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垂着眉眼,苏子墨问话,也不抬头,只淡淡道:“去侯府还是去刑部衙门?”

    苏子墨蹙眉,“鸣儿,你到现在还不知错吗?”

    钟鸣神色惫懒道:“错与不错都已经做了,你既要秉公办理,将我交出去即可。”

    苏子墨对她的态度大感失望,枉费她一番弥补的心思,“我不管你与他有多大仇恨,也不至于杀人泄愤,他若十恶不赦,报官抓他便是,你杀他便是你的不对,你以为你杀了他,便可一了百了?就算你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总会被人知道是你所为。”何况钟鸣处理得如此草率。

    钟鸣冷笑,苏子墨说得轻巧,报官如何治得了陈老板前世做下的孽,除非被那畜生再强.奸一次,她实做不到今世再遇仇人而无动于衷。

    苏子墨知问不出什么,沉默良久,忽道:“你走吧。”

    钟鸣疑惑的看着她,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

    苏子墨道:“那人跟郑姨娘是旧识,稍作打探便知你的身份,虽救活了他,毕竟被你所伤,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你且离开京城避避风头吧,最好……以后都别回来了。”

    钟鸣从她话里,却听出另一层意思,眼眶中立即蓄满了泪,模糊的看着苏子墨,抱着一丝侥幸,问:“那你呢,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熬了一宿又是这大半天,苏子墨只觉心力交瘁,而这些都及不上钟鸣给她的触动,一直以来,钟鸣在她的眼中,都是率直可爱,虽然有时骄纵了些,本性却是不坏的,又一心为她,却怎想行事竟如此极端,不管什么理由,到底一条人命,下手还如此狠毒,想想都觉可怕,以前钟鸣也总是嚷嚷要找宋俊杰报仇,却也只是说说而已,哪想竟成了真,或许钟鸣有不得已的苦衷,却与她所期望的良人违背太多,又如何敢托付终身?即便如此,她也不希望看到钟鸣有事,道:“这件事与我无直接干系,那人找不到你,总不会为难我,再则总归不是命案,时间久了,事情自然会慢慢平息。”

    “我不要听这些,”钟鸣打断她,“墨姐姐,你看到我杀人,就觉得我是心肠如毒蝎的女人,所以不喜欢我了,不想跟我长相厮守了,是吗?”

    虽无钟鸣说得这般直接,苏子墨也的确存了差不多的念头,便没说话,只当默认。

    果真是如此!钟鸣扯了一个极难看的笑,“我书虽读的不多,却也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你既认定我是心肠歹毒之人,我说再多也是无用,只不过我以为我和墨姐姐两情相悦情比金坚,却原来如此不堪一击,只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你便轻而易举的放弃了。”也证实了,她以前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若是苏子墨知道她不堪的前世,只怕会更加敬而远之,苏子墨的心性眼见都极高,若非在苏子墨跟前总装得纯良无害,苏子墨怎么会喜欢上她,而她也断不会为了苏子墨而放弃复仇,苏子墨早晚会看到她这一面,骗得了她一时,却骗不了她一世,无论何时知道,苏子墨都会拂袖而去。

    苏子墨着实一愣,不禁扪心自问,到底是情太浅,还是感情里容不得瑕疵?

    “我不会走,他要找上门,我等着便是,只盼他好得慢些,待我心愿了了,随便处置。”

    苏子墨皱眉,“莫不是你还想杀人?”

    钟鸣只“哼”了一声没应话。

    “鸣儿,切不可再冲动,不是每回都这么好运,杀人偿命可不是句玩笑话。”苏子墨由心劝道。

    “你既已与我撇清关系,我的事就不劳操心了,我是死是活也与你无关。”钟鸣叫停马车,一跃而下,头也不回的走进熙攘的人群中,知画连忙跟了上去。

    苏子墨独坐在马车中,沉思良久,才令马车回府。

    “小姐,天色已晚,你又一天没吃东西,我们回去吧。”知画劝道,夜风肆虐,冻得瑟瑟发抖。

    钟鸣意兴阑珊道:“回去?回哪?我本是为墨姐姐才委屈给表哥做妾,现在墨姐姐都不要我了,我还回去做什么。”

    知画虽没听到她们说话,看钟鸣的样子也能猜到几分,两人定是闹别扭了,不为别的,必为了伤人一事,也不怪苏子墨生气,钟鸣好端端一个姑娘家,怎能动不动就杀人呢,看着钟鸣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苏小姐怎么会跟小姐绝交呢,若真如此就不会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小姐,苏小姐虽聪明,到底姑娘家,怕是吓到了,我跟知书也吓得不轻呢。”

    钟鸣摇头,“你不懂,墨姐姐气我是觉得我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好,她是失望所致,而我的确又是这样的人,墨姐姐接受不了,我跟她便再无可能。”

    知画道:“那小姐何不为苏小姐改变呢,别成日想着报仇,毕竟、毕竟杀人也的确不好。”

    钟鸣还是摇头,“我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也无法跟她在一起。”

    第九十五章 (补完)

    钟鸣到底还是回了宋府,清儿一直守在外面等消息,知道钟鸣回来,立即告知苏子墨,苏子墨这才放下心来,然而钟鸣却不似往常总围着她转,只待在自己屋里不出门,苏子墨倚窗而立,看着对面,她已想了许多,却理不出头绪,想起那日在灵云寺与钟鸣结发,她早已打算与钟鸣相守一生,如今钟鸣做了错事,她便一口否决了钟鸣,都说感情会迷人心智,如此看来,她对钟鸣的情意还真是浅薄,只是果真如此吗?月影下,就见一人朝钟鸣屋子走去,身姿曼妙,步步生莲,是邵诗容,如水的目光顿时变得深沉。

    “你昨日一夜未归,今日又这么晚回,做什么去了?”邵诗容一进门就问道。

    钟鸣身心疲惫懒得多言,只道:“没什么,小事而已。”

    邵诗容哪里信她,拿了棱花镜给她,“你看看你的样子,跟个女鬼似的,当我好骗呢。”

    钟鸣瞧了一眼,镜中的人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果真如此,“好与不好都一样,反正也没人放在心上。”

    邵诗容算是听出来了,钟鸣定是跟苏子墨置气,才这般萎靡不振,两人拌嘴那是常有的事,邵诗容原想不理,不过看到钟鸣心灰意冷的样子,不像普通吵架,还是忍不住多事了,问:“为了何事?”

    钟鸣满心苦闷正无处诉,听邵诗容问起,便直言不讳的将这两日之事说了。

    邵诗容听说立即愤愤道:“能让你狠下杀手,此人必定得罪了你,且得罪得不轻,这种渣滓当然不能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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