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留下来重新给王翠翘的棺木下葬,并举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仪式……
    随着马王后的一声令下,仪仗队就要起驾回宫,正妃娘娘给马王后道了个万福,便准备走下御撵,回自己的那顶单人小轿。
    “儿媳,你和郭千户都坐到哀家的身边来,说实话,王公公过世之后,永王和母后都慢待于你,让你受了不少委屈……”说着,马王后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朝正妃娘娘招招手。
    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情,正妃娘娘看了一眼郭奕,发现她躲在马王后的身旁,正在给自己点头,赶忙答道:“多谢母后恩典!”于是,便坐到了王后另一侧。
    王琦率领众官兵在头前开道,侍卫队侧列两旁保护銮驾,被扒掉官服、摘去乌纱的马良弼和郑迥被押其后,宫女、太监们紧紧跟随,整个仪仗队旌旗招展,排列出一里开外……
    “王家的銮驾好威风!”郭奕感叹了一句,发现马王后并没搭茬,便接着讲道:“这些年来,到首里城来过多少次,卑职已经记不得了,却一直没有机会觐见王后娘娘千岁,请多多恕罪。”
    马王后听罢顿时一怔,马上醒过了味来,心中暗想:此番前来,你出入王宫如入无人之境,能见我这儿媳妇,为何没想过觐见本宫?自己作为宫中之主,对这个锦衣卫多次进出王宫,竟然一无所知,想起来就觉得后怕,突然冒出了一身冷汗……
    于是,马王后侧过身来,狠狠地盯着儿媳妇,把她看得头皮发麻,赶忙低下了头。
    正妃娘娘也不敢申辩,沉默了片刻,忽然感觉身后被拉了一把,这才低声讲道:“请母后息怒,孩儿有罪……”
    此刻,马王后正在盘算着日子,把马良弼生日当晚值守的侍卫、宫女和太监,在心中数了一遍,全部加起来有二十多人,难道他们全被正妃娘娘买通了?以至于这伙人瞒着自己,任由锦衣卫出入宫廷,想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
    决不能轻饶了他们这伙人,马王后突然站起身来,高声喊道:“御驾停止前行!”紧接着,小太监们拉着尖嗓门,开始传令。
    仪仗队缓缓停了下来,全场鸦雀无声,全都望着威仪的马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沉寂了片刻,有个老太监开始喊名字,喊到一个,侍卫上前抓一个,很快就把这二十多人抓齐了,这时,马王后命令侍卫领班王琦,要把他们全部打入牢笼,即刻充军发配到外海的孤岛。
    这伙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未等侍卫们动手,全都跪倒在地上,有人失声痛哭,有人高呼冤枉……
    这时,不明就里的尚永王隔着御撵问道:“母后,这又出了什么变故?”
    当着郭奕的面,马王后不便给儿子多作解释,更不好对着儿媳发作,当然,她决不愿这些被收买的“奸党”,再次踏进宫门半步。
    听见少不更事的儿子发问,马王后早已想好了说辞,严肃地答道:“据哀家刚刚得到的消息,他们全是叛逆尚康伯留下的耳目,决不能再把他们带进王宫!”
    尚永王一听是哥哥尚伯康的死党,顿生厌恶之情,那不用说,这消息肯定来自锦衣卫郭奕,应该不会有错,于是,他马上命令道:“尊母后之命,把这些叛党打入死牢!”
    刚刚还说充军发配,忽然就成了死囚,这伙人感觉自己要多冤有多冤,个个全都傻了眼,有几个聪明点的,往后跪爬了几步,高声喊道:“相国大人,快帮我们说句话吧……”
    “相国大人,你是最了解我们的,我们不是尚康伯的死党!”
    “相国大人,我们冤枉啊……”
    ……
    这时,卫兵把马良弼押解了过来,只见他狠狠地跺着脚,摇着头叹道:“如今老夫已经丢官罢职,你们求老夫又有何用?”
    有人抱住马良弼的大腿,哀求道:“相国大人,我们可不是尚康伯的死党啊,你可不能不管我们。”
    “相国大人,你是领侍卫内大臣,难道还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吗?”
    ……
    众人七嘴八舌哀求马良弼,尚永王终于忍无可忍,到了他的近前问道:“舅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良弼又惊又吓,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当年,尚永王之所以战胜了他哥哥尚康伯,多亏了他这个舅舅的帮忙,因此,也不忍心加害于他,怀着感恩之心,上前搀扶了他一把,低声问道:“舅舅,听母后说,这些人是尚康伯的死党,他们现在纠缠着你,是不是在夺嫡之争时,你利用过他们?”
    这时,正妃娘娘不顾马王后的阻拦,下了御撵,跑到了他们的近前,未等马良弼答话,她一把抱住了尚永王,哭着讲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全是为了舅舅,不想眼看着舅舅被锦衣卫抓走,就想私下里找郭千户协商,不要把此事上报朝廷,故此,才没敢把这件事禀告千岁和母后。”
    尚永王颇为疑惑,不知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生气地问道:“他们这些人到底犯了什么事?”
    正妃娘娘解释道:“舅舅生日的当晚,是他们这些人当值,母后之所以怪罪下来,是因为他们没人把郭千户进宫的情况,给王驾千岁和母后禀报,故此,导致母后震怒。其实,郭千户深夜进宫,是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把那张供词还了回来,奴婢对天发誓,绝没有收买过任何人,当然,奴婢也不敢把这件事给母后禀报,这全是为了舅舅的安危着想。”
    这一回,尚永王算是听明白了,他这个老婆名为郑迥家的千金小姐,却穷得叮当响,不可能有钱财能买通任何人,而这伙人不去求正妃娘娘,而是哀求马良弼,正说明他们是被马良弼所买通。
    手握文武大权,出入宫廷如无人之境,必然有王莽篡位之嫌!
    想到这儿,尚永王强压住胸中的怒火,抓过来几个太监和宫女,威胁他们说实话,便能饶了他们。
    当然,他们也听明白了正妃娘娘刚才所言,大家一致认定,是受了马良弼的嘱托,暂时没有把郭千户进宫之事对外泄露。
    于是,尚永王不再顾忌母亲的感受,立刻让身边的太监秉笔下旨,免去马良弼的一切职务,立刻将其发配到外海孤岛,永不叙用!
    因远征吕宋在即,马良弼本来还抱有侥幸之心,想保留兵马大元帅之职,此刻见了外甥的旨意,突然眼前一黑,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却朝着正妃娘娘发出了一丝狞笑……
    正妃娘娘当然明白马良弼的意思,那张藏宝图落在了马峰之手,他时刻都可能出来反咬自己,而自己在琉球国无依无靠,待在凶险无比的王宫,随时都会在倾轧中覆灭……
    想到此处,正妃娘娘失声痛哭了起来,尚永王拉住她的手,安慰道:“爱妃,难得你能处处替母后着想,快回去吧,母后还在等着你。”
    有些话必须得当着马良弼的面说清楚,于是,她哭着讲道:“我主千岁,请饶恕舅舅吧,他、他在朝鲜误放了海盗林风,实乃是为了我们琉球的尊严,舅舅自有他的为难之处,妾身本想替我主千岁和母后分忧,却没成想弄成了这个局面,这都是奴婢的不好,要惩罚,就罚奴婢吧!”说着,她身子一软,跪倒在了尚永王的近前。
    尚永王越发感觉这个老婆会办事,急忙把她搀扶起来,瞪了马良弼一眼,申饬道:“若非娘娘给你求情,本王定然不会宽恕于你,还望你好自为之,回家闭门思过去吧。”说罢,他拉起了正妃娘娘的手,朝马王后的御撵走去。
    终于弄清了真相,王琦把这些“马氏奸党”打入囚车,这伙人鬼哭狼嚎般地破口诅咒马良弼,骂声响彻云霄……
    听罢尚永王的汇报,马王后实在没有料到,这个老实巴交的弟弟,居然干出如此逆天之事,心中不禁感叹,亲情在权力面前是如此的虚弱,权力对人的诱惑,随时可能会导致骨肉相残,如果今日不把他揭穿,王莽之祸,早晚在琉球王宫上演……
    发现儿子、儿媳对事件的处理十分得体,马王后决定不再深究,仪仗队再次起驾,浩浩荡荡返回了王宫。
    这场意外令马王后心力憔悴,虽说把海盗头子徐海扔进了乱坟岗,王翠翘夫人重新下葬,但不管怎么说,由于罗文龙的缘故,朝廷从来没给王翠翘夫人平过反,更不知这位正妃娘娘的生身之父是谁,让她颇费了一番脑筋。
    回到王宫之后,马王后让正妃娘娘出面招待郭奕等人,独自来到佛堂,祈求佛祖保佑琉球的国运……
    宴席结束时已到了深夜,正妃娘娘奏请母后,挽留郭奕和许灵儿在宫中住了一晚,三姐妹一起说了不少知心话,但她的话里话外流露出,仍在惦记着那张藏宝图。
    这时,郭奕郑重地告诉她,马峰的手中那张图是假的,真图在自己之手,由于无人知道图中所绘的位置,暂时无法寻宝,令正妃娘娘颇为失望。
    正妃娘娘问起了马峰的情况,十分担心他突然出现,眼下马良弼之所以认栽,其实是在等着儿子回来,要是这对父子豁出去了,自己依然在劫难逃。
    于是,许灵儿给她讲述了有关徐鲲故事,得知马峰被控制在松江府,正妃娘娘也就放了心,表示了一番感激之情,发誓今后继承王公公遗志,保持琉球王室对朝廷的忠诚。
    接着,她们又聊到了林风,以及她们在玳瑁港的传奇经历,看过王翠翘夫人的遗书,正妃娘娘在心中猜测,她极有可能是罗文龙的女儿,因此,林风就是她的姐夫,考虑到他手中握有一大笔财富,要求远征军官张藩,务必把林风活捉回来。
    最后,大家又聊到了月空长老的远洋计划,说实话,对于这个话题,正妃娘娘没什么兴趣,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黎明。
    一宿未合眼的正妃娘娘非常亢奋,早朝之前去见尚永王,道出千般巧言利语,施展万般风骚柔情,促使他做出了一系列的决断。
    早朝之上,尚永王颁发旨意:
    首先给日本从二品近卫大臣织田信长下国书,拒绝承认前国相马良弼和他达成的协定;接着,册封首里所司代陈平当了琉球国相,王琦升职为兵马大元帅、代理首里所司代之职务,马蹬、马鞍兄弟各加一级俸禄,郑迥在误放海盗林风的事件中,不负主要责任,保留原职、罚俸半年。
    对于前部正印先锋官张藩,认马良弼为义父而获罪,念其年少,此前并无不良行为,故此,命他立刻开赴吕宋,务必抓获林风才算将功折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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