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皇上把宁王妃宣进宫了,多半也是为了赏赐的事,毕竟宁王妃这次是真真立了大功的,即便是个女子,但是该有的赏赐还是得有的。权贵府中的女眷是既羡慕又嫉妒,说话都是酸溜溜的,这次宁王妃不但立了大功,也出尽了风头,燕京再无第二,怎么能不叫人嫉妒呢?而男子则是担心皇上会将宁王妃的功劳通通算在宁王身上,这功劳可不小,若是算在宁王身上,岂不是让宁王占了大便宜?
    所以明面上大家对此似乎毫不关心,但是实际上却有不不少人盯着宫里,盯着宁王府,盯着阮伽南,想知道她进宫到底要了什么赏赐。
    阮常康和贺氏接到圣旨的时候还是懵的,完全反应不过来。
    特别是贺氏,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坏掉了,不然的话怎么会听到皇上下圣旨要封白朗月那个女人为一品诰命夫人呢?她是贺家的嫡小姐,是阮常康明媒正娶的妻子,虽然是继室,但现在阮夫人,太傅夫人是她啊,她都没能请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凭什么白朗月这个已经死得透透的女人能抢先在她前面被封为了一品诰命夫人?
    这是赤裸裸的将她的脸面踩在了地上碾压,又提醒了燕京的人,她是继室,是要排在白朗月身后的,即使百年归土,墓碑上宗祠的牌位上,她的名字也是要落在白朗月身后,低她一等。
    好好的,皇上怎么突然就将白朗月封为一品诰命夫人了呢?
    贺氏脑袋一片空白,面色青白一片。再也没有什么比跪在这里听宣一品诰命夫人圣旨,可是受封对象却不是自己更让人难堪难受和痛苦的了。她心如火焚一般,几乎理智全无,可是她又不得不将心里所有的不满,怨恨都压下,还得努力摆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一字一字的听着别人念,说白朗月怎么贤惠,怎么贞淑……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刮在她心头上的刀,让她心口鲜血淋漓。
    宣读圣旨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前来宣读圣旨的太监念完了才注意到贺氏青白的面色,还有眼里隐忍的愤怒和屈辱。
    他眼珠子一转,心里立马就明白了。
    这太傅夫人心里定是不好受的吧?毕竟现在的太傅夫人可是没有诰命册封的,现在皇上却要把先夫人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她心里是什么滋味可想而知了。
    不过谁让先夫人生出了一个宁王妃呢,这就是先夫人的福气了啊,自己宁愿什么都不要,只要为亡母求一个一品诰命册封。要怪的话就只能怪现在的太傅夫人没能生出一个出息的女儿了。
    话说回来,太傅夫人自己生的女儿不是也到了七皇子府里吗?虽然只是一个侧妃,可是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想到这,太监脸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尖着嗓子道:“太傅夫人也不必放在心上,毕竟现在您才是活着的太傅夫人,将来让太傅大人再为您请封一品诰命夫人就是了。再不济,若是阮侧妃在七殿下那里得脸,将来也像宁王妃这般立了大功,倒也是可以为夫人求来一个诰命的。”
    贺氏一怔,“什、什么意思?”
    “哦,太傅夫人大概还不知道吧,这一品诰命夫人还是宁王妃亲自向皇上求来的呢。”
    阮常康和贺氏浑身一震,心中顿时有了种原来如此,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来是阮伽南,是阮伽南求来的,难怪了,难怪了……她就说好好的怎么就将白朗月封为了一品诰命夫人,都死了那么多年的人了,原来是阮伽南用自己的功劳换来的!这个贱人!她就是故意的是吧,故意来恶心她!
    贺氏心里一时间是百感交集,又急又气,各种滋味在心里转换了一遍,最后只剩下浓浓的苦涩。
    阮常康则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明白阮伽南这是想要做什么。她这次是立了大功不错,她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功劳来换一个一品诰命夫人?她的母亲已经不在这么多年了,要一个封号有什么用,她到底在想什么?
    “有劳公公了。”阮常康迅速回过神来,给下人递了个眼色,下人送上了装着金叶子的荷包,宣旨的公公这才满意的回宫复命了。
    阮常康拿着圣旨心情复杂,面色变换不定,最后有些恼怒的吩咐道:“让人去一趟宁王府,请宁王妃回来一趟!”
    贺氏心里堵着一股气,上不了,也下不了,气得胸口直起伏。阮常康却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一甩袖转身就走了。
    自从贺氏被人劫走的事情发生之后两夫妻之间的感情就再也不复从前了。
    阮常康觉得贺氏丢了自己的脸,丢了阮府的脸,因为这件事他没少被人在背后嘲笑,说他戴了绿帽子。一个妇人被人劫走了那么久,即便真的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在别人眼里也都已经没有清白了。偏偏他还不能拿她怎么样,还得让她好好的坐在这个阮夫人的位置上,心里有多懊恼可想而知了。
    而贺氏心里也是充满了怨气。
    她明知道是谁劫走了她,可是却不能说出来。她以为的良人还很有可能是一头豺狼,当初到底是谁要杀她,她没有证据证明是谁做的,但是她心里也怀疑是阮府的人。不是自己的枕边人就是福安堂那个老太婆!
    两夫妻现在是相互猜疑,只维持着表面的功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撕破脸了。
    宫里下了圣旨,阮伽南自然是知道的了。所以对于阮府来人这件事她是没有任何意外的,只不过她现在也不是他们让她回去她就要回去的人了。
    之所以向父皇讨要这个赏赐,一来是想要为自己的娘亲搏一个身后名,二来是存心要恶心贺氏。她不是一直很得意,觉得自己赢了娘亲么?现在她就要狠狠的打击她一番,即便以后她也成为了一品诰命夫人,但她永远都得屈于娘亲底下,再也翻不了身。
    她没有回阮府,只是让来传话的人回了话,说这是皇上下的旨意,即使母亲已经不在多年了,但该有的还是要有,马虎不得。等到阮府择日开祠堂将圣旨供奉在母亲牌位前的时候她再回府。
    这话传回阮府更是把贺氏气得七窍生烟,眼前发黑。
    在下了两天的大雨之后燕京的天气总算是开始好起来了,久违的阳光洒在饱受创伤的大地上,只是燕京的百姓心情却没有多高兴,相反,还有些沉重。实在是这场大雨对燕京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阮伽南保住了水库,保住了燕京,却保不住燕京的百姓不受水灾影响。
    无数的良田和牲畜付之一炬,还死了不少人。灾害过后百姓脸上的呆滞麻木随处可见。
    这个时候皇上就把灾后安抚的事情交给了凤朝阳。
    阮伽南和凤明阳在王府里听到这个消息,两人都没有多大的反应,凤明阳是没办法,阮伽南是没心思,因为凤明阳还没有好起来。她担心得不行,一心扑在了他的病上面,就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她实在是有些担心他这样一来会影响到他体内被压制的毒。老头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若是在他回来之前出了什么意外,谁都没办法处理。
    可是在宁王府闭门谢客的时候宫里却来人了,神色异常的凝重严肃,带着一丝让人不祥的预感。
    阮伽南听到总管说宫里来人指明要见她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些疑惑,直到她知道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燕京城外出了疫病?”镇定如阮伽南听到这个消息也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但是她又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个倒也可以说是她预料过的事情。灾害过后本来就容易出现瘟疫,特别是水灾,水能带走一切,同时也能带来一切,例如各种各样的病毒。加上水灾过后的环境糟糕,就算是现代稍不小心也会出现这种问题,更加不用说落后的古代了。古代人这种卫生防患意识也不够,洪水冲来的各种杂物,甚至是尸体没有及时处理,出现疫病倒也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她收起了脸上的震惊之色,冷静的问道:“听到这样的消息本妃也非常难过,只是这和本妃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宁王妃,这次的疫病来势汹汹,宫里的太医一时间也束手无措。短短连三天的时间就已经死了不少人,大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是七殿下想起了宁王妃是韩神医的徒弟,或许可以帮到一星半点。”
    阮伽南有些失态的伸手指着自己,“我?是,没错,本妃确实是神医的徒弟,但是相信你们也知道,本妃从未和本妃的师父学过医术,对医术也是一窍不通。所以,对这次的事本妃怕是爱莫能助了。”
    传话的人为难的笑了笑,“宁王妃,皇上的意思是让您进宫一趟。”至于最后皇上到底会怎么决定那就是皇上的意思了,他们只是传话的人而已,做不了主的。
    阮伽南眉头轻轻一皱,眸色闪了闪,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了无数的想法。
    “也罢。只是你们也知道现在王爷还在病中,本妃进宫的话也要先将王府里的事务都安排好才能离开。请各位稍等片刻,本妃去跟王爷说一声,免得王爷担心。”
    “宁王妃严重了,小人不敢当。宁王妃只管去,小的们就在这里等。”
    阮伽南去了后院,本来是想瞒着凤明阳这件事的,但是转念一想,宫里的人既然叫人来传唤了,她进宫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把事情给推掉的。
    该死的凤朝阳,就是见不得他们过几天安稳日子是吧?阮伽南在心里将凤朝阳恶狠狠的骂了个遍。
    凤明阳这几天都是有些昏昏沉沉的,说严重似乎也不严重,但是说简单也不简单,不然的话也不会拖了这么些天都还没有好起来了。
    听了她的话他精神一震,混沌的脑子一下子也清醒了许多。他紧紧的皱着眉头,深邃幽黑的双瞳直直的看着她,衬着虚弱的面色,精致完美的脸庞,垂在身后身侧的墨发,让他看起来很是有几分病态羸弱之美,楚楚可怜之感。
    即使阮伽南现在也是满心烦恼,看到他这样子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差点就沉迷于美色中不可自拔,忘记了自己的正事。
    “既然父皇命你进宫,你就大胆的去吧,他们总不能强迫你去做什么。你没有学过医术,若是他们硬要你去做,只会让事情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我猜他们应该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你。这几天我们宁王府都闭门谢客,对外是一切都不清楚,但是难保不会有人恶意猜测我们这是有意而为之,目的就是想躲避这场祸事。”他轻声慢慢的说着。
    “确实是如此,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不过这疫病一事却是不能掉以轻心,我进宫去之前会安排人做些防患措施,现在疫病的确还只是在城外肆虐,可一旦控制不住,传入城里来也是时间问题。府里的人万万不能染上了。”如果府里的人染上了疫病,于他而言只会是雪上加霜。
    凤明阳点了点头,对这个倒是十分赞同的。不管接下来会怎么样,但是做好措施,预防万一总是没错的。
    他用自己冰凉的手握了握她的手,很快就松开了,叮嘱道:“你进宫的时候要多加小心,有什么事的话就去找母后。”
    她眉心飞快的蹙了蹙,他的手还是这么冰凉。即便现在盖着厚厚的被褥,屋子里还燃着炭火对他也没有什么用。
    “你就好好养病吧,我不会吃亏的。能让我吃亏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他笑了,打趣道:“果真如此才好。不然的话我这身子怕是没有办法进宫去救你的。”
    她冷哼了一声,“你难道不以为耻吗?”
    他一本正经的道:“确实是十分的羞耻的。所以我会好好的养病,争取早日好起来。”
    这个时候进宫她也有些放心不下宁王府的事,认真交代了几遍才离开宁王府坐着马车进宫去了。
    宫里,御书房里,皇上和凤朝阳,还有几位太医,大臣都在。阮伽南进来的时候微微挑了挑眉,神情淡定自若的走到中间行了礼。“儿媳拜见父皇。”
    “起来吧,别的话朕也不多说了。你这几日都在宁王府照顾明阳,对外面的事想来也没有多少了解。”皇上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你是韩神医唯一的徒弟,想来对此事也有自己的一些想法和见解。所以朕打算让你,朝阳协助宫里的太医还有城里各医馆里的大夫,争取早日研究出解决疫病的方子,早日平息这场灾乱,还老百姓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
    阮伽南一愣,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二话不说就把这件事给决定了!这是赶鸭子上架啊!
    “父皇,儿媳觉得此事不妥、儿媳虽然是师父唯一的徒儿,但是却从来没有和师父学习过医术,对医术儿媳是一窍不通的。对疫病一事儿媳怕是帮不上什么忙,此事太过重要,还请父皇三思。”阮伽南委婉的拒绝道。
    凤朝阳笑着半斤八两的回道:“八弟妹先不要急着拒绝。其实父皇也并非是想让你想出解决的方子来,这是太医的职业。只是考虑到你到底是韩神医唯一的徒弟,即便没有跟韩神医学过医术,但到底也应该耳濡目染过,和一般人相比总应该懂得更多一些。若是八弟妹能和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肯定能给我们提出宝贵意见的。”
    阮伽南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他说得倒是轻巧,明明帮不了什么,非要拉她插一脚,他是不是想趁机让她也染上疫病,最好就是一病不起,驾鹤西去啊?这样一来就可以毫不费吹灰之力将她除掉,若是她出了事,对凤明阳来说也肯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说不定就跟着一病不起,一命呜呼了。
    居心叵测!
    见她竟然敢当着父皇和这么多人的面瞪他,给他脸色看,凤朝阳不但没有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很是有趣。脸上带着温和宽容的笑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变态!
    阮伽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七殿下说得有道理。宁王妃,我等都知道现在宁王殿下病了,你身为宁王妃,没有心思去做别的事也是情理之中。但是现在情况特殊,若是疫病不能及时控制,传入城中,那后果不堪设想啊!宁王妃当以大局为重,只有疫病解决了,燕京城安全了,宁王府,宁王才会跟着安全啊!”有大臣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阮伽南嘴角抽了抽。说得好像是她贪生怕死,自私自利才不愿意去一样,明明就是她没有这个能力,也帮不到任何忙啊!
    听到她拒绝的话皇上面色微微一冷,“宁王妃,朕知道你担心明阳,但是你放心,即便你分神去忙疫病的事,宁王府也不会出任何问题的。你若是不放心,朕可以派宫人到宁王府照顾明阳。”
    派宫人到宁王府照顾凤明阳?怕不是去照顾人,而是去监视人吧?
    她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可是父皇,儿媳对医术真的不了解啊,即便答应了协助太医和大夫们也是帮不了任何忙的,对解决疫病也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朕也只是希望你能适当的提出一点建议而已,并非要求你真的要做出什么事来。你若是能帮到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你若是帮不上,也没人会怨怪你。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不必再多说!”皇上不容置疑的说道。
    阮伽南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对上皇上冷严下来的面色,又咽了回去,无奈的道:“儿媳遵命。”
    就知道这趟进宫不会有什么好事,原以为还有机会拒绝,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想过要给机会她拒绝。分明就是已经决定了才宣她进宫,还惺惺作态的问什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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