在草地上打哈欠。
    其实,星星也没啥好看的……
    很快就腻歪了。
    还是冥想要有意思一些,如此想着,路奕掏出灵魂金沙捏在手中,沉入自己的身躯当中,用灵魂去感受这个世界。暴君亲授的旅行之法,路奕早已轻车熟路。
    首先,幻想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灵魂金沙里的精神力,正慢慢涌入他的灵魂当中,建立了联系,很好,该下一步了。
    然后——
    “很有趣的冥想方式嘛。”但有人打搅了他。
    “……会长?”
    的确她,一位依旧穿着男装的大商会会长,正单手叉腰,站在路奕的脑袋正前方,用饶有兴趣的脸色俯视着他,并问道——
    “你刚刚在脑海里观想着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对灵魂金沙的精神力摄取如此高效……简直就像是饿了三天的野狼,发现路边有只瘸腿的小兔子。”
    “这是我的秘密。”
    “合作对象也不能透露吗?看来涉及到很复杂的内情,有点意思,小魔法师还挺有秘密的,不一般,不一般。”她拍了拍手,由衷觉得高兴。
    “既然您是大魔法师,就请自己探究答案吧……”路奕不清楚她高兴个什么。
    “冥想法是很重要的,这个我猜不到,抱歉,打探他人的秘密确实不礼貌。但你冥想的高效,嘿,还有个原因却比较容易揣测……我想,你曾暂离过躯壳,以灵魂的形态存在过。”无名氏身沐月光,笑容因此而多了些神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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