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利落地收拾好东西,提着一个小小的布包,男子抱拳冲四周客客气气地说道,“诸位见谅,鄙人今日卦数已满,有缘即会再相逢,鄙人先行一步。”
    托着腮帮子等了一会,宋离月就瞧见青汍把人领了进来。
    对于宋离月突然要见一个陌生的男子,青汍不是很赞同,可并没有任何的意见。为奴为婢的她早就习惯了唯命是从,即使宋离月不是她名义上的主子,可深记那份恩情,她会忠心回报。
    把人领进来之后,青汍很懂规矩地站在门旁,没有再上前。
    宋离月坐在桌边看着一个男人缓步走了过来,她认真将对方打量了一番。
    身形颀长,气质出众,一身深灰色的粗布衣袍穿出了几分不染俗尘的味道。
    “先生请坐……”宋离月站起身来,很是客气地招呼着,然后指了指桌上的茶点,“若是不嫌弃,可先用上一二。”
    那男子自进门之后没有说话,直到他在宋离月面前坐下,静默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说道,“你丢失了一个人,还想不想找回来?”
    宋离月被男子这莫名其妙的话砸得有些懵,随即细想,满头都是冷汗。
    神人啊!
    这还没有摸骨呢,就知道她来南越是找人的!
    宋离月是又惊又喜,不禁激动地上前一步。
    眼前的男子长得很是俊美,长眉若墨斜长入鬓,双眼上覆着一条二指宽的黑色绫带,鼻梁高挺,薄唇如削。墨黑的半束,剩下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窗户处有凉风拂过,一身深灰色的他淡然坐立在那里,清冷出尘,
    偏宋离月能看得到他眉宇之间,似乎笼着一层淡淡的悲伤。内心的欣喜莫名消减,她小声问道,“先生所指何人何事,还望明示。”
    见他不语,似是有难言之隐,宋离月很是善解人意地挥手让青汍退下。
    看了看那个陌生的男子,青汍有些迟疑。
    宋离月笑道,“青汍啊,有事,你也护不住我啊,你还不信你家小姐我啊。去吧去吧,没事的,要是你无聊,去和掌柜的说一声,把店里最拿手的几样点心包好,待会回府的时候,带回去给夫人尝尝。”
    青汍见宋离月这般,也就不再执意,点点头,冲宋离月打了一个小心照顾自己的手势,很是不放心地皱着眉头走出了雅间。
    这下雅间就只剩下宋离月和眼前这个不明身份的男子了。
    宋离月压低声音认真地问道,“先生方才所言,可作何解?”
    如今这里再无他人,听到宋离月还是如此客气地称呼着,男子宽袖之下的手紧握成拳,沉声说道,“你所寻之人已有下落,且安全无虞,只待时机成熟,即可完璧归赵。”
    宋离月闻言,不禁大喜,“借先生吉言……”
    因为爹爹的卦术,宋离月曾经发誓再也不信,如今看来,不是爹爹算的不准,是爹爹说的都是不好的,活脱脱应验了乌鸦嘴。
    眼前这位就不一样了,说的都是好听的,且绷着一张俊俏的小脸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说着吉祥话,哪个不爱听啊。
    这番话,宋离月并没有信多少,只是对这个人很好奇。
    不是说摸骨很厉害的吗,一进门就一语道破她,这等功力要么就是真神仙,要么就是别有用心的凡人了……
    有武功傍身,宋离月自问可以无法无天,她身形一挪,人就到了男子的邻座。
    “先生不防说得再仔细一些……”
    宋离月说着话,慢慢把手伸到他的绫带前,然后指缝里露出一根银针,慢慢地扎向他的眼睛。
    男子身形未动,似是感觉不到那近在咫尺的银针,淡淡说道,“你想知道得多仔细?”
    这个人和自己说话很是奇怪,没有因为她的身份尊称她为陈家大小姐,也没有客气疏离地称呼一声姑娘,而是用一种很熟捻的口吻,称呼她为“你”……
    对此人有种莫名的好感,宋离月也是不明所以。
    按理说自己最近被这样相貌英俊的男子祸害得着实够呛了,应该避美色如蛇蝎,断不会这般不知死活上赶子自找麻烦。
    略一走神,却见男子身形微动,她戳在他眼前的银针还没有撤回,几乎是一瞬间,宋离月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手指一动将银针藏匿于指缝,收回手已经是来不及了,她的手一闪,搭上了对方的肩。
    男子本来就和她有些距离,她的右手搭在他的左肩,这左手死命地抠着板凳才没有顺势把人带过去。却不想有人身形一动似要避开她的手,宋离月眼睁睁看着自己摔进男子的……
    呃……
    危机关头,男子伸手托住了她。
    难为对方眼睛看不见还能如此精准地扶住她,避免后面可能更加尴尬的事情发生。
    好人有好报啊……
    宋离月感激涕零地道谢,“多谢先生……”
    男子将人扶起之后,很是守礼地收回手,听到宋离月的称呼,微一蹙眉,“不必称呼我为先生,你可以唤我临清……”
    这个男子好生奇怪啊,初次相见而已,闲言两三句,又非志趣相投到可秉烛夜谈的地步。
    只是这个名字……
    临清?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是熟悉,随之而来心头莫名涌上心疼和内疚之感,宋离月口中喃喃念叨着,“……临清……临清……”
    “你可还记得这个名字?”
    名唤临清的男子见宋离月念叨着这个名字,声音竟有些颤抖。
    宋离月摇摇头,想到他看不见,又出声道,“不记得,只是有些熟悉。好像,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临清仍旧坐得笔直,方才扶起宋离月的手缓缓蜷起,语调慢慢地说道,“我和你一样都是大黎人,孤身至南越,也是和你一样,是为寻人而来。”
    寻人?
    宋离月看着他。
    寻人未果的焦虑和担忧的苦,宋离月这段时间是吃够了,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出来。
    见他神情哀伤,不似作假,陡生同病相邻之感。
    临清仍然缓缓说着,“我的夫人离家已经数月之久,音信全无,我在大黎思念日甚,实在等得心急,就安置好家里,亲自来找她……”
    还是个痴情人呢。
    宋离月很感兴趣地继续听着,“那你现在找到你夫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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