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方及时收了力道,宋离月还是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眼前又是一黑,她差点站不住。
    是他!
    他没事!
    随即心头那悬了好几天的担忧,瞬间被羞恼代替。一时气愤羞愧俱有之,她恨不得立时钻入地缝之中。
    不用找镜子,宋离月都知道自己蒙在黑巾后面的脸应该苍白如纸。
    额际满是冷汗,硬撑着没有晕过去,眼前却是一阵一阵眩晕,宋离月狠狠咽下喉间的腥甜,强迫自己搭打起精神来。
    不可以在这里晕倒,尤其是,不可以在他的面前!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我每天都在等你……”
    耳边传来男子那熟悉的声音,宋离月这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心头一时激荡,她胸中气血翻涌,人一时竟是站立不住。
    不想被他看出端倪,宋离月拼力击出一掌,见他果然闪身避开,立即撤掌之后,身形一闪,她就奔向一旁微敞开的窗户。
    速速离去,方是上策。
    自己真是昏了头了,自己竟然掉进他专门为自己设的局里面。
    “离月!”
    随着一声低低的呼喊,手腕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握住。
    宋离月还没来得及甩开,徐丞谨已经一把扯开了她蒙在脸上的黑巾。
    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宋离月身形一闪,错开他投过来的视线,羞恼难当,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放开!”
    握住她手腕的手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不松反紧,徐丞谨看着将自己隐在黑暗之中那抹纤细的身影,空了许久的心,终于在这一瞬间填满了。
    他手上微微用力,不惜催动内力施压,到底是一点一点把人拽了过来。
    宋离月感觉自己真的是强弩之末了,她现在也快弄不清自己到底是病了,还是因为见到了他!
    蓦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宋离月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耳边是因为激动而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她不习惯地挣了挣,“徐丞谨,你放开我!”
    “离月,上次你走之后,我们已经七十多天没有见面了,难道你就没有想我吗?”
    一句话,徐丞谨说得苦涩难当。
    七十多天……而已……
    宋离月硬着心肠,“没有。”
    “可我有。”徐丞谨丝毫不在乎她的态度,径自说着,“我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在想着你。我强迫自己每天忙得一点闲空都没有,可即使累得再狠,一合上眼睛,满心都是你。离月,我病人膏盲,无药可用。”
    人很不舒服,徐丞谨的话忽远忽近,听不真切,宋离月拼上所有的力气,终于挣脱了这个无比贪恋的温暖怀抱。
    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宋离月疾步后退,立即转身。
    “离月!”徐丞谨没有出手阻拦,站在那里说道,“让我看你一眼再走,好吗?”
    宋离月不得不承认徐丞谨天生是个好猎人,他最知道打蛇打七寸了。
    自己的脚,终于因为这句话停了下来。
    对啊,宋离月,你千辛万苦赶来,日夜兼程就只为看他一眼,得个心安,如今他安然无恙地站在你面前,你为何还要气恼。
    被骗了,虽然气恼,可这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慢慢转回身,宋离月看向面前的男子。
    徐丞谨以为自己看错了,走近一些,细细看着,发现宋离月的一张脸几乎没有多少血色,额头上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打湿,整个人憔悴得像是随时随地就会消失不见。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他竟然不敢去触碰她,
    宋离月勉强撑着的那口气在触到徐丞谨那双沉如深潭的眼眸时,瞬间消散。
    天底茫茫,她只有在他面前才可以不是女儿,不是姑姑,不是徐宁渊的小师父,不的谁谁的小主子,也不是什么圣女之后……
    她可以只是她……
    心头闪过一丝悲凉,宋离月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徐丞谨吓了一跳,立即上前搀扶住她。
    他的双手太过用力,正好掐住她胳膊上割破的伤处,宋离月没有提妨,吃痛地闷声哼了一声,疼得身子微微发抖。
    “怎么了?我碰疼你了?”
    徐丞谨慌乱地松开手,见宋离月摇摇晃晃站不稳,他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放在一旁的小榻上。
    见她很难受,不确定自己方才是不是没有把握好力度伤了她,直接解开她劲装手腕处的袖带。
    宋离月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哪里愿意让他看,死死攥着袖口,“……不许看……”
    越是遮掩,越是让人疑窦。
    徐丞谨没有强行要看,看着她戒备的样子,心里很是难过。他立时停住手,“好,我不看,你别怕……”
    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宋离月也动弹不了,她勉强出声,“……我歇一会就走。”
    “好。”
    徐丞谨点头,坐在床榻边看着她。
    耳中一阵阵嗡鸣,宋离月知道自己是撑不住了,赶在意识消失之前说道,“我只是睡一会……不许……”
    不许如何?
    她没有说。
    徐丞谨看得出不对劲,立即起身,把人抱起来放在床榻之上,唤来医者。
    赵修听闻泽政殿半夜召唤医者,吓得忙从自己府邸跑来,连朝服都没有顾得上穿。
    赶到泽政殿的时候,他看到躺在床榻上的人,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这泽政殿的异于往常的忙乱,主子难得的失了神,只有这位离月小姐有这个本事。
    医者已经退下,内室残留着药味,赵修上前行礼,“主子……”
    徐丞谨仿若一尊石雕,半晌未动。
    “离月小姐回来了,主子应该高兴。”赵修看得出情况不是很好,安慰道,“可能是太过疲劳了,从凌白山日夜兼程赶来,是辛苦,养几天,就好了……”
    “赵修……”徐丞谨低低说道,“她的两条手臂,全都是划痕。医者说她严重气血两虚,再不好好调理,性命堪忧。”
    赵修都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严重!
    抬眸细细看了两眼,这才惊觉躺在床榻的女子,竟是比两个多月前更是憔悴,整个人瘦削得不成样子。
    面色苍白,气若游丝,摆放在身体两侧的胳膊缠着素白的麻布。
    心头大骇,他小心翼翼地说道,“离月小姐这是自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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