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器店离书店不远，骑车十来分钟的路程。
刚下过一场秋雨，天变冷了，店里的客人比平时少了许多。
“老邵，先别忙活了。”
邵子光正在从二楼往下搬东西，回头一看林维桢来了，放下手中的箱子，笑着问道：“林兄弟怎么来了？买啥东西？”
林维桢左右看看，道：“去楼上说。”
邵子光一头雾水地跟着上了二楼，林维桢自来熟的推开门进了办公室，道：“老邵，电器店要关门了。”
“关门？”邵子光失笑道：“这才几点，关啥门，耽误生意。”
林维桢道：“老邵，跟你说实话，郝万福现在已经离开首都了，电器店被工商局的打办室盯上了，万福临走前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电器店从今天开始关门停业。”
听了这话，邵子光大惊失色，急忙问道：“林兄弟，你没骗我？好好的怎么要停业？”
林维桢苦笑道：“不停业，等着打办室来贴封条？哦，你可能不知道，打办室全称叫‘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被它盯上了，基本上没好下场。听我的，歇了吧。”
邵子光嘴角蠕动了几下，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偷税漏税，不就卖点电器么，至于不给活路？”
林维桢继续苦笑，拍拍邵子光肩膀道：“老邵，想开点吧，这事儿没地方说理。”
邵子光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道：“林老弟，你说的轻巧，门哪里说关就关得上的。隔壁仓库里还有几十万的货没送出去，这些都是已经付定金的，说什么咱们也得给人家送去。”
林维桢问道：“需要多久能送完？”
邵子光道：“这么多货，起码得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啊？”林维桢只觉得牙疼，咬咬牙道：“来不及了，这些货就放这吧，把定金退回去。”
“啊？退回去？”邵子光傻眼了，“那可是近十万的定金啊！再说钱都在郝老板手里，我上哪退去？”
林维桢摸了摸口袋，运气不错，钥匙串带在身上，郝万福保险柜箱的钥匙配了两把，两人一人一把。
把钥匙递给邵子光道：“万福给我的保险柜钥匙，你打开看看，还有多少现金，不够的话，我给你凑齐了。”
“这……，林兄弟，不好吧？”邵子光看着钥匙，有些犹豫。
林维桢知道他怕犯忌讳，也不理他，走到保险箱前，插进钥匙，打开大门，回头道：“老邵，别愣着啊，帮忙数钱。”
“哎，这就来。”
两人花了十来分钟，将钱数完，数目不小，现在是月底，这个月还没分红，估计都是8月份的收入，总共有近20万。
又找出账本，算了算订金总数，问道：“老邵，预定客户的单子你有吧，订金数额也清楚吧？”
邵子光道：“都有。送货的时候得核对信息，扣除订金，再收余款。”
林维桢道：“那就好，我算了下，一共十三万八千七百块钱的订金，这两天你辛苦辛苦，把这些订金挨家挨户还回去。”
都到这一步了，林维桢说什么，邵子光也只能照着他说的做。
点出订金，还剩下五六万块钱，林维桢想了想道：“店里的员工一人发两千，你拿五千，然后你们放假。风头过去了，你们再回来继续干。”
看邵子光不吱声，林维桢笑道：“老邵，这钱你们尽管拿着，万福那里我跟他说。”
邵子光道：“林老弟，这钱我就不要了，出了这种事，郝老板那边肯定急着用钱。跟着郝老板干了不短时间了，我也攒了点钱，生意不敢做了，就回家找点事做。”
林维桢有些意外看了邵子光一眼，问道：“老邵你老家哪里的？”
邵子光神色黯然道：“河南兰考，穷地方，家里吃饭的嘴多，吃不饱，就来首都投奔亲戚了。”
又是大河南人！
家里有个王永民，今天又来了个赵士才，现在才知道原来邵子光也是，看来自己跟大河南挺有缘的嘛。
想到邵子光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林维桢不由有些心动，试探问道：“老邵，我这里有个去特区的机会，你要不要？”
“要！”邵子光眼睛一亮，想都不想就道。
说实话，他实在不想回老家。
不是不想家，也不是不爱家乡，可回去了自己能干什么？面朝盐碱地，背朝艳阳天，一年下来连饭都吃不饱！
如今眼界开阔了，知道特区的机会更多，既然林维桢有门路把自己送到特区，那还犹豫什么！
回到家，听谭沁说焦方三个去前院厢房睡觉了，过去看了一眼，三人在炕上睡得跟死猪一样，便没急着叫醒他们。
转身回到后院，谭沁正趴在桌子上数钱，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道：“万福怎么没来？以前不都他亲自来的吗？”
她还以为这些钱时当月的分红，林维桢笑了笑，没做解释。
谭沁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他脸色不太好，问道:“咋了？”
林维桢摇摇头道:“没事。对了，咱家还有多少钱？”
谭沁道:“前两天给王老师十万，你还交代过，给焦大哥留出三十五万，地窖里估计还有五十多万，我没细数，就是差点也差不了多少。”
林维桢道:“咱们留下十万，剩下的都让老焦带走。”
“什么？”谭沁吃了一惊，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嗔道:“你没发烧？不过了？”
这种事虽然不想跟她说，但时间长了也瞒不住她，索性跟她讲个明白。
林维桢叹了口气，道:“京城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刚才我去了一趟电器店，让老邵把电器店关了。
听到他说电器店关门，谭沁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问道:“电器店出事了？”
林维桢道：“还没有，不过感觉要出事。你也看报纸，最近风头不对劲。去年中央还高调支持个体经济，你再看看今年，年初就发文打击投机倒把，当时我没太在意，以为电器店有了营业执照就万事大吉了。”
看谭沁一脸担忧，林维桢勉强笑道：“你别多想，让电器店停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我让万福出去躲一阵子，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谭沁急得跺了跺脚，道:“你让他去哪躲啊？别半路上被抓回来。”
林维桢道:“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哦，这个点他估计已经出城了。我让他先去廊坊，在廊坊等老焦，然后跟老焦一起坐火车南下。老焦去农场提车，然后一起去羊城。到了羊城，就好办了，把运输队挂靠到丹尼尔的外贸公司，万福就先在运输队干着。”
谭沁觉得他的安排还行，松了口气，想了想依然不放心，问道:“这样就没事了？”
林维桢道：“低调点就没事，所以我得让老焦把万福看好了，他那个张扬性子，我还真不太放心。”
谭沁道：“那我去跟余婶说一声。”
“着什么急。”林维桢拉住她，笑着道：“明天再说吧，等老焦跟万福碰上头。你现在跟余婶说了，她不得担心死。”
谭沁一想也对，将桌上的钱划拉到簸箕里，没好气道：“得，这不出事一切都好说，出了事儿也是你撺掇的，赚这么多钱有啥用！”
林维桢笑着道：“嫌钱多，好办，端着簸箕去厨房，把钱往灶台里一塞，火柴一点，省事省力，还省煤。”
“呸！净出馊主意。”
刚下过一场秋雨，天变冷了，店里的客人比平时少了许多。
“老邵，先别忙活了。”
邵子光正在从二楼往下搬东西，回头一看林维桢来了，放下手中的箱子，笑着问道：“林兄弟怎么来了？买啥东西？”
林维桢左右看看，道：“去楼上说。”
邵子光一头雾水地跟着上了二楼，林维桢自来熟的推开门进了办公室，道：“老邵，电器店要关门了。”
“关门？”邵子光失笑道：“这才几点，关啥门，耽误生意。”
林维桢道：“老邵，跟你说实话，郝万福现在已经离开首都了，电器店被工商局的打办室盯上了，万福临走前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电器店从今天开始关门停业。”
听了这话，邵子光大惊失色，急忙问道：“林兄弟，你没骗我？好好的怎么要停业？”
林维桢苦笑道：“不停业，等着打办室来贴封条？哦，你可能不知道，打办室全称叫‘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被它盯上了，基本上没好下场。听我的，歇了吧。”
邵子光嘴角蠕动了几下，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偷税漏税，不就卖点电器么，至于不给活路？”
林维桢继续苦笑，拍拍邵子光肩膀道：“老邵，想开点吧，这事儿没地方说理。”
邵子光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道：“林老弟，你说的轻巧，门哪里说关就关得上的。隔壁仓库里还有几十万的货没送出去，这些都是已经付定金的，说什么咱们也得给人家送去。”
林维桢问道：“需要多久能送完？”
邵子光道：“这么多货，起码得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啊？”林维桢只觉得牙疼，咬咬牙道：“来不及了，这些货就放这吧，把定金退回去。”
“啊？退回去？”邵子光傻眼了，“那可是近十万的定金啊！再说钱都在郝老板手里，我上哪退去？”
林维桢摸了摸口袋，运气不错，钥匙串带在身上，郝万福保险柜箱的钥匙配了两把，两人一人一把。
把钥匙递给邵子光道：“万福给我的保险柜钥匙，你打开看看，还有多少现金，不够的话，我给你凑齐了。”
“这……，林兄弟，不好吧？”邵子光看着钥匙，有些犹豫。
林维桢知道他怕犯忌讳，也不理他，走到保险箱前，插进钥匙，打开大门，回头道：“老邵，别愣着啊，帮忙数钱。”
“哎，这就来。”
两人花了十来分钟，将钱数完，数目不小，现在是月底，这个月还没分红，估计都是8月份的收入，总共有近20万。
又找出账本，算了算订金总数，问道：“老邵，预定客户的单子你有吧，订金数额也清楚吧？”
邵子光道：“都有。送货的时候得核对信息，扣除订金，再收余款。”
林维桢道：“那就好，我算了下，一共十三万八千七百块钱的订金，这两天你辛苦辛苦，把这些订金挨家挨户还回去。”
都到这一步了，林维桢说什么，邵子光也只能照着他说的做。
点出订金，还剩下五六万块钱，林维桢想了想道：“店里的员工一人发两千，你拿五千，然后你们放假。风头过去了，你们再回来继续干。”
看邵子光不吱声，林维桢笑道：“老邵，这钱你们尽管拿着，万福那里我跟他说。”
邵子光道：“林老弟，这钱我就不要了，出了这种事，郝老板那边肯定急着用钱。跟着郝老板干了不短时间了，我也攒了点钱，生意不敢做了，就回家找点事做。”
林维桢有些意外看了邵子光一眼，问道：“老邵你老家哪里的？”
邵子光神色黯然道：“河南兰考，穷地方，家里吃饭的嘴多，吃不饱，就来首都投奔亲戚了。”
又是大河南人！
家里有个王永民，今天又来了个赵士才，现在才知道原来邵子光也是，看来自己跟大河南挺有缘的嘛。
想到邵子光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林维桢不由有些心动，试探问道：“老邵，我这里有个去特区的机会，你要不要？”
“要！”邵子光眼睛一亮，想都不想就道。
说实话，他实在不想回老家。
不是不想家，也不是不爱家乡，可回去了自己能干什么？面朝盐碱地，背朝艳阳天，一年下来连饭都吃不饱！
如今眼界开阔了，知道特区的机会更多，既然林维桢有门路把自己送到特区，那还犹豫什么！
回到家，听谭沁说焦方三个去前院厢房睡觉了，过去看了一眼，三人在炕上睡得跟死猪一样，便没急着叫醒他们。
转身回到后院，谭沁正趴在桌子上数钱，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道：“万福怎么没来？以前不都他亲自来的吗？”
她还以为这些钱时当月的分红，林维桢笑了笑，没做解释。
谭沁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他脸色不太好，问道:“咋了？”
林维桢摇摇头道:“没事。对了，咱家还有多少钱？”
谭沁道:“前两天给王老师十万，你还交代过，给焦大哥留出三十五万，地窖里估计还有五十多万，我没细数，就是差点也差不了多少。”
林维桢道:“咱们留下十万，剩下的都让老焦带走。”
“什么？”谭沁吃了一惊，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嗔道:“你没发烧？不过了？”
这种事虽然不想跟她说，但时间长了也瞒不住她，索性跟她讲个明白。
林维桢叹了口气，道:“京城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刚才我去了一趟电器店，让老邵把电器店关了。
听到他说电器店关门，谭沁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问道:“电器店出事了？”
林维桢道：“还没有，不过感觉要出事。你也看报纸，最近风头不对劲。去年中央还高调支持个体经济，你再看看今年，年初就发文打击投机倒把，当时我没太在意，以为电器店有了营业执照就万事大吉了。”
看谭沁一脸担忧，林维桢勉强笑道：“你别多想，让电器店停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我让万福出去躲一阵子，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谭沁急得跺了跺脚，道:“你让他去哪躲啊？别半路上被抓回来。”
林维桢道:“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哦，这个点他估计已经出城了。我让他先去廊坊，在廊坊等老焦，然后跟老焦一起坐火车南下。老焦去农场提车，然后一起去羊城。到了羊城，就好办了，把运输队挂靠到丹尼尔的外贸公司，万福就先在运输队干着。”
谭沁觉得他的安排还行，松了口气，想了想依然不放心，问道:“这样就没事了？”
林维桢道：“低调点就没事，所以我得让老焦把万福看好了，他那个张扬性子，我还真不太放心。”
谭沁道：“那我去跟余婶说一声。”
“着什么急。”林维桢拉住她，笑着道：“明天再说吧，等老焦跟万福碰上头。你现在跟余婶说了，她不得担心死。”
谭沁一想也对，将桌上的钱划拉到簸箕里，没好气道：“得，这不出事一切都好说，出了事儿也是你撺掇的，赚这么多钱有啥用！”
林维桢笑着道：“嫌钱多，好办，端着簸箕去厨房，把钱往灶台里一塞，火柴一点，省事省力，还省煤。”
“呸！净出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