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摄政王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当女尊国的摄政王更是难上加难。

    许媛媛辗转病榻足足一个月,才战战兢兢地认了这个身份。而后,又在朝堂上低眉顺眼地当了个一个月的木头人,对这个世界稍稍有了点底,心里才踏实些。

    从此,穿越版本的宁棠娇就这么浑浑噩噩地人神合一了。

    两个月一过,入冬转寒。

    每日上朝便得格外艰难。

    起初宁棠娇知道自己是西贝货,还不敢偷懒,待时间一长,骨子里懒惰的天便按捺不住,爆发了出来。装病装晕装哮喘……种种手段可谓抖尽浑身解数,十八班武器齐上阵。没多久,连后皇太父都知道芙蓉王因先帝驾崩哀伤成疾,自殿上惊天动地的一晕之后,就成了个病秧子,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担忧,借着小皇帝的名头,送到王府的赏赐络绎不绝。

    其中最忙的还是太医,被皇太父逼着三天两头往王府里跑。可偏偏怎么看也看不出这位芙蓉王得的是什么毛病,只能继续用忧伤成疾来推脱。

    久而久之,宁棠娇的胆子越来越肥,索给自己规定了周朝——

    一周必须上一次朝。

    而且每次上朝必然是咳咳咳咳咳……咳个不停。咳得久了,其他大臣都心生不忍,暗地里都说芙蓉王果然是国之栋梁,为国之心天地可表,身残志不残云云。

    总之,一年之后,宁棠娇为芙蓉王成功地打造了一个一心为国的病秧子王的形象。

    当然,这形象塑造的部分功劳要归于那位真正的宁棠娇。她后来才知道,原来之前的宁棠娇真是位劳心劳力的勤勉王,每天早朝她必然沙发,每次下朝她必然断后,可说是有头有尾有始有终。宁棠娇甚至怀疑她命短就短在太辛苦了。虽然也听过风言风语说芙蓉王从前盯着帝位,心怀不轨,勤勤恳恳都是拉拢人心的假象,但是人死灯灭,这种无凭无据的事也就随风去了。

    反正现在的芙蓉王宁棠娇人生只有一个目标——

    吃好,睡好,死时没啥心愿未了。

    宁棠娇一直是向着这个目标努力平奔跑着。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有时候不是你想当猪,你就能跟着猪嚎。宁棠娇越是想安静,越是不得安静。

    且不说她那两位摄政王姐妹三不五时过府聊个天,问个情报,试探试探她篡位之心有没有死灰复燃,闹得她经常神紧张就怕说错一个字被人看穿借尸还魂的身份之后被推出午门斩首,就说皇太父一直惦记着她对先帝的一片赤胆忠心,对她十分关照。尤其知道王府空荡荡的还没有男主人之后,立刻向各大臣搜集年纪合适的待嫁男子,准备为她找一个能照料饮食起居、唤醒她求生之念的如意郎君。

    但这事毕竟不是皇太父一个人说了算的。他久居深,对大臣到底有哪些公子也不是很清楚,身边人又被大臣们暗暗塞了红包,个个守口如瓶。大臣们虽不愿意将掌上明珠送给一个不知道啥时候就会没了的病秧子王,也不愿意得罪皇太父和芙蓉王,于是就将庶出的、其貌不扬的送上来。

    皇太父到底不是笨人,一看哪些画像和介绍心里就有了数。他不动声色地派人把茉莉王宁棠姂请进了,这般那般地吩咐了一番,第二日,宁棠姂就给京中五品以上的大臣都送了帖子,邀请各家公子赏菊。

    其实,各大臣之所以不愿意将自家公子送给芙蓉王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宁棠姂。芙蓉王没娶亲,茉莉王也没有,比起有了今天没明天的芙蓉王,茉莉王的诱惑力就大多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都想攀上个有奔头的姻亲不是?

    于是,赏菊宴还没开始,茉莉王门口就被各式各样的马车停了个满满当当。

    宁棠娇迟来,连个停车的空位都没了,只能带着丫鬟徒步挤进王府。

    此时正值深秋,秋风萧索,却也挡不住花园中众家公子高涨的热情。

    一朵普普通通的菊花在他们诗词赞颂下,立刻拔高了身份,成了凌霜不畏寒的象征,高洁不可摘的象征。

    天知道,它们其实就是贪凉而已。花期其实和人喜欢吃火锅和喜欢吃冰淇淋一样的道理,没听说哪个吃冰淇淋的就凌霜不畏寒了。

    宁棠娇椅子上,边吃着香蕉边默默地腹诽着。

    “三姐姐!”在众多公子围绕下的宁棠姂突然钻了出来,大步朝她走来。

    宁棠娇只好放下香蕉皮迎了上去,“四妹妹。”

    宁棠姂黄衫红裙,头顶着两朵浅黄大菊花,衬着满脸红晕,明艳照人。

    相比之下,宁棠娇那身天青色长裙就黯然失色得多,连头上也只了碧玉簪子,映着满脸苍白,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更坚定了在场公子选妻当选茉莉王的信念。

    这里的制度是女尊,但别特征倒和穿越前的世界没什么区别。男人还是男人,体格天生比女人健壮,相貌有英挺有俊美,审美观相似。女人依旧天生爱美,穿红戴绿,走路摇曳生姿。不过这里的男人是不被允许读书的,他们可以打仗,可以凭借军功建功立业,但是他们付出的军功比女人要多上几倍,而且武将最高不得过五品。文官是想都不用想,连读书都是大逆不道之事,更何况入朝为官?

    这个世界有一句话让宁棠娇感触颇深。

    天乾地坤,坤育万物。男卑女尊,男辅女主。

    简单说,谁能生谁就是老大!

    这里的妻主可以一夫多侍,但妻主必须有半年在正夫房里,然后是侧夫、侍夫等等,时间长短以此类推。每换一个人都要记录,换人的中间要有一周的停歇期,确定有没有怀孕,以免搞不清楚父亲是谁。一旦妻主违反规矩,就会面临牢狱之灾。

    总之,非常麻烦。

    宁棠娇知道这一系列的琐事之后,只有一个念头,要不不找对象,要找对象就还是一夫一妻。她不想耍流氓,也不想被那么多人耍流氓。

    “什么风把三姐姐刮来了?”宁棠姂笑得温柔。

    宁棠娇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道:“不是你发了邀请函请我来的吗?”

    宁棠姂佯作恍然道:“邀请函都是王府管家送的。她真是没眼色,竟敢打扰姐姐的清净,我回头好好罚她。”

    “那是送错了?好吧,我正想去街上转悠一圈,祝你们玩得愉快。”宁棠娇转身就走。

    宁棠姂的脸瞬间一黑,快走两步追上她,抓住她的胳膊暗暗用劲,“姐姐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宁棠娇尖叫一声。

    宁棠姂立刻撒手。

    但来不及了,宁棠娇掀起袖子,露出手肘上通红的掐印,幽怨道:“好妹妹。你也快娶夫郎了,想打人再忍忍嘛,何必向我发泄?”

    宁棠姂脸色更黑了,几乎不敢回头看其他公子的脸色,低喝道:“谁说我想打人?”

    宁棠娇故意把手肘曝露在众家公子偷瞄的视线下,“掐人不比打人更险?”

    险?论险谁比得上芙蓉王啊?

    宁棠姂恨恨地想。先帝曾在亲信面前如此形容她:趾高气扬于内,晴不定于外。照她现在看,本就是趾高气扬于外,晴不定于内了。别以为她不知道她是在装病,至于原因,想必又在偷偷搞什么的小动作,看来还是不死心地想要皇帝侄女屁股下的位置呢!

    一想到皇太父对她的关爱,宁棠姂就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说宁棠娇忧伤成疾她信,但绝对不是因为先帝过世,而是因为先帝过世了,新皇不是她。

    宁棠娇见她半天不语,用手肘撞撞她,“喂,没事我先走了?”

    “别走!”宁棠姂深吸了口气,又恢复她温柔可亲的笑容,“三姐姐好不容易来一次,怎能就这么走了呢?”

    宁棠娇顿时一阵恶寒。

    果然,宁棠姂接下来的话就让她浑身恶寒加深,“好歹吟诗作赋个几首,让妹妹我开开眼界啊。”

    宁棠娇小声道:“不吟会怎么样?”

    宁棠姂笑嘻嘻地贴着她的耳朵,恶狠狠地威胁道:“别想出我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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