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初樱多亏听了一耳朵,不然还真没往这上头想。石初樱还真感谢这些大半夜的还跪在寒地上烧纸的无聊吹牛,不然她哪知道这里头的各种猫腻儿啊。
    石初樱见他们又说起一些家常里短的也不感兴趣了,悄悄往周围打探一回,有人的地方都去听听,如此在皇宫逛了起来。
    皇太后薨了,做儿子的也要守孝,此时后宫只会更平静。这种时候还有人声的地方一个是皇后的宫里,再有就是圣人的前殿。
    石初樱来到一处还亮着灯火的宫殿,避开严密的暗哨,悄然隐身在一偏房的暗影里。不多时,就有两个搭伴的有年龄的宫女提着个白灯笼走过来,一路回到房间里。
    两人点了白蜡,悉悉索索地盥洗了,不多时就息了烛火。
    黑暗中传来两个已经不年轻的女子说话声:
    一个轻叹,“唉,这回可别牵扯上才好…”
    半晌,另一个声音道:“…咱们只管当差,少管闲事。总不至于…”
    “…夏天到了,知了自然会叫。只怕由不得咱们。”
    “…明个我在看机会劝劝娘娘,这差事能推推了才好。真个沾了手,娘娘没什么,咱们这个当管事姑姑的却得不了好。”
    “嗤!以往这差事可多少人抢,如今倒成了烫手的栗子了。”
    “不烫手才怪!太后再有不是,也轮不到咱们这些人作践。此时真接了手去查抄人家私库,回头事情平息了,想起来还不膈营?早晚也慢慢除了…”
    “在这宫里混了几十年,本以为过两年能平安告老,却临了还贪上这么一码子事…晦气!”
    “实在不行…拼着病上一场!说不得还有活路…”
    “再想想吧…”
    石初樱站在暗处不由做了个惊讶的口型,这宫里可真的吃人不成?不过石初樱倒是对她们口中的‘危险任务’有一丝丝兴趣。
    她又翻身潜入了几处,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倒都是关于这场丧事的。不过用处不大。她又转回到另一处宫殿附近。因为她刚知道,这里其实是贵妃娘娘的寝宫:“咸福宫”
    此时已经是夜里一两点钟了,‘咸福宫’依然有点点灯火,偶尔有浑身素服的宫女和内监提着白灯笼悄然来往,在黑夜里格外显得有些鬼气。
    石初樱轻风一般靠近了主殿,伏在一处偏房中观察,不多时就根据说话声潜入一处室内:贴在一门角后。
    她已经得知,今天这里警卫森严,正是圣人在这里。
    就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我虽然是儿子,到底也是一国之君,她是媳妇,也一个一国之母。‘先国后家’,所有宗室的男子上学第一课学的就是这个;所有楚家媳妇,嫁进来第一次训诫也是这个。
    皇家不必寻常百姓家,母子们,夫妻们闹闹也就算了,大不了一拍两散不过了,皇家却是不能一拍两散的。
    母亲她…原本也算是慈爱的,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从前她一时嫌弃进上来的珍珠不大不圆,说是皇后挑剩的;又嫌一年三千两的份例银子太低;要么就说给她的皮卖不够油亮、要么人参年份短了些…
    可有几个人不知道,她赏出去的东西比她嫌弃的都不差。这些我都忍了,只是在没想到,她会嫌弃是因为她已经从别处得了更好的了!”
    一个温婉的女声道:“人死如灯灭…咳咳,臣妾的意思是,母后已经不在了,别的我也不懂,只知道你想干什么就去干,谁说什么让他去说好了,从□□那个时候起,说的人还少了。”
    顺着灯影,石初樱见到娘娘一挥手,有些不在意地说道:“总之不错了规矩就行。嗳,臣妾的意思,没人看见就没事,事后要么死不认账,要么干脆不理。爱吵吵去,就当下饭了!”
    嗤!不光屋子里的人,就是石初樱都差点要笑了,这位娘娘还真搞笑,不过这样也挺不错,“就你心大。这么多年我瞧着爱妃果然是肥了几斤,果然是下饭的料多了!”
    灯影里,贵妃娘娘又一挥手,“你不肯吃,可不就得我吃!你不去那边,她自然不用拿这些个恶心的下饭去。还不都是我收了?!”
    “行啦,行啦,怎么又扯到别人身上去了?又没人惹你…”
    “啧啧,还别人,果然是感情好着呐!你这么一说,我倒想着了,这个差事合该给她去办,再没人说她偏心的。”
    石初樱怎么觉得这画风转变得有些快,刚才是政治联盟,一转眼变成喷醋缸了!
    “你呀,我倒是想给你,可你哪能打理这些?你自己的宫殿还得我、差人帮着管呢。阿哈,有些困倦了。
    这几天如果宗室来寻你,说上谥号的事,你再推托一两日,等库房查清了底儿再说。”
    “先前查过一回,怎么返身又来查,可不是自己找麻烦?”
    “你不懂,她这些年来倒卖盐和银、铜,铁等光查实的就有两年国库的收入了,而如今库房里这些即便全充公也不如九牛一毛!
    况且,她这些东西看账册是已经换了银钱了,她既没把银子押进京来,也没发现银票,一是大宗往来不便,二来也是掩藏耳目…
    不管是银子还是什么,这数目都差太多了。狡兔三窟,定然还有咱们不知道的存处。
    哼哼,整张整张的鲨鱼皮、十尺高的红珊瑚!历年进贡的单子里就没有!
    还有那么大砗碟,成捆的象牙…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邦属国还单独朝见过太后的!”
    “这些外族小邦国,依附我大楚,年年进贡。如果没有倭国这次反水,还当他们多顺从,欢欢喜喜地做我大楚附属国。却不知灭去了一个,竟还没掉这生出来的异心!亏我大楚自己国民吃不饱还挤出粮食、银钱救济他们!”
    “都是些白眼狼!要臣妾说,就该排一出这些喂不熟的白眼狼的戏,等使臣来了演给她们看,省得他们当我们是冤大头!”
    “这主意不错。只守制期间不能娱乐,你先打算着罢。”
    “对了,你还没说完库房的事呢?可是像戏文里写的,有什么密室、夹层之类的?”
    皇帝后悔,真不该让这些女人看戏,自己的私库都分了好几处,每次都有明有暗两套帐,太后怎么会没有?
    他赶紧道:“你戏看多了,赶紧去睡罢,朕回去躺一躺,不回去只怕留人口实。明日皇后要带人照看灵堂和吊唁的宗室,你倒要费心照看好几个小的。”
    “得得!我让人热了茶饭,就在小茶房里,好歹吃点再走。顶着寒风朔月的…对了,这事情突然,只怕宫里的鹿肉、狍子肉都不够用,这‘白饭’可怎么摆?”
    两个人又喁喁说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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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初樱没兴趣看皇帝和贵妃秀恩爱,发牢骚,但看得出来,圣人和贵妃还真挺熟,或者说,挺像寻常夫妻的,感情不错的样子。
    不过她的心思却在刚才听到的话里得到两个信息:第一,太后应该是跟某个或某些外藩附属小国有勾连,得了对方许多好处,甚至把从皇帝这里挖墙脚得的好处转手给了对方,获得自己的利益;第二,太后的库应该有明暗两处,先前查的都是明面上的,但暗处的说不定更多!
    既然如此,那就不怕她动手了…
    不过她还是没找到私库在哪儿…
    石初樱瞧瞧天色,今天只能这样了,儿子该吃奶了,先回去在说。
    石初樱到底事前没准备,只好身形一动,飞快地赶回了府里,除了二肥睁了下眼睛,一切毫无察觉。
    悄悄换了衣裳,又去泡了个澡,石初樱自己烘干头发和身体,赶紧去看儿子,只见他的小身子拧了拧,石初樱赶紧抱了起来,到净房去把了尿,真是一大泡!
    喊来外间值夜的玉树和玉露打了热水,玉树嘀咕道:“先前听少爷哼了几哼,还以为尿了呢,只夫人没声音,奴婢倒是没敢问,果然是没事。”
    石初樱心话,我又不在怎么有动静?又想着以后自己在出去,最好她们也别轻易进房里,便道:“我不叫人,不哭就不用管。只我不在你们倒要十分小心。”
    收拾好昭哥儿,石初樱才上床搂了儿子喂奶,黑暗中,昭哥儿趴在她娘胸口,呼哧呼哧地吸奶,小肥腿儿像小蛤/蟆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蹬着。
    石初樱一手搂着儿子的小屁股,一手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小脑袋瓜,不由会心一笑,即便是她亲身经历的,此时她都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宝贝竟是她生出来的。
    “儿子!你爹吃肉饼,咱们吃奶啊…你爹想着你呢小宝贝!”
    石初樱欢喜地亲了亲小家伙的头,心里想着一定找个机会寻到太后库房的所在地,然后再去细细打探两回,最好不要有什么动静就把东西弄到手,反正不义之财,见者有份!
    石初樱一边想着哪天得带二肥去‘踏查’皇宫,一边也慢慢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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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大早,管事的就都等着回话了。
    昨天是收到报丧第一天,太过匆忙,府里很多细节来不及备办,大面上先过得去就算了,毕竟连宫里也不是事事立刻能周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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