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瑾本来就不愿参与此事,有心要提醒李勖几句,最后还是忍住。他觉得,就凭李勖这样一个冒失鬼,肯定办不了此事,但也不至于破坏孙权与夏吟坊的关系。借助夏吟坊给李勖一个教训,对李勖的日后发展不无好处。
    这样,诸葛瑾便在李勖的带领下,敲开了夏吟坊在建康的府邸大门。门开,里面走出两位眉清目秀的门童,问明来由,其中一个转身回去通报,留下一个看门。
    李勖不禁大为不满,“我们奉皇命而来,竟然还借通报为名拒我们于门外,是何道理?”
    诸葛瑾对着太阳闭目养神,丝毫不曾例会李勖的抱怨。小门童看着李勖,笑嘻嘻的问道:“你说你是皇上派来的,可有凭据?”
    李勖说道:“我们身上的官服还证明不了吗?”
    小门童笑的更加灿烂,“就你们身上这官服,放别的地方或许好使,但在这里,没有用。不要说你们这些给人打工的,就是你们的老板皇帝来到,如果没有提前预约,照样需要站在这里等候通报。你比你家主子还牛是怎么着?”
    李勖怒道:“岂有此理!天子脚下,竟敢如此无视朝廷权威!”
    小门童看着李勖,眼睛里透出几分怜悯的光芒,仿佛在看一个未经世面的小毛孩,“你姓李,我权且称呼你一声李大人。李大人,你真是皇帝派来的使者吗?我现在倒是有些怀疑了。如果待会能够让你进去,就凭你这态度,怕也谈不成什么事。在这个府上,你们的皇帝可不是通行招牌,不是那么好使。”
    李勖还要说话,被实在看不下去的诸葛瑾拉住,“李主簿,他只是一个看门的门童,您跟他较劲,有什么意义?有什么话,待会谈判桌前说不完?非要自降身价与门童争辩是非?”
    李勖这才恨恨的闭嘴。不一会,通报的门童回来,告诉他们,三位夫人都不在家,让他们改日再来。
    诸葛瑾见状就要回走,李勖却来了劲,直接说道:“不妨事,我们可以等。”
    不等刚才的门童说话,另外一个抢先说道:“我家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可能几天不回来也是有的,二位确定要等吗?”
    李勖愣住,诸葛瑾连忙说道:“有劳二位门童,我们先回,等夫人们回府后再来拜望不迟。”
    说完,诸葛瑾拉着李勖匆匆离开。走离大门口,诸葛瑾说道:“我们且回去,商量好如何与他们谈,明天再来好了。”
    李勖没好气道:“你没听说人家出门在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吗?明天来再不在,岂不是又要吃个闭门羹?”
    诸葛瑾心道:这个李勖有时候挺精明,为什么在这种事上却如此迟钝?此事显然是三位夫人那边不想马上见到孙权的使者,要晾一晾。不在家不过是普通一借口罢了。
    得出这样的结论,原因很简单:三位夫人是为江东平叛与孙权谈而来的建康,事涉立太子之事,谈判肯定需要一段时间。不可能三位夫人刚刚跟孙权交了底,然后就不管不顾离开忙别的去,肯定会留在府中等候孙权那边的消息。不见李勖,可以说是谈判的一个手段,于谈判前压压他的气焰,也可说是礼节上的需要。毕竟是李勖贸然前来在先,三位夫人选择不见,完全说的过去。
    这事诸葛瑾心中明白,却不好跟李勖明言,俩人的交情远未到那地步。所以,诸葛瑾只是说试一试总归是不错的这样的话含混过去。
    回到家的诸葛瑾,把自己留在书房里,闭门苦思了近两个时辰,然后推门门,第一句话就是让诸葛恪来见他。
    诸葛恪碰巧在家,很快就来到书房,父子俩沏上一壶茶,准备促膝长谈。
    诸葛恪这两天忙着庞尚交代的任务,不亦乐乎,心情很好,见父亲这般,便笑道:“父亲大人这是何意?”
    诸葛瑾说道:“你在京城,跟夏吟坊往来过密,这事为父向来清楚,也从不干涉你的行动。但现在,为父却要过问一下,你须实话实话才好。”
    诸葛恪不在乎道:“一定实话实说,我做的事情,可没有见不得人的。”
    诸葛瑾说道:“夏吟坊将要在江东有大动作,可有此事?”
    诸葛恪惊讶道:“父亲的消息好灵通!正是如此。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忙啦。”
    诸葛瑾不动声色,紧接着问道:“什么大动作?”
    诸葛恪说道:“当然是抬出孙武,扶持孙武啦。现在京城当中谁人不知?”
    诸葛瑾再问:“夏吟坊扶持孙武,有何用意?”
    诸葛恪说道:“这事明摆着,孙武可是认黄顺为父,有孙武在京城,夏吟坊做什么事都能更顺当。而且,孙武身世悲惨,也应该回归他的本来身份。”
    诸葛瑾对诸葛恪避重就轻的说法不满,说道:“你就是不说,难道为父就不知道吗?夏吟坊要扶持孙武为太子,其目的何在?”
    诸葛恪收起嬉皮笑脸,郑重起来,慢慢说道:“父亲如此疾言厉色,当然是一心为公。可我要问一句,父亲所坚持的大公,是天下混一,还是仅局限于江东一隅?或者说,父亲心中的公,仅仅指着孙权一人?”
    诸葛瑾一愣,问道:“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诸葛恪说道:“拥立孙武为太子,对孙权来说当然是根本性威胁。对孙权来说,当然是他的子孙继承为帝,才符合他的利益。但除却孙权之外,其他人考虑的就不同。换成其他任何一个角度考虑,孙武继承大统,对江东,于天下,都是最好的选择。父亲在这里质问孩儿,态度与孙权一般无二,所以孩儿斗胆量测父亲的忠心,该是仅对着孙权,而非江山社稷,百姓民生。”
    诸葛恪的话,带给诸葛瑾足够的震撼,他不禁扪心自问:自己一向以忠义自诩。难道自己的忠义,真是如此狭隘吗?当今天下三分,战乱不断,三方各有大批忠义之士追随。难道,他们所秉持的忠义,也是狭隘的吗?
    “不!”诸葛瑾猛然提高声音,说道,“你这是狡辩!要按你的说法,天下还有忠义之士存在吗?岂不都成了你口中所言的‘狭隘之士’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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