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骂道:“你这贼厮鸟也是统兵大将了,如何还是这泼皮无赖的性子,这是入娘的军国大事,在你口中怎地儿戏一般!”
    舷上飞白杰叹道:“那尙巴志手握紫螺盂至宝,怕不会轻易服输。而且林公是官,我们是贼,自古官贼不两立,若他拼上性命抵死不从,我们倒也麻烦。”
    二出海说道:“若是摩加罗鱼王帮我们毁灭琉球联军的船队,他的紫螺盂就置于无用之地,我们就有可能说服林公和尙巴志,只要他们和我们定约通商,那攀安知也只能倒向我们,琉球大事可定。”
    崇文坚定的说道:“不,我要趁此机会,一统琉球,统一的琉球对我们有利。一个纷争不断,战乱不休的琉球,如何能够成为整个东海万国的贸易中转?
    尙巴志和攀安知,只能留一个。就算是林子书不喜尙巴志这个学生,他也不希望不服王化的攀安知成为三山共主吧。
    如果林公不愿意调停我们和尙巴志,我们只能和山北王攀安知联手,灭了尙巴志。就算是他有紫螺盂,只要我们和山南国联手,在琉球就有了立足之处,尙巴志难逃覆灭。姓尚的要愿意海外称王,我们没意见,怕是他老师会真正和他翻脸吧。”
    大炮炥叹道:“真正难的不是救出张琏,而是威服三山,一统琉球,订约通商三件事一勺烩了,不然什么时候收回本钱,我们把龙王岛的琉局契东坑了,也是把我们自己坑了。”
    崇文笑道:“你入娘的只要肯动脑筋,也不是个没用的,你怎地就是不肯!”停了一下,他缓缓说道:“只是第一波信使还不够,你怕是要派第二波勇士了。这次,我要教他们一首歌谣,我要这首童谣传遍与那原,甚至整个琉球三山。”
    军国大事总算商议出了点眉目,草草用了午饭,崇文吩咐黄谦和贝尼托给这些家伙筹备婚礼。昨天崇文一声令下,大炮炥一下子多了7、8位挑担亲戚,连总兵顺都安排了一个北条早云的侧室,伺候起居。婚房就在岛主府,至于他们自己的私宅,只能从琉球回来再说。
    崇文把烂摊子丢给黄谦,自己偷偷溜了出去,带着妍春出海钓鱼去了。
    一个嬷嬷,两个家臣一定要随侍在妍春左右,崇文没办法,只好给让来财牛另外给他们找了一条船在后面跟着。
    正是仲秋时节,秋高气爽,风和日丽,海上波平如镜,东海之美丽壮阔让人心醉,喜的妍春尖叫不止。小舟沿着东海岸一路南行,行到一处小海岬,崇文收了桨,小舟在海上随波逐流,崇文拿出两个鱼竿,下了鱼饵,和妍春并肩坐着钓鱼,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崇文指着那处海岬,说道:“妍春,你看那处海岬多好看,可是还没有名字,你给它起个名字可好。”
    妍春稚气的说道:“可是我还没有起过名字啊。”
    崇文笑道:“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第一次写字,第一次坐船,第一次钓鱼,第一次起名字,是也不是?第一次最难,有了第一次就不怕了,你试试?”
    妍春想了想,说道:“可是不知道怎么起名啊。”
    崇文说道:“随意就好,比如你最想念什么啊,你最喜欢什么啊,就用这个命名就好。”
    妍春说道:“我最想念母亲大人,可是我记不得母亲大人的样子了。”
    崇文说道:“那这个海岬就叫。。。母亲岬,那座山峰就叫母亲山,好不好?”
    妍春黯然道:“好啊,可是山就是山,不是母亲啊。”
    崇文有些怜惜,仔细想想,这么小的年纪,别说没母亲,自己这个当爹的也快忘干净了,身边只有一个死气活样的嬷嬷,这孩子实在是可怜。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忘了在仴国,在堺城,有一个母亲总是给你寄来衣服食物么?后来又给你送来了裁缝和厨子。你要是想念母亲,就给堺城的母亲写书信问安,好不好?”
    妍春笑道:“好啊,师傅说,我识字可快了,是天纵聪明。”
    崇文微笑着逗她:“嗯?不会是师傅出格夸赞么?”
    妍春撅起小嘴,不高兴的说道:“才不是呐,妍春就是聪明。”
    崇文说道:“那我们对对子如何,我出上联,你对下联。”
    妍春挺起小胸脯,大声说道:“好啊。”
    崇文想了想,说道:“上联是:四海一心。”
    妍春毫不犹豫的对道:“八方百姓。”
    崇文赞道:“这个对子好,咱们龙王岛就是八方百姓组成,可是我们四海一心,平安喜乐。”停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再出一个啊。。。万顷波中寻奇宝。”
    妍春想了想,对道:“龙王城下看晚潮。”
    崇文喜道:“对的好,阿爹再出一对啊。。。故国悬远,重岛难伸桑园梦。”
    对于刚刚开蒙的6岁女童来说,这个对子实在有些难,崇文也是见女儿聪慧,有意难为难为她。虽说她年齿尚幼,可是身份尊贵,左右必然多有宠溺,一句重话也不敢说,养成娇惯的性子可不好。现在难为难为她,让她懂得虚己谦恭,并不是坏事。
    妍春果然被难住了,小手抓耳挠腮,小脸越来越红。
    崇文搂住女儿的小肩膀,轻声说道:“学问是很博大的东西,你现在还小,不要被人夸赞两句就觉得自己了不起,要多向师傅请教,不懂就问,好不好?”
    妍春缩在父亲怀中,只是不答,两只明亮的眼睛泛着奇异的光彩。崇文正在絮絮叨叨,小丫头忽然吟道:“东海慈衷,坤德泽被海国家。”
    崇文身躯一滞,竟然有些呆了,小丫头的对子不算工整,可是对妈祖娘娘真诚的信仰,对父亲心中海国的向往,已经深入到她小小的心灵,让崇文感到天地造化的不可思议。这么小的年纪,这些感情是从何而来?
    崇文喃喃的说道:“果然是一片神奇的山海啊,我的女儿是天地灵气所化。。。”他低下头,轻声对孩子说道:“你的师傅是一个了不起的先生,你要敬他如父,明白么?”
    妍春小猫一样轻声应道:“是,父亲大人。”
    父女二人徜徉在山海之间,直到秋日西垂。火红的夕阳落到海平面上,天上云霞变幻,海面是无尽的金波,崇文怀抱着灵秀的女儿,沉寂在无尽的天地壮美之中。明日一早,他将再次跨海南征,他多么希望这样的幸福能够多停留一会儿啊。
    涨潮时分,崇文抱着妍春回到了岛主府,整个山城披红挂彩已经喜气洋洋。今日娶亲的可不止大炮炥这些挑担,至少2、30个甲长队长索性一起凑个热闹,也算是给全军带个头。
    崇文已经给岛主府三座主楼起了名字,分别为望海楼、凌霄楼,最高的主楼叫做摘星楼。多亏岛主府修的足够宽大,摘星楼前是个20余亩的小校场,此时已经铺上红毯,点上了红灯笼,摆满了酒桌,贺客早已坐满,熙熙攘攘大声说笑。
    军中婚礼一切从简,什么三媒六聘全是胡扯,一切都是崇文一声令下。想隆重也隆重不了,都是入娘的海上浪子,哪个有家中长辈到场?由崇文和总兵顺代表双方父母,老海贼贝尼托算大媒,黄谦是傧相兼赞礼。
    摘星楼正堂,28对新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就算正式结为夫妇。随后有府中嬷嬷仆妇把新娘送入新房,黄谦喝了一声酒宴开始,就此开始了大吃大喝。
    军中婚礼,虽简朴也有他的豪迈,一帮军汉斗酒笑闹,好不畅快。惹得那些尚未娶妻的家伙眼红起来,原来有个老婆也不全是糟糕的事情,起码比青楼女子牢靠的多。
    宾主尽欢而散,崇文又单独找到妍春的先生,宾东一边饮茶一边夜谈。一番交谈下来,才知道此公竟然是诚意伯王基的同族,浙江青田人士,姓王名钰字珮衡。王家的家学,讲究的是儒道双修,此公功名虽然只是个秀才,学问可是真学问。
    按说崇文于王基有半师之义,虽然不能向这个王佩衡透露身份,但是心中却亲近了很多。随意问了自己南京儿子的情况,老王如实相告,让崇文不胜唏嘘。
    原来他逃出奉天大殿那天,长子和简太子孙文奎死于乱军之中,次子孙文圭侥幸活了下来,今年已经4岁了。当时孙文圭被封为怀王,永济当国之后,废为庶人,民间都称此子为怀庶人。
    这个怀庶人,就交给了崇文的异母弟俆王孙汐抚养。永济当国之后,俆王降封为敷惠王,奉生母看守神武皇帝孝陵,也就是说,孙文圭和他的叔父孙汐现在正在南京孝陵。
    送走了王鈺,崇文心情沉重,信步来到女儿的闺房,看着熟睡的妍春,忍不住热泪横流,悲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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