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月却是被徐丞谨最后那半句话刺的心头一阵阵发疼,当即也冷下脸直视着他,“徐丞谨,你再说这样的话,请你出去。”
    徐丞谨神色一僵,“离月,你只是忘记了我而已,风昔山那晚你应该还记得吧。宁渊的死和他也有关系,因为我护阵没有去护着宁渊,你恨我怨我。如今罪魁祸首就在这里,你又……”
    “当时你是如何做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可是徐丞谨,你和慕邑不一样。你是徐宁渊的哥哥,是他的亲人。”徐宁渊之死,那是她心头不曾痊愈的伤,宋离月心里一阵冰冷刺痛,“慕邑的手段不光彩,从他的角度来看,他没有错,兵不厌诈,徐宁渊以死赎罪,最后只不过是双双落败的局面。”
    她颓然放下手,“徐丞谨,我忽然不想记起来以前了……”
    心里一痛,徐丞谨神色黯然。
    离月,你这般说,对我何其不公。
    宽袖长袍的男子站在那里,神色沉沉,他身后是黑色丝绒般的夜空,偶尔有细碎的烟花绽放,越发显得身影寂寥。
    宋离月看着徐丞谨,缓缓说道,“如若真如你所言,当初你选择护阵而弃了徐宁渊,那你我之间,你还是不要如此执着了。我也不知道你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会因为什么原因,最终弃了我……”
    说完这些话,宋离月忽然想笑。
    看看,她和徐丞谨还真的是一路人啊,往对方心窝子上扎到真是熟捻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如此看来,他和她之间,根本不需要别的什么证据。
    果然,这句话太狠了,徐丞谨诧异地看着她,俊美的脸瞬间就白了,“离月!”
    长眉微蹙,如同朗星一般的眼眸氤氲得如同蒙上一层雾气,惯有的清冷孤傲一丝不见,脸上满是受伤的表情。唉,这个样子还真的让人狠不下心来啊。
    轻轻一叹,宋离月冲他摇了摇头,“徐丞谨,我不是没有眼力见的小姑娘,掂得清自己几斤几两。你是大黎新主,坐拥天下,你孤身入大黎,连最重要的年关你都没有回去,自然不会是单单为了我一个小丫头。你和慕清光联合起来不就是为了置慕邑于死地的吗?”
    不等徐丞谨说话,她忽然笑了,“我还是那句不知死活的话,你们明面上如何的你死我活我都不管,我就是不许你当着我的面伤他。”
    徐丞谨上前一步,定定看着她,“宋离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好好的除夕,愣是被这两个醉鬼给搅合了,真是闹心。
    宋离月不想再将继续这个糟心的话题,她抬起手挥了挥,“我把慕邑送回去,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也不在。”
    说完,她打开门,也不管会不会被将军府的人发现,直接带着慕邑飞身而出。
    外面冷风一吹,脑袋清醒了许多,眼前晃过那道立在窗前孤寂的身影,宋离月无奈叹气。
    也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两个人就呛起来了,关键是自己忘记了很多,吵起来竟然自己都有些云里雾里的。
    一掌排掉慕邑穴上的银针,把人交给风衾,什么话都没有,就直接走了。
    还说什么……
    一个两个都是不听劝的,把手里的刀啊剑啊挥得密不透风,就她一个人在中间被刺得浑身都是血窟窿。
    回到房间,已经是空无一人,除了那个被慕邑放置在小榻边的茶盏,宋离月几乎以为方才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象。
    好了,一下子打发走了两个,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不管了,睡觉!
    放下帐慢,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宋离月愣愣地看着帐顶的某处,双眼虚虚地盯着发呆。
    隐隐有着淡淡的药香味窜入鼻翼,这让她刚想静下来的心又起起伏伏跌跌荡荡。
    只是几日而已,被褥上竟沾染上了淡淡的药香味,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宋离月抚上自己的手腕处,不禁在心里哀嚎。
    宋离月啊宋离月,是你把人气走的,是不是这么快就想后悔了?
    不可以,你没错,护着慕邑没错,把他气得脸色发白也没错!
    没错!没错!就是没错!
    心底更是烦躁,宋离月索性扯过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被褥上全是那驱之不散的药香味,像是跌入某个温热的怀抱里。
    被子裹得严实,很快就感觉到了呼吸困难,可贪恋这种味道,这种感觉,宋离月一点也不想动。
    待得时间长了,脑袋开始昏昏沉沉的。
    恍惚间感觉到被褥上一沉,随即身子一轻,就被一双长臂连人带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蒙在头上的被子被轻轻扯掉,微凉的空气涌入口鼻,宋离月感觉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
    “还在气我?”
    头顶传来熟悉的清冷声音,听得宋离月的鼻头微微一酸。
    “是我不好,让你为难,让你生气,还说了一堆不该说的话。”徐丞谨看着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女子,细长的青丝散落,露出纤细的脖颈,惹人爱怜,柔情瞬间袭上心头,“离月,你就不心疼心疼我么。为了一个外人,拿刀子挖我的心……”
    宋离月窝着,不敢吭声。
    徐丞谨也没有在意,伸手抚上她的头,挪到自己的臂弯处,在她发上亲了一下,低低说道,“宁渊其实比我幸福,他有妻儿,有哥哥,即使这个哥哥看重祖宗基业更甚于他,可他的哥哥没有想过害他。到了最后,他还有你护着他。可我,我有什么……”
    宋离月咬着唇,忍着心头的酸涩。
    “我什么都没有。弟弟死了,你也带着澈儿走了,偌大一个王宫里,就连弟弟的魂魄都不愿意回来,我守着那么大一个殿宇,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徐丞谨垂眸看着她,低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似乎也染上了几分清冷,“离月,你走以后,我每天都很想你,想得心头发堵的时候,我就会往一个瓷罐里扔一颗南珠,如今那个瓷罐早就满满当当的了。我想着,要是有天你回来了,让我跟你回凌白山,我就抱着那个瓷罐做聘礼,头也不回地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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