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醒心中有些寂寥,便转身往断崖下走去,而一众树猴皆是在那断崖上,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当顾醒来到草坡下溪水旁时,才发现那已被自己吸干的白蟒尸骸。
    便饶有兴致地蹲下身,试探着撬开那依旧腥臭无比的蟒口,伸手进去往外一拉。随着手上一发力,一根森森蟒顾便被顾醒扯了出来,随手丢在了一边。
    而那本就是皮包骨地白蟒尸骸,顿时萎缩了下去,只有那遍布蟒身地白鳞还在反射着太阳地光辉。顾醒瞧着已是被咬成筛子地蟒皮,皱起了眉头。
    抬眼斜撇那群在断崖上望着自己的树猴,眼神中满是无奈。要知道,顾醒对着白蟒地鳞甲坚硬程度有切身体会,所以才不厌其烦地想收为己用。若是能做成一件护身甲胄,必然能护自身周全。
    可现在,这好好地蟒皮,已经破烂自此,想到做成护身甲胄,只怕要寻那巧夺天工地圣手裁缝,而自己这笨手笨脚,只能望而兴叹。
    而那一众树猴不明所以,瞧见顾醒望来,便是手舞足蹈,似在催促告别,又似在挽留一般。顾醒卷起蟒皮系于背上,将“银蛟”拿在手中,转身向山谷处的蒿草走去。
    临别之际,顾醒虽是背着身,却还是抬手挥了挥,算是对这群“朋友”道别。而那群树猴也发出一浪高过一浪地尖厉嘶鸣,似有千般不舍,万般难离。
    当顾醒拨开那蒿草,往外钻去,树猴的声音也渐渐消散在山谷之间。仿佛此处有别于外界,独成了一方天地。
    待顾醒走后不久,那佝偻侏儒才姗姗来迟。若是说他对此处地形了如指掌,倒不如说是那白蟒对此处更加熟悉。只是白蟒已然身故,只余下森森蟒骨,颓然躺在那溪水旁地草坡上。
    那佝偻侏儒来到山谷时,那众树猴早已消失在山涧树林间,偶尔有几声尖厉嘶鸣,也显得声近形远。
    佝偻侏儒顺着血腥气一路追到山涧草坡处,看着一条森森白骨,顿时心中一阵气血翻腾,头顶地疥疮更是由红转紫,看来是气的不轻。
    但他环顾山谷之中,闭目嗅来,却没有寻到“凶手”丝毫的踪迹,唯独在那溪水边,有生人的气息。那佝偻侏儒也算是入世多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老手,只是炼那邪功走火入魔,才成了这副模样。
    而他练就邪功最大的依仗,便是那条白鳞巨蟒。此蟒名为血蟒,需每日进食以萃取生人动物精血,才能维持体态不败。而这佝偻侏儒,则需每日吸食白蟒精血,已成共生之体。
    怎料白蟒独自潜入山谷疗伤,本想捕捉树猴吸食精血,却被顾醒误打误撞碰上,一番缠斗还命丧当场。让本想发泄一番地佝偻侏儒有所感应,才不得不舍了佳人,一路追踪自此。
    如今断了线索,唯有那溪边点点生人气,佝偻侏儒不知该如何是好。而那已折返地顾醒,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且还是个练就邪功地老魔头。
    那佝偻侏儒淌过溪水,便有从刚才顾醒行过路径嗅到一丝别样的气息。这股气息跟他圈养地白蟒有几分相似,佝偻侏儒心中一合计,便知是有人将蟒皮剥下带走,心中顿觉无名火起。
    循着气息一路追至那蒿草堆前,佝偻侏儒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来此处多年,却从未知晓有一处狭道能通往幽径,看来此处还有未知隐秘有待探寻。
    心中一念及此,便也伸手拨开了丛蒿草,将整个身体都透了过去。待那佝偻侏儒入了幽径,便又嗅到那股熟悉地气息。佝偻侏儒伸手挠了挠头顶因为怒极有些发痒地疥疮,又放到鼻下嗅了嗅,一副心满意足地模样。
    若是这一幕被顾醒瞧见,决计反身便一通呕吐。要知道顾醒本就对此类行径嗤之以鼻,而且自身对整洁要求也是格外的高。要是让他对上这妖人,还未动手,便被恶心死了。
    好在此时地顾醒,已经往幽径出口方向奔出了老远。而此时另一侧,循着幽径往内摸索的墨野,正停在一处,望着那森森白骨,面色凝重。
    虽只是瞧见一副副牛羊兽骨,但墨野此时心中还是一阵翻腾。自他叛出孤啸山庄跟随纳兰来到都城,便对此处传说有所耳闻。只是对任何事情都不太上心地墨野,对这种空穴来风的酒肆轶闻,本就漠不关心。
    对那些怪力乱神之事,更是嗤之以鼻。但这一次,眼前种种,却是让他惊了个呆。没想到,都城数十里外,国主脚下还有这么一处“修罗场”。
    那酒肆说书人口中的晦涩传闻,恐怕有几分是真。
    墨野屏息凝神,将周遭瘴气悉数隔绝开来,袖口一抖,“断星恒”便出现在手中。要知道,这种不在十八般兵器之列的外门兵器,本就扎眼,若不是迫于形势,决计不会示人。
    虽说此间并无活人,但墨野地第六感告诉他,危险正在一步步靠近。是那种等待猎物上门的老猎人,该有的警觉。而且来者,必然不善。
    顾醒一路气喘吁吁地往外奔去,因是腿脚尚未利索地缘故,跑起来踉踉跄跄。待抬眼往前看去,便瞧见一人身着墨色束服,面色冷冽。但由于此间瘴气遮掩,并未瞧清楚面容。
    而那墨野却早早瞧见了顾醒,自孤啸山庄一别,已有小半年没见,这小子不觉长高了几寸,面容棱角也出落了。只是不知为何头上用破布兜着,还有那身后散发异常气息的东西,又是何物?
    墨野转念一想,若是被他瞧见是我,估计又是“秀才遇上兵”了。许是早有准备,墨野伸手入怀摸出一个青铜面具,覆于面上,才慢慢向顾醒靠近。
    而那顾醒自见着此人便有了警觉,瞧见他伸手入怀,便暗道一声不好。于是乎,先下手为强,抬起“银蛟”便向墨野冲了过来。
    墨野面具下的冷冽面容绽放出一丝笑容,只是面具示人却是风平浪静。心中暗道,“好小子,算你有几分警觉。”言罢便是俯身迎了上去。
    毕竟授业顾醒多年,对他武功路数自认了如指掌。虽是身法疾行,也显得从容不迫。待那柄银枪刺来,便用腋下夹住顺势一倾,抬腕一记手刀,打在顾醒脖颈要穴,那来势汹汹地顾醒,便顿时萎靡,昏死过去。顾醒直到昏迷前的一刻,都不曾明白,为何来人对自己的武功路数如此清楚、只是此人并未下杀手,只是击晕了自己。莫非是那藏匿于此的神秘人,要拿自己炼丹?
    已是来不及多想,顾醒扑通一声跌倒在地,而那背上的蟒皮赫然出现在墨野面前。
    墨野将顾醒几处要穴封住,便将他斜靠在幽径山壁旁。将那卷曲地蟒皮拿在手上,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这一张蟒皮绝非寻常,看来这小子又有什么奇遇。
    只是不知这硕大一张蟒皮下,该是怎样一条凶悍之物,又是如何被这小子击杀的呢?
    墨野突然一阵苦笑,又摇了摇头。正要背起顾醒离开此处之际,那佝偻侏儒恰好来到两人百步开外,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墨野。
    只是那佝偻侏儒一路行来已是气绝,加上急火攻心,不觉有些吃力。又察觉那头戴青铜面具的家伙武功底子不弱,便不敢轻举妄动。
    观察了良久才问道:“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来此处有何贵干?”如此文绉绉软绵绵地话,从这丑陋妖人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像吃了一块发霉地烧饼,如鲠在喉。
    墨野面具下的冷冽脸庞如坠冰霜,用他本就不多的话语回道:“要么滚,要么死。”
    他本就是个爽利人,能动手绝不废话。当年在孤啸山庄跟那不通和尚一战惊天动地,反而得了挚友和便宜徒弟。只是如今挚友不在,徒弟身中不知名剧毒,饶是他再有闲情雅致,也无心在此逗留。
    那佝偻侏儒所说一直饱受欺凌白眼,却是一个狠厉异常,有仇必报的主。看来人如此干脆利落,便也不想再纠缠,便朗声说道:“那小子留下,阁下要走要留悉听尊便。”
    墨野明显愣了一下,这种短暂不易捕捉的愣神,让他突觉有些好笑。因为这丑陋侏儒居然忽略掉他刚才的话,反而略带威胁的让他滚蛋。
    既然听不懂,那便手上见真招。
    墨野将背于身后的手缓缓挪了出来,随手将那蟒皮丢到了顾醒身边。眼见蟒皮坠地,那佝偻侏儒已是怒火中烧,满脸凶厉之色。
    待看清墨野手中兵刃,佝偻侏儒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他显然不知道这是何方外道兵刃,但从透出的森森寒光,也知此物杀人无数,还是那嗜血的凶器。
    可这凶器主人却没有一丝杀意流露,反而将这凶器制得服服帖帖,可见此人武功造诣非同一般。
    两人都没有率先动手的意思,那佝偻侏儒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又说道:“别忘了,你们还有两个美娇娘在我手上,若是不愿退让,那我收拾了你,再将两人抽筋剥皮,剁成碎肉,以祭我的宝贝。”
    说完便用那绿豆大的眼珠盯着那张蟒皮,嘴中黄牙迸现。而那戴着青铜面具的墨野,此时心中有了疑惑,“难道跟这小子一起的,还有两个女人,两个绝色女人?”
    墨野并非好色之徒,只是在此间不明真相,不好轻易下手。若是被那妖人逃脱,恐怕那两人便难逃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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