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五十,胡来没有中年人特有的大腹便便,反倒是显得几分清瘦。
    如果不是头顶光秃秃的一片,恐怕他看上去会年轻好几岁。
    顾知欢在门口盯着胡来的秃顶看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敲了敲门。
    胡来如梦初醒,抬首看过来,然后淡淡地点了点头:“进来吧。”
    顾知欢走进去,反手刚一关上门,胡来脸上的淡定从容就消失一空,整个人都快哭了出来:“小顾啊,我死了。”
    “死没有我不知道,秃顶了倒是一眼能看出来。”顾知欢慢条斯理地走到胡来对面,拉过椅子,随意坐了下去:“荒村死人了?”
    “小李这家伙……哎。”胡来抓了抓自己并不存在的头发,焦头烂额地道:“也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
    顾知欢洗耳恭听。
    “前段时间,局里都在传荒村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古墓,道上不少人都去了,这件事你听过吧。”胡来试探地道。
    顾知欢眉梢一扬,示意胡来继续。
    考古局和盗墓贼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微妙。
    古墓凶险,大部分考古队伍前往的时候,其实私下都会带上几个“高手”。
    秦妄是个话多到停不下来的。
    顾知欢也陆陆续续听到过一些荒村的事情。
    起初应该只是有几个驴友在荒村附近失踪,被找回之后,精神失了常,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
    这条新闻刚一出现,有几个嗅觉敏锐的盗墓贼就去荒村踩点了。
    可惜后来音讯全无。
    一来二去之下,荒村的事情传得越来越诡异。
    胡来搓了搓手:“胡琏听了荒村的事情,想去看看,我虽然劝了很多次,可上周她还是偷偷溜走了。”
    说完,胡来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顾知欢的脸色。
    顾知欢眼角有些讥讽。
    胡琏是胡来的宝贝女儿。
    一直以来,胡琏就看不顺眼顾知欢。
    总觉得一个盗墓贼的养女在考古局待着,一定是居心叵测。
    所以胡琏处处都要和顾知欢争个高下。
    可胡来几乎不让胡琏外出,谁也没想到,这次胡琏居然有胆子一个人就跑了。
    “报警了吗?”顾知欢问道。
    “昨天我突然联系不上胡琏的时候,就报了。”胡来一张脸都快皱成了苦瓜:“不过地下的事,你也清楚,我担心警察处理不了。”
    顾知欢没有吭声。
    她微微侧着头,假装没有明白胡来的意思。
    胡来跟她大眼瞪小眼半天,最终还是憋不住了,主动开口道:“我想让你帮忙,去一趟荒村。”
    顾知欢似笑非笑地看着胡来:“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胡来咬了咬牙:“你不是一直想要长白山那座古墓的消息吗,我可以给你。”
    顾知欢垂下了眼睑,片刻,她淡淡地道:“不过我总不能这么大张旗鼓地过去吧。”
    “我会给你申请一个项目,到时候,你带一队人去荒村,名义上是考古。”胡来说。
    “行。”顾知欢笑了笑。
    胡来望着顾知欢的笑容,欲言又止。
    他其实有些看不懂面前这个人。
    有的时候,胡来甚至觉得,顾知欢的心思比许多中年人还深。
    迟疑半晌,胡来犹豫道:“起死回生的事情,本来就是虚无缥缈,逆天而行,你这些年……”
    胡来说不下去了。
    顾知欢还在笑着,可眼神里已经有了几分冰冷。
    胡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心里清楚就好。”
    考古小分队的成立十分顺利。
    考古局里的人都是些小年轻,早在局里天天看卷宗看得发腻,一听说有外出项目,恨不得双手双脚同时举起来,推荐自己出去。
    胡来把名单交给顾知欢:“你选选?”
    “有区别吗?”顾知欢嘴角一撇。
    胡来:“……”
    论学术,这些人倒是不差。
    可若是下墓,还真是没区别。
    全是炮灰。
    胡来无奈地把名单拿了回来:“顾老他……”
    顾知欢舔了舔下唇:“你找我的时候,不就是为了这个。”
    胡来被拆穿了也不尴尬,只是眼巴巴地瞅着顾知欢。
    “老爷子的心思我也看不透,再说吧。”顾知欢耸了耸肩,站起身来。
    胡来讪笑道:“顾老这么疼你,一定不会舍得让你一个人下墓。”
    顾知欢脚步一顿,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拉开胡来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傍晚。
    顾知欢前脚刚到家,顾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荒村的事情,胡来跟我说了。”顾昉开门见山。
    “他倒是想得周全。”顾知欢对此毫不意外。
    胡来之所以找上她,不外乎看重了顾家在这方面的能力。
    退一万步讲,顾家不派人,顾知欢也是古墓里来去数次的老手了。
    “我会让张老跟着你。”顾昉道。
    顾知欢一愣。
    张老是顾昉的左膀右臂。
    当然,当年长白山古墓,顾昉折了右臂,又死了老婆,身边的人也就只剩这个张老了。
    顾知欢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荒村的事情很麻烦?”
    顾昉开口道:“不清楚,不过我托人算了一卦,大凶。”
    “江湖骗子的话不能信。”顾知欢说。
    “小心一点总没错。”顾昉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早上。”顾知欢说。
    事关胡琏的生死,胡来片刻都等不及。
    顾昉又接着叮嘱了几句,顾知欢从他那里打听到不少关于荒村的情报,这才挂断了电话。
    她一个人独居,生活倒也简单,洗漱完之后,顾知欢便早早上了床。
    床头的灯光昏黄而温暖。
    顾知欢从枕头下翻出了一张破旧的地图,坑坑洼洼的,看得并不真切,只隐约能瞧见长白山的脉络。
    顾知欢在上面画了一个大红色的问号。
    又过了好一会儿,顾知欢才放下地图,关了灯,沉沉睡去。
    第二天顾知欢到考古局的时候,同行的人已经准备妥当。
    顾知欢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人数,就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扑了过来。
    “顾二爷!”
    顾知欢连忙闪开。
    来人扑到了地上,可怜巴巴地用眼神控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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