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死了吗。”
    幽茫的黑暗里,阴冷如冰,针砭神魂。杜牧下意识伸出手,什么都没抓到,周围只有虚无。
    “没死,差一点。”碑灵的声音响起。
    虚无之中,亮起一团朦胧清辉,有一道淡淡的光影,踩着黑暗,朝他走来。
    杜牧错愕,“你是碑灵……我是在千骄碑小世界里?”
    “不然咧,你觉得该死是吧,那我把你丢出去。”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丑啊,跟金三线一样……”杜牧指着碑灵狂笑。
    以前他都是通过神魂和碑灵交流,现在,两个‘鬼’终于面对面了。
    碑灵恼怒道:“没死是不是很开心?”
    杜牧憨笑道:“谢谢你,碑灵,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碑灵对厚颜无耻的狗货一点办法都没有,冷冽道:“你肉身已毁,还不赶快修复,难道想跟我一样?”
    杜牧骇了一跳,他不想成为英魂,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在这里是千骄碑内部,不怕天道惩罚,可以修复肉身。
    “那个金色生灵是何神圣,如此恐怖。”
    “你这无用蠢狗……算了,这不能怪你,天道意志现阶段你抗不过去也正常。是我对你期望太高了。”碑灵想法没能实现,略感失望。
    “我去,你真是太瞧得起我了。”杜牧抓狂,他知道碑灵绝对是故意的,拿他以身试法,验证某些推算。这具肉身等于白送。
    修士肉身被毁,相当于死亡,神魂不可能长存不灭,因为天道法则之下,不允许有这样的灵种存在。强如碑灵、火冥,都需要借助某些天道至宝和远古秘法,方能存留于世。
    杜牧肉身被天道意志摧毁之前,繁华经就已将血肉宝躯、天刀印记、重明印记、天道叶、两极花融为一炉,而天道叶和两极花天生地养,本身就蕴含大道纹络,可以说是天道的一部分,融合了拥有先天道骨的魔咒体之后,他每一寸血肉虽被劈成血雾,却并没有被消灭彻底,而是变成一颗颗紫色的元力种子,游离在天道杀阵里。
    这种情况无疑非常诡异,完全是繁华经这一逆天功法起到的作用,说明他彻底掌握此经了。
    还有一种情况也很诡异,那就是元力的色泽。
    修士在修行到洞玄境界时,元力一直呈银色,进阶大道境之后会成淡金色,进阶地仙境则是金色。紫色的元力从未在人族身上出现过,亘古未有。
    同样诡异的还有杜牧的神识,因为肉身并不算实际意义上的消亡,所以神魂居然和亿万颗元力种子还有着奇妙的联系,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一切,他不禁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偷偷将神念撒了出去。
    一瞬间,天道意志化身的金色生灵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手持大枪,逡巡在这一片山脉。
    杜牧连忙收回神识,切断元力种子的联系。
    金色生灵露出迷惘的神色,像是猎人跟丢了猎物,四处搜索。但千骄碑隔绝了一切气息,天道意志注定无果,没能找出元凶,踏着雷霆,消失在天穹之上。
    天道意志消失,大道撤除了杀阵,血雾慢慢散开,这一界回归了原来的面目。
    这一场天道缉凶工作,产生的后果是灾难性的,杀阵席卷一整界。主要是凶手太能逃了,这狗货所过之处如同蝗虫过境,片草不生,破坏了绝大多数山脉、河谷、灵土,原住民死伤数以亿计,让这一界元气大伤。估计万年之内,是没办法当做千骄战场了。
    在天道意志消失之后,杜牧的神魂第一时间被碑灵放出来,开始收拢紫色种子,重塑肉身。那些元力种子原本就是他肉身的一部分,在其神念控制下,如同飞鸟投林般纷至飞来。
    在这团紫色浪潮中,居然有一个原始的元力旋涡产生了,像天地初开、鸿蒙诞生一样,然后又由这个旋涡衍生出了山川、河流、草木,这是杜牧的骨、血、肉。
    天道叶和两极花的力量终于起到了迄今为止最为重要的作用,这天生地养的道物,被杜牧以繁华经炼成一炉之后,终于将蕴含的大道纹理化作经脉,把法则之力化为血液,在他肉身里咆哮奔腾,不断冲刷着他的宝体。
    “我的天哪,这是肉身觉醒,你这狗货撞了大运啊!”碑灵惊叫。
    碑灵遗世亿万载,经历数个纪元,在于诸天万界,道骨觉醒失败的列子见得太多太多了,成功觉醒道骨的天才万中无一,在觉醒道骨失败之后仍能觉醒肉身的,更是千万中都不见得出现一个。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道身可以养骨,道骨还有再次觉醒的机会,如果将来能成功,那就是肉身和道骨的双重觉醒,这在诸天万界都不曾见。
    “这小狗,不愧为那一族的嫡系血脉啊,太它娘的的逆天了。”碑灵禁不住爆脏口,连他都感慨狗货机缘逆天,非人类可以企及。
    繁华经、天道叶和两极花,这三者是关键,缺一不可;杜牧紧要关头灵光闪现,将魔咒体、天刀印记、重明印记融为一炉,这是另一个关键,同样不可或缺。这才阴差阳错,造就了他的道身。
    重塑肉身,从无到有,从有到形,从形到神,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他只用了月缺到月圆的时间,还不到十天。
    不得不说,狗货气运惊人,在碑灵帮助下他避过了天道意志,种种机缘加身又再塑道身,虽非先天而生,是后天夺天地造化而成,但同样有着难以预估的价值。
    他立于一座山巅,岳峙渊渟,显得很平静,无喜无悲,目光清澈而干净,心中古井无波。他的个头好像高了一些,长发飞舞,显得异常灵动。
    杜牧身与道合,就像要乘风归去,本身并无任何举动,却似要融入天道之中,这是极其惊人的变化。他成功了,解除了桎梏,天道对他敞开怀抱,从今往后不再压制他。
    魔咒体迈过第二道坎,这是一次全面的升华,他宝体再塑,如紫水晶一般,举手投足,都有仙元流淌,实力多方位提升,变得更加强大。
    他连跳数阶,再进一步就是地仙。这是一种飞跃,是由道身带来的实质变化,无需质疑。
    短短四个月,他获得了逆天的机缘,以洞玄巅峰之身进入千骄战场,一路狂飙突进,站在了大道顶端,进度之快可以吓死一堆老怪物。
    要知道修士修行,都是初期易后期难,越往后阻力越大限制越多,甚至寸步难行,杜牧却反其道而行之,从他关闭诸窍到凝聚第一颗气旋踏上修行之路,足足耗时六年之久,现在大道境一重天到大道境巅峰圆满,反而仅仅只用四个月,这种速度,哪怕仙尊也要被吓死。
    他满打满算才十五岁,便踏上了很多老辈王侯一生都难登临的高度,细思极恐。
    然而,这还只是杜牧明面上的实力,真正成就连碑灵都嫉妒的发狂,要掩面而哭。
    除了境界上的提升,这具道身无疑是最大的收获之一,将来还有双重觉醒的可能,光是这一点就能羞愧得古今天骄无地自容。
    六变皇瞳,如愿晋级,到达六变灭天地之境,真正可以做到用眼神杀人。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大杀器,一段时间内,将会被杜牧雪藏起来,作为杀手锏使用。
    最让杜牧值得高兴的是,三百六十九个气旋融为一体,也就是那原始元力旋涡在其气海里形成了一个微型的宇宙,混沌迷蒙,紫气氤氲,三百六十九颗大星组成一团鸿蒙,一切皆由此衍生。
    狗货泪流满面,他终于结束了补锅大业,再也不用背负‘人形蜂窝’的名声,真想嚎啕大哭一场。
    “唔,肉身中的两道天劫之力被抹去了,神魂中的那条也被寂灭了。”杜牧自语。虽说到了这个阶段已经无人能够威胁他,但为了保险起见,这货仍是给自己下了两道禁制。
    首选就是‘天道杀阵’,其次则是‘妖皇辟邪阵’。
    他肉身被劈成元力种子,游离在天道杀阵里,早就将这杀阵摹刻了过来。对五变窥源来说,这不是难事。当然,杜牧并未贪多,一粒元力种子只摹刻一枚阵纹,成功躲过了天道意志,将千百亿颗粒子串联起来,最终组成了精简版的天道杀阵,虽然无法和天道意志下的杀阵媲美,但也有三成的威力,这就够了。
    他现在变成移动的杀阵,回到外间绝对可以横着走了。至于妖皇辟邪阵,则被刻进神魂里去了,这座大阵还是通过他为介质传给螳螂的,而且二者本命相连,自然没有秘密。
    两大绝世杀伐大阵的刻划,消耗了一半的元力,直到数日后才恢复过来。
    一个黑发青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杜牧对面,两人容貌一模一样,只是一虚一实,一暗一明,略有不同。
    让狗货念念不忘的烛龙一脉宝术,终于被他用了出来。
    纯血宝术,以金三线的‘三线戮仙决’最强,大饕一族的‘鸿蒙噬虚功’略逊半筹,但是杜牧并不缺少攻伐手段,对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再多两种绝世攻杀的手段而已,他对烛龙一脉的两大宝术才更加的感兴趣。
    烛龙灵身结合九命一脉的神通,最终会走到什么样的方向,他也无法预知。
    “真是期待。”
    随着杜牧呢喃的低语,将那具灵身被收进千骄碑里,如果碰到不测,这将是他最重要的复活手段。
    随后,他遁入虚空,和虚空融为一体,完全成为空间的一部分。
    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一粒沙落入大漠,杳无踪迹,无可感应。
    “掌握了烛龙破虚术,阵纹天赋居然也随之进阶了,现在,我在阵纹上的造诣比小结巴都强一大截。”
    杜牧抬步,来到古灵山脚下。他曾经过此处,这座山给他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现在他各方面得到极大提升,终于可以看穿此间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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