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似乎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状况,消息传出来之后,一向安分守己的三姑娘,跑去与王妃王爷闹了一场。可王妃王爷好似铁了心一样,一点也不顾三姑娘的脸面。
    银红还记得当时的场面,王妃与王爷不顾三姑娘磕头磕得额头青肿,一个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姑娘不该任性;一个说三姑娘在王府里锦衣玉食过了这么久大好日子,也该为王府做一点事。
    两个人,一个生父一个嫡母,居然是同样的冷淡无情,对这件事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坚决。
    当时,三姑娘就冷了心,回去的路上一直念着“姨娘说的都是错的”,说着“他们不是我的亲人”。当天晚上,趁着银红不注意,三姑娘就上吊了。
    那天银红一直觉得心惊肉跳,睡觉前往三姑娘的屋子里看了一眼,才发现了已经半死的三姑娘,将她救了下来。
    三姑娘自缢被救下来之后,王妃甚至都没有来看,只是请了个不甚出名的大夫,又派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冷冰冰的过来说,三姑娘生是那一家的人,死是那一家的鬼,就算是在出嫁前死在了家里,也要抬着棺材进那一家的门。
    大约是怕三姑娘身上带了伤不好看,专门地又请了人过来给她看了伤口,却没有人去关心一下,三姑娘有没有伤到其他的地方。
    从那天之后,银红就觉得三姑娘好像是有些不同起来。
    急匆匆的走了一阵,银红走得浑身冒汗,方才进了三姑娘的居所。
    这是整个王府最远的地方,要穿过整个花园,才能走到这里。穿过一道垂拱门,迎面一道照壁,上面的壁画因为日久天长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绕过照壁,就是假山池塘,里面的睡莲连叶子都看不到,水面上空荡荡的。
    银红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池塘,冬天吹冷风,夏天生蚊虫也就罢了,还听说这池塘里以前死过人。这样的屋子,三姑娘却一住就是七八年。偏生三姑娘好性,就算住得不畅快也不去抱怨,生生地熬了这么多年。
    好在这院子虽然有这么个池塘,地方却够大。除了三间正房,左右各有三间耳房。边角那里还有个二层高的小楼,纵然是四面漏风,也是旁的姑娘院子里没有的独一份。
    银红从池塘边上走了过去,伸出一只手推开门,屋子里空荡荡的。她放下食盒掀开通向内室的珠帘,房间里也没有一个人,边上应该伺候着的丫鬟一个也不见。
    银红心中就生出怒起来,暗中骂了那两个伺候的丫鬟一两句,才听到绣着蝴蝶兰花的鹅黄色帐子里面传来轻轻的呼吸声。
    三姑娘居然还没起。
    想到三姑娘,银红的心就柔软下来,悄悄的掀了帘子去看。三姑娘依旧躺着睡得正好,大红洒金的锦缎薄被被裹在身上,露在外面的手膀子莹白,一张脸却睡得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她悄悄地将帘子放下来,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去。
    三姑娘身边伺候的丫鬟本该有六个,可自从去年两个大丫鬟年岁到了嫁了人之后,王妃说着要给三姑娘配人,却只是嘴上说说,一直没有送人过来。去年年底的时候,银玉又得了病被送出去养着,到现在还没回来。
    于是,硕大一个院子,除了一个洒扫的婆子和一个烧水的小丫头,就只剩下银红和另外两个丫鬟春秀和春浅。
    此时,银红从姑娘的屋子里刚,就听见院子右边的耳房里一阵嬉笑声,笑声肆意,似乎也没想着如果将姑娘惊醒了又该如何。
    她忍住了心中怒气,走过去推开门,就见本该在屋里伺候的春秀和春浅,正歪在床上说笑聊天,地下瓜子皮落了一地。
    春秀春浅两人今年也十三四了,正是心思大的时候。原本的三姑娘日子虽说不太好过,为着可能的前程,两个人倒也伺候得尽心尽力。
    后来三姑娘的亲事定下来,风声一传出来,两人的脸色就变了,对着院子里的事情开始推三阻四起来。
    这个时侯,两人本该在三姑娘屋子里等着姑娘醒过来,偏生两人却并不当一回事,趁着银红去取早饭,自顾自地躲在这边说笑谈天。
    银红进来的时候,两人正说起三姑娘的婚事,一致觉得这样的亲事一定下来,三姑娘这辈子就完了。
    “都四十多了,还只做了个六品官,这样的人养出来的儿子,能有什么出息。”说这句话的是春秀。
    “就是就是,还是个庶子。虽然说只有那一个儿子,可再怎么样,也是个庶子。王妃真是拉的下脸面。”春浅立刻跟着附和,话一出口,就被春秀拍了一下。
    “你要死呀,说别人也就算了,说王妃干什么。”
    两个人对视一地转了话题。
    “我可不想给她当陪嫁丫鬟,”春秀说,“去了边疆,这辈子就废了。啧啧,连锦缎都传不到最新的。”
    春浅笑着不说话,连连点头,眼中流露出的也是赞同的光芒。
    银红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心中委实是憋了一口气。她怒冲冲地将门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瞪着两人,说:“你们倒是大胆,不在姑娘屋里伺候着,却到这里来嚼舌头。”
    她板着脸,一丝儿笑也不带。那副严肃的模样,乍一看去,倒是让人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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