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带着李重义来到河间郡王府,李孝恭大开中门相迎,带着他的家人一起来迎接。李牧没有想到李孝恭会摆出这么大的阵势,心里头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为李重义高兴,看得出李孝恭对这个义子是重视的,李重义到了他家,应当不会受苦了。
    李牧现在完全就是嫁女儿的心,既希望李重义能有一个好前程,又担心他到了河间郡王府,遭人白眼,受到冷落。看到李孝恭待他甚是郑重,心里头便也放心了许多。
    当下,李孝恭为李重义介绍家里的人,从他的妻子到儿子再到比较得宠的几个妾室。李重义一脸茫然,他的脑袋不怎么好使,记几个人还行,一次性十几二十个,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李牧在这方面却很天赋异禀,李重义没记住的,他基本都记住了,彻底放下了心。
    李孝恭虽然妻妾很多,但子嗣并不兴旺,只有两个儿子,长子约莫十三四岁,与李重义年齿相近,但看起来的样子,却要比他小得多。还有一个幼子,乃是妾室所生,尚在襁褓。眼下,只要跟他这个长子搞好关系即可。互相都见了面,李孝恭非常高兴,命人在游园大排酒宴,阖府上下,都有赐食。
    去游园的路上,李牧来到李孝恭长子旁边,看了看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堆起笑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李崇义!”
    倒是响快!这样的孩子,性格一般都比较直爽,没有什么弯弯绕。不像长孙冲那个死胖子,一肚子的坏水。李牧心中更加满意,又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跟大哥说,大哥送给你。”
    李崇义蹙起眉头,不客气道:“你不是我大哥,父王说了,他才是我大哥。”他指了指李重义,道:“只有这样的猛士,才配做我的大哥。”
    原来比李重义要小。
    李重义沉声道:“你既然认我这个大哥,就得认他。他是我大哥。”
    李崇义瞅了瞅李牧,不服道:“大哥,你为什么认他做大哥,他看起来没什么力气,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李重义有些恼了,道:“他就是我大哥,你要是对他不敬,担心我揍你!”
    “哎呀呀、干嘛呢!”李牧赶紧安抚住李重义,道:“从今往后,这就是你的亲兄弟了。你还是他的大哥,怎么能随便打人呢?我打过你吗?”
    李重义不吱声了,李牧又堆起笑脸,拍拍李崇义的肩膀,道:“小老弟,你记住,做大哥呢,不是能打就可以的。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你还小,不懂可以理解,等你像我一样,在江湖混迹十几年之后,你就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了。”
    李崇义挡开李牧的手,戳穿道:“你看起来也没比我大几岁,怎么可能混迹江湖十几年。不要骗我了,我虽然不爱读书,却也不傻!”
    “嘿!”李牧恼火道:“怎么就骗你了呢?你不信可以问你大哥啊,我六岁那年就开始混迹江湖,七岁从人贩子手里把你大哥救下,今年我十七,十七减六,十一没错吧,我说十几年,难道不对吗?”
    李崇义也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孩子,见李牧说得如此真实,心中犹豫了起来,他看看李重义,李重义当然是点头。他信不过李牧,却能信得过自己的这位新大哥。见他也承认李牧的话,顿时眼睛里绽放出崇拜的光芒。
    他拉着李牧的袖子,问道:“大哥,你真的混迹江湖十几年吗?那你快给我说说,江湖是什么样子?我听府里的卫士说过一些,但他们都说不明白,后来给父王知道了,罚了他们,他们就不敢说了。你不怕我父王吧,你跟我说说。”
    “算了算了,我也怕你父王。”李牧摆摆手,又忍不住逗他,道:“不过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一入江湖深似海,回头已是百年身。江湖的事情啊,腥风血雨……你还是个孩子,不知道也好。”
    “唉!”李崇义登时垂头丧气了起来,嘟哝道:“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啊!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一定杀入江湖,做一位游侠儿!不,我要做大侠。要做虬髯客那样,令人闻风丧胆的大侠!”
    “哟呵,你还知道虬髯客?”
    “我还见过他呢!”
    “见、见过?”李牧愣住,急忙抓住李崇义的肩头,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在哪里见过他?”
    事关他的身世,李牧如何能不紧张。
    “你抓疼我了!”李崇义皱起眉头,不满大叫。李牧赶紧松手,哄骗道:“实不相瞒,我也非常崇拜虬髯客。你在哪里见过他,告诉我好不好,我也去见他一面。”
    “你见不着了。”
    “怎么见不着呢,他死了?”
    “那倒也没有。”李崇义眼珠转了转,道:“你想知道他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最近我听说一件好玩的东西,好像叫军棋……”
    “哎呀!说什么呐小老弟!原来你想要军棋,那你可是找对人了。军棋正是我发明的呀,这样,你把消息告诉我,我送你一副我亲手制作的典藏版军棋,保准市面上买不着的,如何?”
    李崇义大喜,道:“那便说定了!”
    “定定定,你说!”
    “我六岁的时候见过他,那时候我们家还住在江南。虬髯客与李靖将军是结义兄弟,他来见李靖将军,正好被我遇上,他还夸我是个练武的材料呢。”
    李牧瞪圆了眼睛,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没了呀,然后他就走了呀。”
    “……”李牧差点闪岔了气,看着李崇义说不出话来。
    这消息有个屁用啊!
    说你是练武的材料?说你就信呐!你咋这么天真呢!
    李崇义见李牧脸色不对,赶紧道:“答应我的军棋可不许反悔!”
    “行行行,不反悔。”李牧敷衍一声,懒得跟小孩儿计较。走在前面的李孝恭见他们几个小辈在后面嘀嘀咕咕,喊了一声,李牧忙带着俩人追了上去。
    ……
    河间郡王府,占地广大。建有一个游园,这游园不止有假山,回廊,池塘,还种植了珍奇花木,只是如今是隆冬时节,显得有些凋敝,但也不乏是一处上好的雪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孝恭俨然有了七分的醉意,李崇义这小子,喝了半坛三杯倒,已经是不省人事了。李孝恭也不在意,看得出他对自己的这个儿子,采取的是放养态度,管束得并不怎么严格。
    李重义和李崇义,兄弟二人一桌,坐在李孝恭的左手边。李牧自己一桌,坐在李孝恭的右手边。李牧也喝得差不多了,正要寻个借口开溜的时候,李孝恭忽然看了过来,一把抓住李牧的肩膀,瞪着一双牛眼,道:“混小子,你说,你怎么赔我!”
    “陪你?”
    李牧打了个激灵,还得怎么陪啊?老子陪你吃饭,陪你喝酒,难道你还要……太恶心了吧!
    李孝恭凑得很近,酒气喷在李牧的脸上:“自打我来到长安,一日比一日不快活,实在是无趣,无趣的紧!好不容易,有了春风楼这么一个去处,你倒好,把春风楼砸了!你可知道,那个……那个阴弘智,被陛下发配去了齐州做刺史,春风楼没啦!我以后去哪里玩耍,你这个混账,你还我春风楼,还我的娇娇!”
    “娇娇?”李牧苦笑不已,这“娇娇”想必就是李孝恭那个相好的女子了,见他要栽倒,李牧赶紧扶着,道:“郡王何必苦闷啊,郡王喜欢哪个女子,娶进门就是了。偌大王府,还愁养不起么?”
    “你懂什么啊……”李孝恭哭道:“娶进了家门,滋味就变了!不一样了!哎呀!你不明白!”
    李牧这才听懂,原来是家花不如野花香,这老小子好这一口!
    这可怎么办呢——忽然,一件事浮现在脑海中,李牧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郡王不必悲伤,没了春风楼,咱们再开一个就是了!昨天您不是说我找您合伙做买卖么,咱们就合伙做买卖。您出一份,我出一份,开个青楼如何?”
    “开青楼?”李孝恭停止了哭泣,直愣愣地看着李牧,似乎有些心动。但很快,他又摇头,道:“不成不成,吾乃大唐郡王,怎么能开青楼,若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令皇室蒙羞?绝对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呀!”李牧极力劝说,道:“要不咱们这样,我开一个青楼,郡王您入股。反正我李牧就是做生意的,也不怕人说三道四,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开?我入股?”李孝恭拧起了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小子,你的心意,本王领了。若你是为了让本王高兴,大可不必如此,你也是大唐侯爷,让人知道了也不好听。”
    “多谢郡王关怀。”李牧笑吟吟道:“不敢欺瞒郡王,我开这个青楼,为了郡王只是占一半,还有一半是为了公事,职责所在,不得不开呀。”
    “职责所在?”李孝恭挑了下眉:“什么职责?开青楼也是你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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