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三皇子往前走了一步,对着太子稍微欠身,然后又对下面众人拱手,施施然道:“今日还要多谢太子殿下的盛情款待,鄙人荣幸之至!大唐物华天宝,藏龙卧虎,鄙人之才,实不敢在众人面前言说,太子殿下谬赞了,鄙人实在当不起!这杯酒,也敬诸位!”
    说完之后,仰头也是一饮而尽!
    但是喝完之后,顿时觉得嘴里有些辣,头有些晕,心里诧异:这是什么酒?为何比他平时喝的烈了那么多呢?
    听了这话,众人互相看了看,这吴国三皇子的表现跟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差距也太大了吧?他们听到的版本,吴国三皇子有如此大才,不是应该特别嚣张跋扈的吗?
    可是现在一看,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啊!这吴国三皇子也忒谦虚了,谦虚到让他们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莫非是挑战输给大唐,变老实了?
    众人想到这个可能,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而张十二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相比起太子来,这个吴国三皇子的风度更盛,一个皇子连用三个“鄙人”来形容自己,这种气量,自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
    跟他比起来,太子的修为就差的有点多了,若是让他当了大唐天子,这有点不敢想啊……
    太子听到吴国三皇子的话,“哈哈”一笑道:“三皇子过谦了!”
    然后又话锋一转道:“三皇子是不是觉得这酒有些不同?”
    吴国三皇子正诧异呢,喝了一杯那酒,开始感觉特别辣,但是下肚之后又感觉浑身热腾腾的,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特别舒服!
    “正想请问太子殿下呢,这到底是何酒?为何那么烈呢?”
    太子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此乃烈酒,自然辛辣猛烈!”
    “烈酒?”
    吴国三皇子听了之后有些震惊:“那不是西梁国皇室特供的酒么?听说西梁每年也不过产十数斤而已……”
    因为吴国跟西梁之间隔了一个大唐,所以这么多年来,吴国跟西梁交集不多,虽知其有烈酒,但也只是听说。
    但是大唐就不同了,听说前段时间西梁三皇子被其击杀,之后西梁又主动求好,这烈酒,怕是西梁为了示好主动送到大唐的吧……
    只是想不到,这太子会如此大方,拿这烈酒来款待自己,马上拱手道:“多谢太子慷慨!竟用此等佳酿来款待我等!”
    “呵呵,三皇子多虑了!”
    太子有些得意的说道:“这烈酒乃我大唐皇室特产!要多少有多少,若是三皇子喜欢的话,你回吴国的时候,本王可以送你一车!”
    吴国三皇子楞了一下,然后拱手道:“想不到大唐还有此等酿造烈酒的工艺,实在令人佩服!既然太子殿下如此热情,那鄙人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额……”
    太子只是为了显摆,口头客套一下而已,他可没有想过这吴国三皇子会直接答应,心里那个郁闷,可是话都说出口了,反悔是不行的,他只能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弄一车烈酒了……
    …………
    听到太子的话,陆馥婧是最惊讶的,拉了拉张十二的胳膊,然后小声问道:“这烈酒……”
    张十二知道瞒不下去,也没必要瞒着她,点了点头道:“就是我们的烈酒!”
    “那怎么成了皇室特产了呢?”
    陆馥婧很疑惑,烈酒不都是在她们陆家制作的吗?何时给了皇家?
    于是张十二言简意赅的把他在荆州开酒楼、跟皇帝的约定说了一遍,听到连唐帝都跟张十二做这烈酒一事,陆馥婧感觉真的好神奇,他真的是太厉害了!
    然后又问道,他每天那么忙,一家酒楼就够累了,难不成他还真像跟唐帝说的那样,再开个十家?能忙的过来吗?
    这个时候张十二才把秦雨桐正在帮他管着酒楼的事情说了出来,并且刻意观察着陆馥婧的表情,特别怕她暴走……
    陆馥婧跟秦雨桐不是很对付他是知道的,当初收购秦家酒楼的时候,他都故意不敢让陆馥婧知道是跟秦雨桐谈的,后来陆馥婧知道之后,还冷落了他两天……
    现在连荆州的酒楼都交给秦雨桐了,陆馥婧会怎么想呢?
    陆馥婧其实已经听郭靖说了,秦雨桐跟着张十二也到了荆州,这也是促成她来荆州的又一个原因,她都来了,自己为何不能来?
    她问张十二不过是故意想听他说秦雨桐的事情,真从他口中听说了,陆馥婧反而冷静下来,并没有说什么。
    张十二马上又说他打算再收购几家酒楼,若是陆馥婧愿意的话,其他酒楼就交给她打理。
    他的想法很简单,为什么陆馥婧会自卑,主要是因为她在荆州无依无靠,觉得没有安全感。若是让她有了自己的事做,肯定会好多了吧?
    果然,听到这话,陆馥婧的眼神又亮了起来,忙点头同意。
    原来在梁州的时候,她执意让张十二帮她管理陆家酒楼,是因为她想让他在外面独当一面,这样作为一个男人也不至于被人嘲笑整天无所事事。
    而现在呢,他身份显贵,每天也有好多事要忙,那酒楼的事情自然还是由她这种自己人打理比较好——更关键的是,秦雨桐都帮他呢,自己为什么不帮?
    不仅要做,还要做的比她好!
    陆馥婧握紧了拳头想着……
    …………
    吃好喝好玩好永远都是宴会的主旋律,太子跟吴国三皇子敬完酒之后,大家也都放开了。
    有些人趁着这个机会和老朋友联络联络感情,有些人和太子或者康王世子小声的交谈,满面春风,目露春情,唾沫星子乱飞,闻者连连点头——暗地里不知道有什么不正当的交易。
    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来的舞姬,在院子中间搔首弄姿,只不过那质量比起醉春楼里的姑娘可差远了,张十二只看了那么一二三四五六眼就懒得再看了,因为陆馥婧已经掐了他好几下了……
    对于陆馥婧的表现,张十二并未反感,反而有些高兴,原来的那个野蛮的陆家大小姐又回来了!
    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张十二喝了一口,酒未入喉,马上就吐掉了!
    尼玛,什么破酒?不是说是烈酒的吗?
    又看了那与人亲切交谈的太子,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这货怕是为了显摆,只给吴国三皇子一人喝的烈酒吧……
    刚才太子对吴国三皇子说烈酒乃皇家特产的时候,张十二心里也不舒服,但很快就释然了,既然自己不少挣钱,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这货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多少有多少,还说要送一车给吴国三皇子——你当那是白开水啊?既然他说是皇室特产,那就去找唐帝要吧,反正唐帝不少给“闻香来”送烈酒,若是他敢少送,那每个月就不给他银子!
    张十二朝人群中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太子跟康王世子正在说话,两个人的表情看着有点猥琐——起码张十二是这么觉得的,尤其是那康王世子说话的时候眼睛老往他们这边瞟,让张十二感觉非常不舒服。
    看着那货感觉有点厌烦,张十二就回过头来,拉着陆馥婧在桌上拿东西吃,刚往嘴里塞了一大块不知道是什么花做的面糕,就被陆馥婧轻轻的捅了一下,然后示意他往后看。
    再次转身,张十二就看到太子跟康王世子一起走过来了,心里一阵叹息:哎,该来的怎么也逃不掉呀……
    因为嘴里的面糕还未下咽,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张十二并未开口——就算是他想开口也不行啊,因为他正在奋力的往下咽……
    看到张十二如此大胆,见到太子都未有表示,康王世子有点高兴: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是该说你大胆呢还是傻呢?
    “原来你就是卫国公那失散多年的嫡长孙啊!怪不得本王上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跟卫国公有些相像呢!”
    太子率先开口,但是对张十二并不怎么满意,自己堂堂的太子,在大堂也算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这人也端的没有礼貌……
    太子这几天可没少听过关于张十二的事迹,对他的印象就不怎么好,今天算是两人正式见的第一面,更坐实了他对张十二的印象:这个人,他很不喜欢!
    好不容易把面糕吞下去了,张十二对着太子躬身说道:“参见太子殿下!下官正是张易!”
    在官言官,跟这个太子他可不熟,说话也就变得规矩起来。
    “嗯,张易,呵呵——”
    太子类似于呢喃的轻声说了一句,然后突然抬头,直直的盯着张十二道:“你最近可是很有名啊!”
    张十二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能感觉到这句话里似乎带着某种对他的不满,心里盘算着,自己得罪过他吗?
    想了一圈——好像也没有,自己不就打了个杨泽新,揍了个骆行建嘛——不对,张十二貌似找到症结所在了,刚才莫漓就跟他说过,这个太子素来喜欢文官,那作为大唐最厉害的文官——丞相后人的杨泽新,肯定是太子麾下的一员大将呀!
    还有那个骆行建,他爹骆致远好像就是太子的人,这么算起来,他打的两个人都是太子手下的得力干将,他不会以为自己是要跟他对着干吧……
    若是这么说的话,太子的确有不喜欢自己的原因……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本来就对这个太子不太感冒,也没想着跟着他混,随便他怎么想吧——若是他真的特别不喜欢他,那也倒好了,赶紧跟唐帝多说说,以后有事也千万不要麻烦他,他好有时间回梁州去……
    所以张十二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还好吧……劳烦太子殿下惦记!”
    “…………”
    听到这句话,太子有一瞬间愣神。
    我踏马不是夸你的啊!这是嘲讽啊!
    你是真的听不懂啊还是在那装啊!
    心里呐喊,可太子嘴上却不能说出来,毕竟在这东宫的宴会上,他还要尽量的保持一个皇子的风度,但是什么都不说吧,他心里还憋的难受,稍微想了一下道:“张将军乃名门之后,又独得圣上器重,现在既然身在荆州,就该了解一下荆州的风土人情,学一些待人接物的礼仪,断不要再用那些小地方带来的习惯,免得贻笑大方!”
    “哈哈,太子殿下说的极是!有些小地方出来的人,无论再怎么学都不登大雅之堂!”
    康王世子“哈哈”一笑,随口附和着太子的话,颇有拍马屁之嫌,只不过他拍马屁的时候,还一直瞟着张十二,眼中尽是鄙视,好像是在说:就是你这种外地来的小人物,来这里都拉低了我们的逼格!
    被人如此嘲讽,素有“梁州喷人王”之称的张十二哪能善罢甘休,眼睛一眯,笑着说道:“谨遵太子教诲!”
    然后又是话锋一转道:“或许太子不知,下官从梁州来,那边的风俗便是,若是看到些不入流的人,只管打就是了!下官初来荆州,确实没有了解这边的风俗,若是下次再看到那不三不四的下流胚子,定会绕的远远的,可不会再脏了自己的手——和脚了!就让那些下流胚子跟下流胚子们在一起,自己祸害自己吧!”
    “…………”
    这话算是赤果果的打脸了,两个人也不傻,哪里信什么见到不入流的人就打的习俗?那不就乱套了,满大街的人都得打不成?
    还有,谁是不三不四的下流胚子?那不就是在说被他打的杨泽新和骆致远吗?那天天跟他们两个厮混在一起的太子和康王世子,又算是什么呢?
    张十二这话说的巧妙,直接把所有跟他站在对立面的人都说成了下流胚子,太子跟康王世子被这话憋的满脸通红,万分难受。
    可最令他们难受的是,他们什么也不能说啊!
    怎么说?
    他这话里全是坑,他没有亲口提杨泽新和骆致远的名字,若是两个人提出反对意见,他不正坐实了两个人是下流胚子的事实,顺带着把自己骂上了吗?
    所以他们现在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呀!
    两个人到现在才知道,眼前这货不仅打人有一手,连嘴皮子都溜到飞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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