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林维桢对沈元的看法挺矛盾的。
    沈元有勇气跳出体制的桎梏,敢打敢拼,林维桢对他的这一点极为佩服。另外一方面,这家伙经常不按常理出牌,让人觉得不踏实,似乎总有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的头顶,随时都可能落下来。
    因此,跟这种人合作,有好处也有坏处。但对林维桢这样的求稳之人,疑虑和担忧却是占了上风。
    不怪他想的多,因为他太了解沈元了。沈儒群刚才说的对,跟沈元这小子走得太近,真有可能被他坑了。
    只是,现在他手中无人,而且特区远在岭南,自己鞭长莫及啊。
    而沈元在羊城上学,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到底该不该信任他?
    沈元见林维桢一脸犹豫,心里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要开口,却见沈儒群从书房里走出来,于是马上把话咽回去,给林维桢使了个眼色,“明儿去学校找你!”
    林维桢也打算跟他好好谈谈,“行,也别去学校了,去我家,明儿个请你喝酒”。
    沈元笑道:“说到你家的老宅子,你真该好好谢谢我,每年过年都得被我爸抓壮丁,帮你贴春联,你说我容易么?”
    见沈儒群走过来,两人默契地闭上嘴。
    沈儒群在沙发上坐下,轻轻地拍着大腿道:“我问了国家计委研究室的一个朋友,前不久他调到体制改革研究小组工作,说这事儿八九不离十,只不过出版行业比较复杂,他答应了帮忙打听打听”。
    既然能答应帮忙打听,说明沈儒群的那个朋友并不忌讳这事儿,否则根本就不敢沾边。
    若是让林维桢自己闷头干,暂且不说能不能干成功,恐怕等丹尼尔来首都时,他连门道都还没摸清呢。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正好赵茹和沈婧买菜回来了,林维桢大体了了一件心事,乐颠颠地主动去厨房帮忙,干起活来浑身带劲儿。
    “哎,你手脚挺麻利的嘛,看来经常下厨房喽?”,这是见面后,沈婧第一次主动跟林维桢搭话。
    赵茹轻轻地踢了沈婧一脚,“哎什么哎,有没有礼貌?小林比你大,你得叫哥!”
    沈婧嘟嘟嘴不乐意地叫了声哥,小声嘀咕道:“也就比我大两三岁,我都不喊沈元哥……”,突然瞥见赵茹双眼瞪圆,顿时打了个哆嗦,这个寒假她可是见识了老娘的威力,在家里真是度日如年,恨不得赶紧开学,离这个母老虎远远的。
    君子不吃眼前亏,不就是喊一声哥嘛,又不掉块肉,姑奶奶我忍了!
    “那个啥,林……,哥”。
    林维桢倒对称呼无所谓,反正都是同辈,于是笑道:“直接叫我名字也行,甭跟我客气”。
    “妈,你可是听见了?是林维桢自己说的”,沈婧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去去去,别在我眼前晃悠,看着你就烦!”,赵茹挥挥手没好气地道。
    “太好了!”,沈婧仿佛得了圣旨,扔下手中的菜出了厨房。
    “这丫头被我和老沈惯坏了,愁死人了”。
    林维桢道:“女孩子嘛,就该娇生惯养,我要是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儿,肯定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听着林维桢老气横秋的话,赵茹直乐,抿着嘴笑道:“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有了孩子就不会这么说了。对了,小林交朋友了没?我跟你说啊,我们学校里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哪天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看好了,姨给你做主!”
    林维桢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赵姨,你可别害我,我有女朋友了”。
    “哦?”,赵茹好奇地问,“哪里的姑娘?现在在哪?什么时候带家来,让姨给你把把关”。
    林维桢嘿嘿一笑,道:“就是谭场长的女儿”。
    “哎呦!”,赵茹大乐,一巴掌拍在林维桢肩膀上,“感情你吃起了窝边草!”
    “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沈婧从厨房门口探头进来,反驳道。
    “怎么哪都有你,一边去,小孩子懂什么!”,赵茹脸变得够快。
    “人家不小了,都18了,成年人了!”,沈婧倚在门框上道。
    不愧是沈元的亲妹妹,那姿势、那神态,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再给我抖腿!信不信我拿擀面杖给你敲瘸了?好的不学,非得学你哥!”
    “那你咋不给我哥敲瘸了腿?哦,我知道了,你怕我哥瘸了找不到媳妇,哎呀,我这个女儿看来无所谓啦,反正终究要嫁人的……。哎哎哎,妈,你干嘛,你还真要敲瘸我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哥,你快过来拦住妈,爸,救命啊!……”
    沈家还真是热闹,母女俩也是没大没小的,不过林维桢心里却羡慕极了。他现在是孤家寡人,即便想挨揍,也没人动手啊。
    在他看来,能挨父母打骂的孩子,都比自己幸福。
    当然,这年头像沈家这样融洽欢乐的家庭只是少数,绝大部分家庭都在为生计奔走,甚至还有很多家庭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哪有心思和力气欢乐地拌嘴?
    吃过晚饭,林维桢骑着自行车回到老宅。
    胡同里没有路灯,所以林维桢骑得很小心,生怕撞到人。如果撞到年轻人还好,最多蹭破点皮,赔几块钱的医疗费。最怕的是撞到小孩和老人,这两种人骨头脆弱,加上天气寒冷,很容易造成骨折,运气不好的话,真能出人命。
    在家门口下了车,一个人影突然从门洞里窜出来,把林维桢吓得一哆嗦。
    难道是抢劫的?不应该啊,虽然这两年首都的治安不咋地,很多返城青年因为没有工作和收入,只能铤而走险,干起了抢劫这种低技术含量的无本买卖。当然,少部分技高一筹的人,便做了扒手或者入室大盗。
    但抢劫和盗窃案一般发生在春节前,因为强盗们也得过年,很少听说春节后也有人被打劫的。
    “林哥,是我,郝万福!”
    林维桢这才松了口气,抱怨道:“你差点吓死我,我还以为是打劫的。”
    郝万福笑道:“我要是敢干这事儿,我妈真能打死我,不跟你开玩笑”。
    林维桢拿出钥匙打开大门,回头叮嘱道:“这种事儿千万别沾手”。
    “林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郝老二不是那种人”,郝万福勤快地扛起自行车,进了门问:“林哥,自行车放哪?”
    “放门房里就行,不用锁了。你怎么来了,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郝万福帮林维桢关上大门,又插上门栓,拉着林维桢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低声道:“林哥,昨天你交代的事我给你办好了,钱太多,我都没敢往家带,一直在门口等着你”。
    两人离得近了,林维桢借着月光才发现,郝万福冻得嘴唇发青,怪不得说话时带着颤音。
    心里有点小感动,林维桢拍拍郝万福的肩膀道:“辛苦你了!走,进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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