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P的相识有点狗血。
    P与我在tinder上没交谈几句。当时,我问他想找炮友还是别的什么,他却回答我说“我想找真爱”。L'amour(爱情)这个字眼在我看来未免有些夸夸其谈,看着他tinder资料上十分INS风的滑板照,我根本不信,便没再回复。
    大约一周后,我同另一位tinder相识的男性出门约会。对方已表示过想寻找一段严肃关系,也认真喝酒交谈,酒后我们接了吻,他却忽然问我能不能来我家坐坐——自然是打炮的代名词。我当场恼火,压下火气作礼貌状拒绝,表示我不是那种女孩。
    我当然不是那种女孩。第一次约会就上床,没问题,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未尝不可。但是打着约会交往的旗号骗我上床,对不起,天真猎物的角色我拒绝扮演。
    与那位男性告别后我还是有些气不过。毕竟人颜值还不低,吻了半天却为了原则拒绝了上门的炮,我有点到嘴的鸭子飞了的郁闷。
    这时,我忽然想起了P。于是,晚上十点钟,我给他发去了私信,问他要不要来我家。
    话说得毫无礼貌可言,P却火速答应,告诉我他给手机充个电就来,让我别急。
    我以为这又是个上门打炮后便一拍两散的临时饥渴男,也没在意,留了地址和电话便开始做自己的事情。大约十一点半,P到了我家,进门,给了我个吻面礼。
    他个子不高,比我略高一点点,但比例瘦长,肌肉匀停,一头卷发扎成一个丸子头,一双眼睛里写着忧郁。他居然给我带了瓶酒,黑标的威士忌,说是给我的礼物。酒没喝几口他便吻了上来,我们滚到了床上,做爱。
    P很年轻,比我小两岁,脱了衣服一身的肌肉摸得我心花怒放。他吻得温柔,舔得也温柔,俯下身来给我口交,湿软的舌头滑过我的阴蒂,比起前戏更像是在品尝什么甜点。我始终不在状态,低头看着他,抚摸着他柔软的卷发,心里有些好笑:刚刚还在跟另一个男人接吻,现在就换了别人来做爱,生活还真是处处是意外。
    P的前戏漫长到让人失去了耐心。终于他戴上安全套进来,伏在我身上,操我。
    做爱的动作也有些过于轻柔了。我心想。P的鸡巴并不小,哪怕是在法国人里也是傲人的尺寸,偏偏他却总是浅浅地磨蹭,不肯用力操进来。
    最后感觉倒也不错。我们做了一回,喝了一会儿酒,P又来了感觉,拖着我再度上床。一晚上话没说几句,我连他做什么是谁都不知道,床单却滚了又滚。这次P一直没有射,我们做一会儿,停下来爱抚一会儿,再做一会儿。到凌晨,我累到不行。我们用完了最后一个安全套,P依旧硬着,抱着我说,我们休息一会儿吧,先睡觉。
    他倒是温柔。第一次见面便过夜,我却莫名相信他,收拾了被子给他陪我一起入眠。我躺在他怀里,头脑昏沉,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身体是诚实的,我虽然不认识他,却对他毫无戒备。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时,他已经醒了。晨勃的硬度顶在我身上,我们再度开始接吻。
    安全套用完了,想做爱也没有办法。吻到深处,我跨坐到了P的身上,换了69的姿势,开始漫长的亲热。P舔得轻柔,湿润的舌头轻抚过我的私处,玩弄着。我含着他的阳具吸吮,听着窗外的人声从无到有,阳光一点点从橘黄变成亮白,顺着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
    他最终还是没有射。我累得够呛,躺在他身边被他拥抱着。
    浅浅回了个笼,我们起床。当天我有事情要出门,P洗完澡,坐在桌子前喝着前一天晚上剩的酒。我看着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问:“我还没问过,你到底是想要一夜情,还是别的什么?”
    P看着我,似乎有点诧异:“我还是想要比较认真的关系。”
    我震惊当场。这时我才想起来,P在跟我用tinder聊天时就说过,他想找真爱。
    “我以前也跟tinder认识的女孩子做过,我们度过了很美好的一个夜晚,但是之后她跟我说只是想搞一夜情,并不想认识我,当时我特别伤心。”P的语气有点忧伤,看着我,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比起一夜情,我更想要一段严肃的关系。”
    “好吧……”我一时竟然说不上话,好像被别人抢了台词。
    Tinder这种只看脸左滑右滑的app,上面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为了约炮而来,剩下的百分之一里,还有一大半是想约炮而不敢直说。我想要的究竟是性还是爱,彼时的我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其实我更在乎的是后者。但我从来不敢明言,毕竟开口说爱的一刹那,你便主动认输了,沦为别人猎艳场上收割真心的战利品。
    但P却敢直言他所想要的。P不为自己想要爱情的愿望而羞耻,这才是我真正惊异之处。
    我笑了。我又吻上他,厮磨着他柔软的嘴唇,抚摸他还有几分稚嫩的脸庞。一吻结束,我低声说:“我不会这样对你的,别担心。”
    真诚,像是赌博,你永远不知道换来的是对方的真诚相对,还是把你的心踩在地上践踏,还要嘲笑你的蠢。
    这方面,我一直是个愚蠢的人。我一次又一次把真心捧出去,却一次一次被刺得遍体鳞伤——炮友,喜欢的人,朋友,亲人,越是亲近的人伤得我越狠,可是我却始终学不会如何去伪装。我始终怀着微火一般的希望,把对方一点点的好意当做救命的稻草,燃烧尽我残存的能量。
    ——用不那么文艺的话说,我在社交场合,习惯性犯贱。
    某种意义上讲,P像是一个理想的我。他没有我的恐惧和卑微,他的忧伤里带着坦诚。我怎么忍心拒绝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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