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飘来一阵炒菜的香味儿,抽了抽鼻子,油焖茄子,又过了一会儿,飘来了干煸四季豆的香味儿。
    咕嘟一声,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了。
    正在犹豫要不要去余老蔫那边蹭饭时,余万程站在二门外,用力地敲敲门扇,说道:“小林,我爹喊你吃饭”。
    “哎,这就来!”
    林维桢麻溜地来到前院,天井里的小桌上摆满了碟子。
    余老蔫不喜欢喝啤酒,尽管是三伏天,还是拿了一瓶牛栏山。
    林维桢接过余万程递来的啤酒,跟他碰了一下,对着瓶子喝了一大口。
    吃了两口菜垫垫肚子,林维桢问道:“余叔,最近没出去干活?”
    余老蔫叹了口气道:“不行啊,前段日子天太热了,哪里也不敢去。好在下了场雨,赶明儿再去”。
    余万程跟林维桢碰了一下,仰头灌了半瓶啤酒,道:“前两天我爹硬逞能,大中午的顶着日头去粉外墙,结果中暑了,差点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还好我手快扶住了”。
    林维桢吓了一跳,问道:“没事吧?”
    余老蔫嗤笑道:“屁事儿没有,喝了点盐水就好了”。
    林维桢道:“您老也太拼了吧?年纪大了得悠着点,以后别再爬上爬下了,不是有万程哥么?”
    余老蔫道:“那也是没办法,雇主着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闷了一口酒,眼睛发亮道:“好家伙,今年修房子的人特别多,就像一下子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嗬,自从入夏以来,生意好得不得了,我就是人手不够,要是人手够的话,赚的起码比现在翻好几番。”
    林维桢笑道:“那是当然,去年年底,政府一连下了好几个通知,退还动乱期间被占用的私产,这些房子应该都是今年刚退还的。您老想想啊,这房子又不是那些人的,住的时候可不会心疼。房子的主人不收拾利索了,还真不好住”。
    余老蔫点点头,左右看看,压低声道:“找我修房子的都是旗人,前两年夹着尾巴老实得很,现在可好了,翻身了,一口一个爷们儿的,眼睛都长在天上,一群破落户,还当自己是前清的大爷啊,可是膈应死我了,要我说啊,那些房子就不该还给他们”。
    林维桢道:“余叔,你可别小瞧这些破落户,他们有钱着呢”。
    余老蔫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啊呸,有钱个屁,浑身上下一股穷酸味儿,给工钱的时候抠抠搜搜的,房子完工后硬是压我半个月的账,说什么等半个月后房子没有问题再给钱”。
    林维桢道:“您怕他们赖账?”
    余老蔫道:“他们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要是赖账,我就去他们家搬东西。我跟你说过,这些破落户家里真有不少好宝贝,就你家的这些,跟他们的一比,真不够看的。小林,你要不要弄点回来?放心,有我掌眼,保准让你吃不了亏”。
    林维桢摇摇头道:“余叔,跟您说实话,我对这些玩意儿没啥兴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都是些玩物,弄得多了,容易丧志”。
    余老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继续劝道:“一点也不贵,那些破落户兜里没几个钱,就指望着这些东西换点钱,随便打发几个大子儿,他们都得乐颠儿的。”
    林维桢笑道:“余叔,您老不是没钱,您要是看好了什么,就买下来,当传家宝。您要是钱不够,跟我说,我借给你。我呢,不好这口儿,您只要帮我留心一些好看的首饰,不拘金银,玉的也行。”
    余老蔫问道:“给小谭戴?”
    林维桢道:“不光她,好几个人,丈母娘,还有沈元他妈,只要最好的,钱不是问题”。
    余老蔫一拍大腿道:“中!什么年纪适合佩戴什么,我懂得很!以前咱老余家也阔气过!”
    林维桢道:“余叔,您老现在难道就不阔气?”
    余老蔫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托你的福,我余老蔫现在又阔了。去年过年回家,我终于扬眉吐气了,嘿嘿,那些以前给我穿小鞋的人,见到我后,脸臊的跟猴屁股似的,出气,真出气!”
    入夜,天气反而又变得闷热起来。
    在家里吹风扇也没用,不禁开始怀念后世有空调的日子。
    倒不是搞不到进口空调,而是用不起来。
    归根结底,供电匮乏,连日常照明的电力都满足不了,更何况高能秏的空调。
    如今的空调可不是一晚只需一度电,再加上电费高企,普通人家买得起也用不起。
    尽管少有人用,但国家仍然禁止私人安装使用空调。
    禁止也好,限制也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果仅仅如此,偷偷地用空调就是了,又不是交不起电费。
    可是,每天一到时间点就停电,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所以,林维桢也只能在心里吹意淫一番,而真正可以自由自在地用电,还要等到十年以后。
    家里根本呆不住,索性出了门,去河边走走。
    出来纳凉的人不少,老少爷们大多光着膀子,大姑娘小媳妇们躲得远远的,不过目光却不时地瞄着那些身材不错的小伙子,偶尔爆发出一阵起哄的娇笑。
    公园已经被练气功的人占领了,老头老太太们练得最起劲儿,一板一眼,相当认真。
    连搞两弹一星得钱院士都不能免俗,更何况这些文化水平不高的老人们。
    甚至在人群中发现一些半大小子和丫头,在爷爷奶奶的带领着,有模有样地发着功。
    看到这滑稽的一幕,林维桢哑然失笑。
    这股热潮估计还会持续很多年,他还记得前世大学毕业后留校教书,有些老师甚至在课堂上教学生练气功,简直是误人子弟。
    “林叔叔,林叔叔”。
    徐新满头是汗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林叔叔,我爷爷非要我学气功,可我更想看书。”
    “小兔崽子,往哪跑!”
    徐老爷子老当益壮,追过来时脸不红气不喘。
    “哎呦,小林啊,你也来练功?”
    林维桢道:“那倒不是,天太热,出来凉快凉快。”
    “既然没啥事,我教你练功”,说着,徐老爷子一手揪着徐新的耳朵,一手拽着他的胳膊往回走。
    林维桢哭笑不得,又不敢使劲,只能被徐老爷子拖着走。
    “老爷子,老爷子,您就饶了我吧,我突然想起来了,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林维桢趁着徐老爷子不注意,挣开胳膊,撒腿就跑。
    “小林,别走啊!你不练功可别后悔!这是科学,报纸上都这么说,科学啊……”。
    听到徐老爷子的这番话,林维桢更不敢回头了。
    张大师还没进京呢,人们都已经开始入魔了。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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