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劝汪叔,可是汪叔摆了摆手,指着自己身上的鬼脸,表示已经回不了头了。
    汪叔对我说:“骏爷这个人,不好扳倒,我惹不起,我只能给他上供,明哲保身,我和他的差距太大了,他在咱附近这几个市里,关系网盘根错节,手下统领了这附近一带的南方阴行,势力十分的大。”
    “但如果你——程游,有那么一点可能赢他!取代他,统治这一片天下!成为这一片阴行的龙头!”汪叔哈哈大笑说:“骏爷是强,他强在哪里?一是强在他手下有很厉害的高人,二是强在他的权势,人力物力鼎盛。”
    “而你呢?我听说,你让骏爷吃了一个大亏,搞到了他手下的几个得力左膀右臂,你店里的人是少,但都是奇人异士,高人这面,你搞得定,而人力武力财力这边,你背靠张爷,可堪一战!”
    汪叔那是十分的看好我。
    我听得感动,不过汪叔说话的过程中,面色越来越红,像是烧着了火一样,颤抖哆嗦起来,不断大声叫唤,“烫,烫,烫!”
    轰!
    他的身上,像是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整个人像是烤红了的大虾,我们却又没有感觉到温度。
    我们几个人对视一眼,心里叹气,汪叔这个是业障缠身,那些怨恨之气,纠缠在身上,彻底点燃了!
    这是灵魂之火,人的怨气之火,我们感受不到。
    汪叔在重重烈火中盘腿坐下,在火焰中,声音沙哑的望着我:“你汪叔这一辈子,颓废过,迷茫过,爬起来过,也辉煌过.....我从头到尾,一直不觉得我做错过什么,我做掉的都是恶人,不过......我也切切实实的错了,有悖人伦,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我也认了。”
    汪叔的豪迈,让我们几个人看着他,有种想为他哭的冲动。
    汪叔的眼泪,彻底从两侧流淌了下来,泪如雨下:“但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老婆,我不分青红皂白,我逼死了她,她是一个很传统、恪守妇道的女人......那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欺负弱者的时候,这一次欺负弱者,让我足足愧疚了一辈子。”
    汪叔流着泪,对我摆了摆手,“柚子!我走了......我很高兴临死前能碰到你,你能让我的死有价值,我死后,还有可能再干倒一个强者,扳倒一个骏爷,你让我有尊严的走了,我们.....来生再见!
    轰!
    周围空气很冰冷,我们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一丝滚烫。
    这是来自灵魂的第六感,仿佛感觉到赤红色的熊熊烈火燃烧,而汪叔盘腿坐着火海中,双手合十。
    “我什么都听程游的!”
    “我什么都听程游的!”
    我听到汪叔颤抖着全身,咬着牙,临死前不断喃喃这一句话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都要碎了。
    汪叔,这是要临死前把自己的强人念,强烈信念,传递给那个人中妖。
    他整个人像是被火烤得不行了,被烧得痛苦万分,像是业火,洗净他一生的滔天罪恶,烧着烧着,让他在火焰中变得琉璃通透,汪叔忽然喃喃道:“冷.....我好冷.....”
    “娟子啊,娟啊.....我来陪你了。”
    汪叔哆哆嗦嗦起来,喃喃着自己老婆的名字。
    他像是在冰窟里冻得浑身发紫的人,一眨眼,整个人忽然瘫软在地,两手一摊,不再动弹了。
    汪叔.....走了。
    我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冲天的熊熊烈火。
    那红光映照着我们,我感觉到这个世界,仿佛变成了血红色,彻底燃烧了,恍恍惚惚的,看到汪叔的灵魂,微笑着从火海中漂浮起来,飘飘荡荡,在赤红火海中腾空而起,无影无踪。
    我看到这一幕,忽然问:汪叔是得道了吗?负尽千重罪,练就不死心。
    “你说呢?”白小雪淡淡的笑着。
    我瞬间苦笑。
    汪叔应该是被那业火烧死了,烧得魂飞魄散,而他的身体,还依旧完好无恙,得道一说,不过是寄托人美好的愿望。
    汪叔变成了植物人。
    我对汪叔临死前,忽然在说冷,好冷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难不成业火,是烧到最后,能变冷的吗?
    我后来,在某个偶然的闲暇时刻,又和心理医生沫小兮聊起了这个事情。
    她对我说,用法医学上的专业术语,这可能是一种反常脱衣现象。
    一些冻死者,临死前会觉得很热,一反常态的脱掉衣服和袜子,所以很多冻死者被发现尸骸的时候,临死前都是不穿衣服的。
    人们会产生疑惑,为什么那么冷了,都会把衣服脱掉?
    这种情况,现代科学还不太能解释人体的神秘,有很大的论据,说是体温调节中枢在临死前出现麻痹,而引起的。
    而反之,被热死前,也会出现这种现象,在被热死的瞬间,会觉得很冷,要疯狂穿衣服。
    我当时听了这个事儿,心里有些对于汪叔的死有些释然,也可能是被岁月渐渐冲淡了这份冲击。
    而业火焚身,也会出现这种反常脱衣现象吗?
    烧死了灵魂,身体还完好无损的这种事情,我本身就觉得有些怪异,这个世界太多难以理解的神秘,人们对于未知,应当谨记敬畏和卑谦。
    可这个时候,我忽然想:
    既然这个业火都让人难以理解,那么当时的汪叔被烧死,隐约看到阴灵飞起的一瞬间,是不是真的成佛了呢?
    我不知道。
    我宁愿相信这个可能的存在。
    我忽然想起了地藏菩萨的典故,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也是杀生佛,一尊佛宁愿坠入地狱,也誓要杀尽恶人。
    我后来也偶尔趴在收银台上,不断的想,真的想了很多很多,觉得有些恍悟,又有些难以理解。
    这件事毫无疑问,对我的冲击力极大。
    汪叔的故事,一个真男人就该上男人,知男而上的凶人故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他那一句带着双重意义,对我冲击力十足的一句话。
    “一个真正的强者只会勇于去征服强者,不应该去欺负弱者.....迎难而上,才是真男人!”
    .......
    汪叔去世后,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的权势,统统土崩瓦解了,他的钱,早就被他背地里捐助光了,而那些女人,流回了骏爷的手里,整个势力和产业迅速被骏爷接收。
    我再一次见到了骏爷的手腕,只怕骏爷早就准备好,等着汪叔的死了,只怕没有接着汪叔把我拉下水一起死,有些遗憾。
    我也清楚的知道,骏爷尽管接手了汪叔的活儿,却不敢像汪叔一样干活,那一批女人,用完了,就彻底没有下一批了。
    这种事,有悖人伦,没有下一个人愿意像是汪叔一样,被业障缠身,为了钱把自己的命搭上。
    第二天一大早,我睡得很沉,却被白小雪早早的叫了起来,她做好饭菜,敲着门口叫我吃早餐,然后教我继续练习五禽戏和内视。
    我一边练功,一边说:“骏爷真是一个很凶的高人,不愧能在这里扎根那么久,根深蒂固,这第二波攻势,我差一点就中招了,骏爷可能认为,即使没有把我拖下水,汪叔的死,能对我造成很大的心理攻击,可惜不是。”
    “哦?”白小雪优雅冷清的笑了笑。
    我笑了笑,面色严肃的说:“骏爷没有想到,汪叔临死前还有一个后手,他还藏着一个人中妖交给我,并且汪叔的死,只会让我把悲愤化为力量,继承汪叔的遗愿,我要干倒他!成为这片地方的话事人!”
    “心情不错,状态也很好。”白小雪笑了笑,指着关在笼子里的那个人中妖,说:既然这样,也该办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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