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是,毕竟他当差的时候总不能还随时带着伺候的人。
    石初樱道:“等你们姑爷起了,就叫了侍风、侍电过来伺候吧;其他事等这边撤了,去了正房在说。另外,那边府里的人让他们晚一两日回去,等咱们理理清楚,不然糊里糊涂的人都回去了,到时候不明白的找谁去?
    陈姑姑应了声“是”下去传话了。
    今个儿是新婚第一天,很重要的喜庆日子,所以丫头们已经伺候着石初樱穿上了一身橘粉色的里衣,石初樱又挑了一套大红妆花缎绣蝶穿织金菊花牡丹纹的袄裙,头发挽了个随云髻,插了几根珠钗。玉华又要给石初樱涂面脂,石初樱摆手拒了,她刚才已经打理过自己,很是不必在涂一层。何况出门前还得换装。
    她这里穿戴好刚起身,帐子里传来声响,是楚溆在唤她。
    石初樱踩着便鞋过去,一只手撩起帐子,只见楚溆正含笑望过来,石初樱不由想起昨夜来,任是她脸皮这般厚的人也满面绯红了,不肯正眼去看他。
    楚溆低沉地笑了几声,低声唤道:“过来!”听声音就知道这人的心情明显很好的样子。
    石初樱一掀开帐子就看见某人朝她伸出了筋骨坚实的胳膊,而这只胳膊上还有一个结了痂的牙齿痕迹,昨日火热的一幕顿时出现在脑海里,一恍神儿的功夫,人已经被楚溆捞了过去。
    丫头仆妇们见男主子起身,纷纷低头退了出去。
    和谐愉快的夫妻生活显然是从床上开始的。
    石初樱虽然有些羞怯但也并不扭捏,她顺势坐到床榻上,随手拾起一件外袍递给楚溆,楚溆连人带袍子都拉扯过来,把头凑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又嗅了嗅,“嗯,真香!樱樱总是这么香!”晨起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楚溆抱着石初樱的腰身懒床。
    石初樱看着他,觉得这人简直和二肥没什么区别,不由好笑,轻拍他的头颈,笑道:“起吧??今天不少事情,没你出面我自己可不行!”
    楚溆又蹭了蹭,才懒洋洋地讲条件:“好吧,不过,你今天都要陪着我!”
    石初樱好笑,她不陪着他又能陪谁!“嗯,今天都陪着你!不过,你要是早起一会儿说不定陪的时间还能长些。”
    楚溆目光闪了闪,立马拿袍子围了腰,往屏风后走去,边走还边喊道:“侍风、侍电,打水来,爷要沐浴!”
    “早等在青庐外的两个随从立刻应声而入,两人抬着一大桶热水,见到石初樱连忙口称:“夫人早安!”,石初樱挥挥手,“进去伺候吧!”
    楚溆一身清爽的出来的时候,连水气都用内力蒸干了,他和石初樱一样,都是从来不用擦干水汽的人。
    石初樱打量着一身窄袖绛红刻丝龙纹锦袍的男人,腰间只系了一条彩穗的丝绦,头戴玉冠,脚蹬家常皂靴,行走间露出里面银灰暗花纹的裤腿。
    他身姿挺拔如松,面色红润,翘着嘴角,眉宇间带着笑意走来,当真是神采飞扬,精神奕奕。
    石初樱见他似乎没有被“采补”过的萎靡神情,她那早起时微微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石初樱刚要赞一声,外面有丫头的禀报声:“将军、夫人,宗人府的欢喜麽麽和笔帖主事求见。”
    楚溆有一瞬的恍然,接着朝石初樱颇有意味地一笑,扬声道:“请进来!”,然后他又对着石初樱眨眨眼,撇了一眼床榻上凌乱的被褥。石初樱顿时如遭雷击: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不得不说,石初樱真相了!
    眼见着陈姑姑、悦姑姑陪着一位年老的麽麽和一个穿着土黄色圆领内监袍服的人走了进来,来人对着楚溆夫妻行了一礼,道:“奴婢们奉命执事!”
    楚溆看看还有些震惊的石初樱,微微一笑,道:“无碍!”
    两人便后退几步,转身朝床榻走去。
    石初樱觉得最近她所见识到的雷人的事已经够多、够奇葩了,没想到竟还有更离谱的,尤其今天这件:人家那啥过的地界这帮子人都要去瞧瞧,这心里头得多变态啊!?
    可为什么悦姑姑提前没有跟她提过呢?
    悦姑姑正垂手侍立在床边,一幅‘我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
    她也不想想,就她这尿性,悦姑姑要是提前说了这档子事儿,她还不早早地‘毁尸灭迹’?!悦姑姑虽说和她接触还不长,可有些事情也看得明白,再不会说的。
    那边欢喜麽麽已经整理过了床铺,转身朝着石初樱夫妻俩又行礼道喜:“恭喜将军、恭喜夫人!”
    那笔帖主事则点点头,招随身的小厮送上笔墨来,他从袖筒里抽出一个簿子,翻开几页,提笔录了一笔,又请欢喜麽麽和悦姑姑签了押,自己也签了押。陈姑姑则命人送上两个鼓囊囊的荷包,两人收下,欢喜地告辞了。要知道,有时候他们去那些低等爵位的宗室家里,连个半吊钱都拿不到,这个荷包少说也有三两,掂掂分量就有数了。
    这时悦姑姑走过来,微微笑着请石初樱两人移步去真正的新房。这里马上就要撤了。
    第五十一章新婚第一日
    石初樱被楚溆牵着走了出去,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仰起头问到:“像今天这样的事,就你们家这样的有,还是成亲的人家都差不多?”
    楚溆自然明白她所指的“你们家这样的”是什么,握一握她的手,答道:“平常人家我倒不知道,不过,宗室必须这样。主要是为了皇族子嗣的正统传承。这么说吧,其实理论上,每个皇族之人都有可能成为将来的帝王,只是这样情况太过稀少罢了。不过,到底不能因为万中无一就放松了去。”
    好吧,看来,作为皇族之人,既要享得荣耀,也要承受得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
    她抬眼望向某人,那人也正含笑侧头看向他,四目相对,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石初樱是第一次来到正房,只不过还没等看一看就被牵进了室内。
    玉竹上前一步,含笑道:“夫人新禧!夫人是先摆饭还是先见见下人?”她是传话的,这些事自然都递到她跟前来了。
    石初樱看了楚溆一眼,笑道:“先摆饭吧。下人还是等去过老宅后再见不迟。先散了吧!”又问“认亲的礼都备好了?”
    玉竹一蹲身,笑道:“夫人放心,这是头等大事,陈姑姑和李婶子她们带着人一晚上就干这个了,刚刚又查点了一遍,再没错的。还预备了富余的。”
    石初樱点点头,玉竹忙去各处传话了。
    玉露带着人抬过来一张炕桌摆到燕居室的宽榻上,北楠木的桌子上有四荤四素八碟小菜,一笼三只小包子、一笼三只虾饺、另有一小碗红枣粥,一小碗碧粳粥。
    楚溆把石初樱安置着坐了,自己也坐在对面,不过举箸环顾不由看了对面的石初樱一眼。楚溆是知道石初樱的饭量的,这点东西还不够石初樱吃个半饱的,更何况还都是些京中的细点,便是他也觉得不对劲儿了。
    石初樱早在饭桌抬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现在见楚溆皱眉,便问道:“你平时就吃这些?”
    楚溆放下筷子,皱着眉头道:“比这少不了几样。今儿个谁当厨?我记得嘱咐过管事的,早餐要照着夫人的饮食习惯。”
    石初樱立刻两眼放出兴奋的光芒:有宅斗?!
    这玩意儿她也只听说过,却没见过,难不成这新婚第一天就来了?!
    她还是新手好不好!好歹也得给她个学习和适应的过程吧,这也太欺负人了!
    石初樱转而看向楚溆。
    楚溆原本寒着脸,抬头却看见这样兴冲冲的樱樱,不由好笑,无奈地一摊手,“樱樱!也好,你处置吧!”樱樱有兴趣就先由着她玩儿吧,反正什么事总有他收尾的。
    “那好吧!”石初樱可不管什么宅不宅、斗不斗的。她办事向来不讲什么套路。
    她一不问原因,二不问过程,只知道她现在吃不饱的。不说平时在望云村时候的饭量,她的厨子都知道,就说昨天折腾一天,今天也不可能就吃这么一捏捏。尤其是玉露,伺候她吃饭有几个月了,再没有不知道的,今天能这个样端上来,必然也是有力使不上。
    她朝着玉露一样下巴,玉露是负责传膳的,玉露连忙上前回话:“厨房现在管事是借、”没等她说完,石初樱便挥手打断,直接交待道:“去拿秋谷煮一锅粥来,拿大一号的碗盛饭。”她扫了一眼饭桌,又道:“去看看厨房有没有炖好的鸡,要一只,没有的话现炒个莴笋鸡片、再要个樱桃肉、豉香排骨、肉末豆腐、清炒芦蒿、再让马六做到道浇汁菊花鱼,要快。你们主子可都饿着呐。”
    楚溆见她还先是照管肚子,不由还是觉得可爱又好笑。一般人这个时候早发作了,又不是大家子里的小媳妇还需要忍气吞声的,她可是堂堂将军府里的将军夫人。此时不是派人去问话,就该是向他这个男主子告状、诉委屈等等,也只有她还想着先吃饱喽了又听她点的几道菜都十分易得,显然是为了赶时间,当即安抚道:“慢慢来,时间还早呐,现在不过是七点不到,咱们九点出门就早早到了。”
    石初樱朝他一笑,却说道:“咱们这第一天竟就要饿肚子,我自打战乱后跟着师傅却还没尝过挨饿的滋味,我是再不能忍的。倘若是有谁在你面前有些体面的话,你也不准求情。不然的话…”石初樱一脸‘你可以试试’的表情,吹了吹指尖。
    楚溆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子,“你都吃不饱了还能忍,那我倒是不认得你了。不管是谁办的事,你只管发落,再不然你男人我去发落了,如何?”
    石初樱切了一声,不时她怀疑他的能力,而是作为一府之主,交待过的事情竟然跟本没人执行,就这件事就说明楚溆这家伙平时对人太过松散了,还指望他发落得满意?
    此时整个正房格外安静,石初樱的下人们很是有几个人见过这位主子上次吹指头的结果的,没亲眼见过的也听说过,此时更是大气也不敢出;没跟过石初樱的人也在暗自掂量着,是谁第一天就给新夫人下马威,还是在人家自己当家作主的府里。还观望着新夫人怎么个处置法儿。
    厨房属内宅,石初樱唤来玉竹去叫悦姑姑来。
    悦姑姑也是刚刚忙完撤青庐的事,这边就出了事。
    石初樱也不打听,只吩咐道:“今天厨房当差的,管事和厨子一律清退了。有咱们带过来的人,让李叔把人送回建州去发卖了,要是别处来的,月钱革不着就革了赏钱,原样退回原主去,只说这样的奴仆我这不需要,以后没教好的人还是不要随便往处送。”
    她才不信这些人敢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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