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安卡一路都在安慰九月。
    这小姑娘期待了很久、很久,终于摸到了门槛,抵达了梦寐以求的锡杖魔法学堂,却……没能通过入学测试。一路上,无论马车周围的风景再怎么美好,比安卡买了多少糖果、点心,还有甜甜的水果,都没能让她振作起来。
    好不容易,凑过了学费的。
    但,没有任何魔法的象征,回应她,愿意与她结缘。
    可恶。
    “哎呀别难过了,要不然,你比安卡姐姐,教你点别的?”
    “别的?”九月抬起头,眼中流露出好奇。
    “在咱们壳之世界,能打的,又不只是魔法这一种玩意儿。你知道薄暮余晖吧?全都是用刀剑的,一个比一个强,根本不用什么结缘,只要去买把剑就能上路了。”
    买把剑?这、这似乎是一条充满诱惑力的路。
    九月见过那位传奇的风姿,实在是太有魅力,如果说自己没憧憬过,那是不可能的。而剑也不需要买,只要去找那些已经混熟的铁匠,请他们为自己打造一把,那就……可以了呀!
    而且,最近因为要布置仪式,有个叫萤的,看起来很强的什么天才少年就在这里。
    也许,他愿意教自己几手?
    一时间,种种思绪在九月的脑袋里翻来覆去,这让比安卡很尴尬。
    “我的意思是,你比安卡姐姐也很强啊。”
    “噢噢,那当然。”
    “要我教你吗?”
    “可……”九月有点害羞的看了看比安卡的尾巴,“你是魅魔,这个……怕是教不来?听说魅魔都会吃男人,我其实比较喜欢鸡肉和牛肉,不敢吃人……”
    “哎呀,你比安卡姐姐是用拳头的。”
    一路聊着,她们回到了领地。
    本该找路奕聊几句,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比安卡知道,路奕虽然实力不咋地,但莫名的和很多强者都认识,指不定就有点独家情报。
    但——
    “事态不太对。”古书以往常从未出现过的声音,描述了现在的问题。
    “……比安卡。”鸢尾兰恶盯着她。
    “……怎、怎么了?”
    “魅魔有能唤醒死人的方法吗?”
    “没有啊。”
    “呜。”
    死人?比安卡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难道自己就出去这么点时间,碰见事了?是谁出问题了?最好是独行者商会的那个会长,这样,路奕就会用聪明的手段,把这商会蚕食。
    毕竟,那个会长曾指责过自己,说食量太大,却不色气,完全不像魅魔。
    可无名氏活得好好的,正抱着手在死者之牢门口走来走去,像是为什么事而焦急。比安卡脑子更懵了,难道是善神死了?那里头,营养应该很够啊,每天的牢饭质量都相当好。
    难道是……
    植物魔法师必须要多晒太阳,进行光合作用?
    “你饲主出问题了。”古书嘟哝了一句。
    “……难道是我没买来灵魂金沙?”
    说完,比安卡奔进了死者之牢,见到一个诡异的棺材形玩意儿,里面一锅莹蓝色的汤,赤身裸体的路奕就躺在里头,留了俩鼻孔通气,其他都没在水里头。
    活像是被炖煮了。
    她走了过去,抚摸路奕结实而且线条硬朗的身体,心脏似乎完全停止了跳动,但莫名其妙的,有种仍然活着的感觉。可……根本没气了,更可怕的是,感觉不到灵魂。
    摸到好男人的裸体,她心里那魅魔的本能在蠢蠢欲动,但此刻的莫名还是盖过了咆哮的本能。比安卡只想搞懂,怎么老板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硬是死了?
    “淹死的?”她嘟哝着问。
    “……留鼻孔了啊。”古书难过的回答。
    “灵魂不见了。”
    “是的,我也发现了。”
    鸢尾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是抬着头,想看看路奕的灵魂是否漂泊在附近,但遗憾的是,一无所获。她难过极了,只是捏着那张命运卡·幸福,向从未谋面的神祇祈祷。
    “这也叫圣剑?!”无名氏的怒吼从门口传来,似乎在意的只是这个。
    “又没进战斗状态,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圣剑了?”古书狠狠地回敬了过去,想要为自己亲手捏的锋利之刃正名。但同时,他也许知道这灵魂去了哪儿。
    ……
    壳之外——
    夕阳之境。
    这是空无一物的世界,只有一面镜子般的大地,无限延伸向未知的彼端。而大地之上,沉着亘古不变的夕阳。大地将夕阳映了下来,让人辨不清哪儿才是天空。
    在这里的灵魂们,也毫不介意哪里才是天空。
    数十具灵魂,聚集在了这里。
    在万年有余的时间长流之中,它们都是其中最可怕,抵达了最高点的存在。有些人遵守神祇的教条,将自己的灵魂锻炼到了极点,终于能挣脱躯壳,却未能抵达永恒的极乐。
    这些厌倦者,都来到了这儿。除此之外,那些魔法的象征,更为奇诡的存在,以及众所周知的几位史诗,也聚集来了此处。
    他们的会议,只能在壳之外进行。
    这既是门槛,同样,也是保护那脆弱的壳。
    以他们的力量,光是聚集,便足以毁灭大多数事物。纵然是神祇亲造的世界,也将被贯出裂痕。在一片死寂中,一位身着粗呢布,胡须沧桑的老人走了出来。
    世界秩序的当代掌权人,真正的史诗,第三轮月亮·赫格莫尼斯。
    “有两位缺席了,不知是否有谁知道些内情?”赫格莫尼斯说。
    “谁?”妖精之神抱着手,以不可一世的态度问,“当你询问时,不该留白,我们可没义务揣摩你恶心的心思,直说不好吗?”
    “暴君,以及普露托。”
    “普露托阁下不会来的。”由冰雪雕刻而成的少女,用清冷至极的嗓音回答,“普露托阁下太过特殊,她不介意壳之世界出现任何动荡,也不介意壳之外的事,当然,也没有人会有胆子触怒她。”
    “行吧,还是老样子……那暴君呢?我也好奇。”有人又问。
    所有参与者的视线,都向下俯瞰,集中到了其中一位的身上。
    那是太阳——真正的太阳。
    即是壳之世界每日升起、落下,永不停歇的太阳,也是光辉魔法的象征·太阳。身为暴君亲手打造,并一直为壳之世界洒下光辉的永恒魔法,它是最应该知道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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