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姜氏明白,俞仲尧的缜密沉稳是与霸道残酷相形而生,而不是盲目的自信或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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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洛扬往前赶了一段,邀沈云荞、俞南烟一同分享美味可口的糕点。
    三个人在山间寻了一个供路人歇脚的小凉亭,坐下来享用茶点。
    “姜老板做的糕点最好吃了。”俞南烟边吃边说起与姜氏如何结缘,“最早是付程鹏要我去给姜老板诊脉,她听说我算是半个付家人,起初态度很是冷淡。后来听说我是被付珃带来这里的,觉得我背井离乡,很可怜,这才不再戒备,让我调理身体。我每次去,她都会给我准备一些糕点,是在风溪别处根本吃不到的。”
    沈云荞听了,目光微闪,“付程鹏在外面闹得那么不成样子,付家太太就能坐视不理?”
    “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俞南烟扯扯嘴角,很无奈的样子,“我听付家老太太说,她那个儿媳妇,就等于是被付程鹏活活气死的,常年郁郁寡欢——早些年人就没了。但是付珃、付淸宇、付琳都不相信他们的母亲是真的病故,都特别怀疑人是被付程鹏动了手脚杀掉的。”语气顿了顿,笑,“这也是付程鹏与哪个子女都不合的缘故。他要是能活到年老那一日……估摸着付淸宇会把这个亲爹扔到街头不闻不问的。”
    沈云荞与章洛扬听说了,俱是啼笑皆非。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做长辈的没个样子,着实不能怪一些做儿女的不孝。
    “付淸宇为人如何?”章洛扬问道。
    “还好吧。”俞南烟道,“他已娶妻成家,管着付家一半的产业,在付家说话有些分量。而且,他认定付珃是跟他父亲一个样子,姐弟两个平时形同陌路。是因此,他总是疑心我是被付珃劫持回来的,最要紧是他很尊敬老太太。老太太故去之后,他很少与我见面,但是与我房里那些人放下话了,要她们好生服侍我。付家大奶奶也是如此,只是身子不好,不怎么出来走动,这两年我帮忙调理着,情形好了一些。我上次也是有些话要告诉大奶奶,才没哥哥当即相认,去给她留了个准方子,也说了一些话,让她斟酌一番,能劝着付淸宇造他爹的反就好了。”
    “也就是说,”沈云荞思忖着,“大奶奶并不出来走动?”
    俞南烟点头,“有咳血、风湿的病根,常年卧病在床,这两年才偶尔下地走动。但是付淸宇对她很好,一直很尊敬她,变着法子哄她高兴。”
    章洛扬感叹,“那可真是不容易。要不是你亲口说出这些,我以为付家的人个个是妖魔鬼怪。”
    俞南烟笑着点头,“我最初也是一样。”
    之后,沈云荞与俞南烟问起姜氏。
    章洛扬只是说山路难行,她让母亲先回去了。不想坏了两个同伴的兴致。
    沈云荞和俞南烟并没生疑,用过茶点之后继续徜徉山间。
    章洛扬却隐隐有些不安,说不出原由,只是有这种感觉。
    是因此,行走时有些分心,刻意落在最后,不时留意着附近的动静。
    无意一瞥,发现高进就在附近。
    高进见到她,并没说话,只是连打了几个手势,告诉她不用担心,他和手下就在附近。
    章洛扬这才稍稍心安。
    时近正午,一行人找了个相对于来讲开阔的地方用饭。饭菜都是带来的——此地山间居民极少,想临时解决食宿问题是不可能的。
    饭后,算计着时间,她们走另一条路,看景之余,返回马车停留之处。
    趋近马车的时候,付珃和五名妙龄女子、一名男子闲闲而来。在她身侧的年轻男子,俊秀清隽,坐在轮椅上,很是惹眼。七个人,只他没有佩戴兵器,别人都佩戴了刀或剑。
    俞南烟识得那男子,低声对章洛扬、沈云荞道:“那人是付珃的远房表哥李复。付珃离开风溪之前再到如今,李复都对她不离不弃。我问过付玥,付玥说李复前些年没事,坐上轮椅是这三两年的事。虽然行动不便,但是在风溪过得还不错,付珃有个大事小情,都是李复全力帮衬。”
    沈云荞问道:“可知道他患了什么病?”
    “不知道。”俞南烟道,“我和此地大夫都不曾为他诊治,都说他自己就通药理,又信不过大夫,一直都是自己调理着。我倒是经常听人说起他,但是见到他的机会却很少。”
    三个人对李复的兴趣比对付珃还浓,但是付珃并没给她们审视、揣测李复的时间:
    “你们三个出来游玩,可曾带了足够的人手?”
    三个人都没理她。
    “要是人手足够,就要拼个你死我活;要是人手不够,你们就只能束手就擒。人落到我手里,吃尽苦头是小事,俞仲尧要对我卑躬屈膝才是最要紧的。”付珃说着,逸出笑容。
    俞南烟却道:“你用我们的安危来要挟我哥哥,李复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她也笑起来,“据我所知,你最早离开风溪的时候,就与李复不清不楚的,险些惹得付程鹏用家法处置你。”
    付珃笑容冷冽,“他有什么资格管我?自己惦记上了不该惦记的人,还好意思管别人?”她是故意避重就轻,实在不愿意谈及更不愿意多想自己与李复这些年来的人情债,是因此失去了耐心,对三个人后方打个手势,“上!”
    “没事。”章洛扬和沈云荞异口同声,一左一右护住俞南烟。
    俞南烟虽然没学过拳脚,但这样的情形不是没经历过,是以,并不惊慌。
    章洛扬很清楚,今日的事,是冲着自己来的。也可以说,是冲着俞仲尧来的。
    单这件事来说,付珃算得果决,时机也算是最好——他们这些异乡人初来乍到,要是下这种杀手,在这时候最容易成事。日子久了,他们站稳了脚跟,任谁也不可能得手。
    可问题是,付珃的对手是俞仲尧,她要动的是俞仲尧的人。
    回应付珃的,是高进十名手下从红叶林中现身,个个手持弯刀,带着弓箭。
    高进面容含笑,负手而来,胜似闲庭信步。挥手命一个手下将两把长剑送到章洛扬和沈云荞手里。
    付珃神色一凛,喃喃的道:“锦衣卫?”
    离京时就知晓,因为俞仲尧曾任职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与以往相较已有不同,个个身怀绝技,是皇家顶级侍卫,亦是神出鬼没的杀手。
    俞仲尧带来了这样的人手,她与李复手里的人,能与之抗衡么?
    “有锦衣卫,也有三爷府里的护卫。”高进好脾气地帮她答疑解惑。
    付珃咬了咬牙,“撤!”
    高进则吩咐手下:“追。杀无赦。”
    “是!”
    一名手下临走前,将一柄长剑抛给高进。高进扬手,接到手里。
    章洛扬、沈云荞和俞南烟看着付珃,俱是心生疑惑。按理说,付珃不是爱惜手下性命的人,也不是见事不好就放弃的人——她要是那种性情,也不可能跟俞仲尧耗这么多年。
    三个人又看向高进。
    高进从容一笑,“当心。”
    这便是料定付珃还有后招了。
    “高大人,你这次是不是有些草率了?”付珃笑着取下腰间佩戴的长剑,剑出鞘,寒光一闪,“要是章洛扬死在我手里,俞仲尧固然会报复我,也会把你凌迟处死的。”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我们懒得杀你。”
    “我的确是有自知之明,照你们看来,只让我死掉,太便宜我了。”付珃挥手吩咐身边的五名妙龄女子,“给我杀了他!”
    除了李复,其余无人俱是刀剑出鞘,腾身直奔高进而去。
    与此同时,付珃挥剑直奔章洛扬而来。
    章洛扬拔出长剑,将沈云荞、俞南烟推向别处,“保护好自己。”
    很明显,付珃要杀的只有她——俞南烟她不能杀,杀掉就会让付家在风溪失去信用;沈云荞她不会杀,因为两人之间并无冲突恩怨。
    这样的情形之下,高进要以寡敌多,章洛扬要应对付珃。必定是沈云荞保护俞南烟,与坐在轮椅上的李复一样,在一旁静观其变。
    ——付珃的脑筋转得很快,这一点还是让章洛扬有点儿佩服的。人家算到他们会这样安排,他们还就得这么做,没可能拧着来。
    沈云荞和俞南烟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只恨自己只长了一双眼睛。
    起先最担心的是高进和章洛扬的安危。
    高进被五名妙龄女子围攻,兵器短兵相接,在阳光下形成一道道悦目却透着杀机的白练,后又形成一个光圈,让人连几个人的身形都难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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