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的泥巴。

    邵衍手上运劲儿,啪的一下就把盛了甘蔗青梅酒的大酒缸上厚到吓人的泥巴整块拍了下来。

    “哐哐哐哐……”邵父津津有味地敲着。

    大伙都不忍心看了,纷纷从他身边退开,表明自己的立场。

    邵衍揭开泥封下层层覆着的绸布、密封布和大块的树叶,站的老远,严家夫妇和邵母便嗅到了一股悠远清长的醇香。

    拿酒勺舀出一勺,盛到高出,缓缓倾落,邵衍眯着眼仔细分辨,澄澈的酒液中带着一丝梅子的青嫩,酒丝细腻缠绵,液体相互撞击,声音悦耳清脆。

    浅浅尝上一口,他砸吧砸吧嘴,暗自点点头,将还盛着酒的小勺子回头递给了努力掩饰自己眼巴巴的严颐。

    严颐嗅到香味就有些耐不住了,见状赶忙接过,青梅和甘蔗混合后变得和原材料截然不同的醇香扑面而来。酒入口,是一种和寻常果酒不一样的味道,不软也不腻人,甜味清淡,关键在于甘冽,从喉头滑下的过程无比顺畅,落入胃袋当中,洋洋暖意涌入四肢百骸。

    用上糖分那样高的甘蔗,奇怪的是酒的甜味其实很淡,半点也不会喧宾夺主,只在酒入腹之后慢慢涌上口腔,整个人的精神都因这股回甘松懈了下来。

    严颐喝了快有大半勺,就是不说话,皱着眉头一副自己要耐心评价的模样,李玉珂原本就盯着他,立刻觉察出不对,狠狠拍打了他一下,直接把勺子抢过来了。

    “好酒!”严颐一点看不出尴尬,笑得像一尊弥勒佛。这酒可好,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必须蹭一小坛子走。

    邵衍毫不意外地笑了笑,开始折腾起自己顺带窖的其他口味的酒,挑出几坛听声音就知道酿坏了的,打开来,果然都是滋味平平。

    邵父兴致勃勃地敲完了封泥,被葡萄汁发酵后的空气熏得眨了眨眼睛,见大伙都不搭理自己,索性摸出勺子,自己尝了一口。

    邵父昧着良心在心中寻摸了一下可以用在这坛酒上的形容词。

    ……可这分明只是葡萄果汁!

    发酵的味道吃起来像是米酒,满嘴都是葡萄汁的甜!

    荔枝酒失败了、甘蔗话梅酒失败了、杨桃酒失败了,草莓酒也只是滋味平平。

    反倒是后头开的一小罐猕猴桃酒,在甘蔗青梅酒之后获得了最多的好评。邵衍尝完味道后也颇为满意,小心封好坛,他余光瞥到邵父还蹲在自己那坛酒罐边,眼中闪过笑意。

    之前看邵父照着网络上的食谱把葡萄捏碎丢在酒坛里放糖他就觉得有些不对了,邵父挑的葡萄是水果市场上老板娘大喊“不甜不要钱”的黑玛瑙品种,空口吃都甜的要命。果酒虽然叫做果酒,取的也不过是水果的养分和香味罢了,真酿的甜甜蜜蜜,就成了糊弄小孩子的玩意了。

    他跟着蹲过去,就着邵父的勺子喝了一口。邵父本想阻拦,但因为太过失落竟然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邵衍一大口灌下去。

    邵衍砸吧砸吧嘴:“不错啊。”

    邵父正在怔愣,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神采奕奕道:“真的?”

    越来越小孩子脾气了。

    邵衍点点头,拍他肩膀鼓励道:“特别好。”

    ****

    严岱川回到家,敏锐的发现到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阿佟匆匆走过,抬头瞥了他一眼,连招呼都没打就隐没在了门柱的阴影当中。

    “……”严岱川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毛病,朝里走了一会儿,嗅到股令他精神一震的酒香,还立刻加快了步子。

    没等脚迈进餐厅的门,他的胳膊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严岱川一抬头,发现抓着自己的人竟然是表情异常亢奋的邵父之后立马愣了,就那么一迟疑的功夫,被老人家少见的大力气一把给拽了进去。

    邵父眼中透出异常的亢奋,他酿的酒可是被他儿子亲口夸了啊!他儿子是哪个,古梅三星的厨师,酿的酒都上过国宴的桌子,现在被当做外宾礼品来送的!

    邵爸爸很开心,这酒虽然不合自己的口味,但品质无疑还是很优秀的,证明自己在酿酒上还是颇具天赋的嘛!

    “啊呀你们这些年轻人太拼啦,这都几点钟了才回家。累不累啊?肚子饿不饿啊……”

    这个姨夫平常性格和自己差不多,把持稳重,轻易不喜怒形于色。严岱川和他的关系还是颇有点距离的,并不如和邵母那样亲近,此时听到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嘘寒问暖,又不能甩开他拽着自己的手,只好用质询的目光看向周围。

    邵母默默转过头去,李玉珂长叹一声,严颐笑呵呵扮弥勒佛,坐在主桌上的邵衍端着酒杯抬眼看他,表情有些无奈地摆摆手,示意他配合一下。

    “……”严岱川手上被塞进一个小酒杯,在邵父目光炯炯的注视下迟疑地将杯中的液体喝了下去……葡萄汁?

    邵父兴奋地问他:“怎么样?”

    严岱川面色不变,越过他的肩膀看到自家母亲拼命在点头,嘴角便扯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来:“非常不错!”

    邵父深吸一口气,努力绷紧了自己骄傲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出去了。

    严岱川等他走了之后才问邵衍:“你爸给我喝葡萄汁干嘛?他开始跟你学打果汁了?”

    邵衍趴在桌上笑得说不出话来,屋里的众人和严岱川交换了视线,也都默默移开了目光。

    什么?什么意思?

    家里人这是怎么了?

    *****

    御门席的子公司提上日程之前,首先还是要把主推品种和酒水的生产线给弄起来。

    早说了办酒庄不是一件容易事,邵父从前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工作,可以说是一点经验都没有。虽然对平常人来说最为困难复杂的审批环节到他这里不算是事,但邵衍那道道复杂繁琐的加工工作却是远超于普通品牌酒水生产的大难题。

    甘蔗地和梅子园早就已经选好,接近成熟的季节,只要想动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始采摘了。邵父原本计划好的机器生产却落实不下来了,这也不怪他,实在是邵衍弄出来的东西太过麻烦,甘蔗榨汁那些环节还好说,青梅的三蒸上晒,尺度就不是用机器就能把握好的。

    于是产量估计做不到之前想象的那么好,作为辅助,同批出来的猕猴桃酒和杨梅酒便也获得了一席之地。

    酿酒的人都知道,原材料的品质对酒水的影响可以说是相当巨大的。好比海外遍地开花的酒庄,真正立于金字塔顶端的那几家无一例外几百年来都沿用着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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